“清袖姐姐……”
少年的叹谓声在黑暗中隐匿,他摘下早已习惯的面具,露出那只黑洞洞的眼眶。
窗外的月光洋洋洒洒的照进房间,清亮的月光打在郑小远的身上,他举起握在手中的眼珠,缓缓将其塞入眼眶之中。
少年的怀里抱着白衣的女人,女人挽着少妇的发髻,面上覆着妩媚娇俏的妆容。
“我们成婚了呢,暖和吗?”
说着,双臂紧紧的环着林清袖的身子。
少年企图用自身的温度温暖怀中人的冰冷。
“你很冷吗?为什么要颤抖?”第二天早晨,南浮歌站在楼梯之上,突然说出这句话。
冷?颤抖?卫执葵低头,看到一直在轻微发抖的双手,她征了征,随后将双手相握。
好冷。
身后传来女童的声音,带着清冷的命令口吻,“转过来。”
下意识的,就转过去了。
南浮歌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卫执葵眼底的恐惧,“你在恐惧我?”
“不是……没有。”卫执葵颇为狼狈的垂下脑袋,她的手颤抖的厉害,怎么也克制不住。
明明大脑发出指令,不要再抖动了啊!
“那你为什么不敢面对我?”
森冷到充满杀意的话,从少年的唇中一字一句的说出。
他盯着陈玥,神经质的盯着她的脖子。
陈玥的脖颈白嫩秀美,如同精美的工艺品,只要轻轻一碰就会支离破碎。
少年的目光冰冷而阴鸷,他问:“你颤抖什么?嗯?”
坡脚的少年步步逼近,他走的不算快,陈玥却吓得步履跌撞,双腿颤抖的仿若初生小鹿。
沉闷的一声碰撞,冷硬的触感抵在背后,让陈玥明白她已经无路可退。
必须……必须做点什么才行,混沌的大脑这么叫嚣道。
她现在头疼到要爆炸,可是此时此刻的处境又强迫她要冷静下来,陈玥咬唇,“就是有点冷而已。”
说着,她扯动面部表情,企图露出一个轻松的笑。
可是做不到。
越来越接近的少年、身后厚实又冷硬的墙壁、以及自身即将断弦的情绪,都在拉扯着陈玥的大脑。
呼吸的空气流进喉管,压抑的让她喉咙生疼,嘴唇更是发白到毫无血色。
危机感在她的脑海中响个不停,郑小远已在触手可及的距离,少年黑到无亮色的眼眸倒映着她的面孔。
“冷?”
少年感十足的声音从他的嘴中蹦出,他的脚再次向前踏出一步,呼吸逐渐开始交织。
“我的清袖姐姐也很冷呢,怎么捂她都感受不到半点温暖,你说该怎么办才好呢?”
郑小远断指的右手覆上陈玥的脖子,温热的手掌贴在她冰凉的皮肤,冷汗一下子就冒了出来。
陈玥僵硬的不敢动,额头的汗滑到眼皮,随后顺着长翘的睫毛滴到颧骨。
她害怕到牙齿也开始颤抖,呼吸开始变的困难,明明郑小远并没有用力,可是就是呼多进少。
“这样吧,”陈玥看到少年的嘴唇开开合合,时间开始流逝的极为缓慢,“用你的血来温暖清袖姐姐,你说好不好?”
如恶魔低语,陈玥忍不住瑟缩,口水的吞咽声在此刻极为大声。
少年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脸颊,那双黑沉沉的眼眸在这一刻变得癫狂起来,“你说话呀?”
语气天真,如同像长辈讨要糖果的小孩。
“我很吓人吗?你怎么不说话?”南浮歌歪头,赤红如无价宝石的眼眸看不出任何的情绪。
死寂的像一片死水,里面则躺着无数尸体。
偏偏又透着纯然的天真无邪,卫执葵企图在这双眼睛里寻找自己,可是怎么找,那里面的自己都已经失去了生命。
“不,”卫执葵努力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她说;“我怎么会不敢面对你呢,永远都不会。”
“哦?”
女童眼眸微眯,她下颌轻抬,浓密而长翘的睫翼在阳光下倒影出一小片灰色的剪影。
称的她的容颜更加的精致,那些人为制作的娃娃都比不上她的万分之一精致。
卫执葵眨眼,她手指动了动,话从嘴边说出,“永远都不会。”
较之前一句,更加的坚定。
南浮歌看到她的下颌线紧绷,眼中迸发的光芒明亮而又坚毅,仿佛在说什么了不得的誓言。
“是吗?希望你能记住这句话。”南浮歌不置可否。
楼下大厅响起食客点餐的声音,属于信镇的一天在平淡忙碌中,拉开帷幕。
稀疏的谈话声打破平静。
“陈小姐不说话是同意了吗?”郑小远嘴唇勾起一抹怪异而夸张的笑。
紧随着话语之后,是扣着陈玥脖颈的手突然用力,少年力道之大让陈玥的脚悬空,窒息感终于让陈玥想起反抗。
她抬起手,朝着少年的脖子发狠的掐着。
郑小远的力气越来越大,陈玥眼前开始重影,女人面目扭曲,就算如此,依旧拼着玉石俱焚的念头,死命掐着少年的脖子不放。
一瞬间,陈玥后悔了,她不该怂恿何宋去杀林清袖的。
那个蠢货,肯定斗不过郑小远。
随着一声清脆的骨裂声,陈玥的脑袋软趴趴的垂在一边,掐着郑小远脖子的手无力垂落。
少年凑近,仔细的盯着陈玥的面孔瞧着。
他的手依旧在用力,前一刻如工艺品优美的脖颈,现在被掐的骨肉糜烂。
片刻后,郑小远松开了手,陈玥的尸体顺着墙壁滑落。
血从她的脖子出溢出,郑小远挥挥手上的肉沫,然后抓着陈玥的头发开始拖。
如他之前所说,少年将陈玥拖回林清袖所在的房间后,便开始在浴盆里放血,可是一路流淌了不少,装进浴盆的不过尔尔。
“没关系,还有何宋,还有那对狗男女。”郑小远对着浴盆自言自语。
他转身,三两步便走到床边。
床上的女人美好的如同刚刚睡着,郑小远抬手,沾染鲜血的手让他停止了动作。
“对不起,清袖姐姐,刚刚差点就把你的脸弄脏了呢,你不要生小远的气好不好?”他跪在床边,弓着腰,将脸贴在林清袖的脸颊上。
少年屏息,那副专注的模样仿佛在聆听林清袖的回答。
“嘿嘿,就知道清袖姐姐不会生小远的气。”自顾自的等待过后,郑小远露出害羞的神情。
他直起腰,视线留恋在林清袖的脸上,“清袖姐姐等等哦,小远现在就去洗手。”
房间的血腥味浓郁,混杂着花香,强烈刺激着嗅觉。
南浮歌和卫执葵抬头,默契的看向林清袖房间的方向。
不用说,光凭味道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卫执葵想起郑小远那偏执又痴迷的笑,一时间刚刚鼓起的乐观再次被戳破。
无法说郑小远做的是错的,可是卫执葵的感官告诉她,这一定不是对的。
卫执葵陷入迷茫,南浮歌看了一眼,随后仿若无事发生一般下了楼。
女童的身影从眼前离去,卫执葵跟随着她的方向转身,大厅中熙熙攘攘的日常对话便灌入她的耳中。
“浮歌?”卫执葵轻轻呼唤,眼见她即将离开视线,少女便急匆匆的追了过去。
两人并没有在信镇过多逗留,早餐用过之后,便用竹牌唤来一只茶茶角鸟回了飞星玉露。
沿途是熟悉的景色,不同的是路上来往的人变了许多。
卫执葵挣扎许久,路途一半时,还是问出了口:“之后会怎么样?”
她问郑小远的事情。
南浮歌对上卫执葵固执的眼睛,说道:“欠债还债,没什么好说的。”
欠的什么债,卫执葵不懂,但得了南浮歌的话,她又隐约猜到了郑小远的结局。
南浮歌和卫执葵离开没多久,浴盆里的液体又增加了许多。
晚上月上柳梢,郑小远处理完何宋、何意跟陈玥的尸体,雇来一辆茶茶角鸟,带着林清袖回了家。
当浴盆里的血液逐渐填满,郑小远拖着满满一大盆的血,出现在了林家高楼之上。
那是一个夕阳西下,接连几日的林家人失踪,让在林家工作的下人议论纷纷。
少年抱着心上人,双双穿着鲜红的喜服。
郑小远学了许久的阵法,他花费了极大的心思,在林家和何家都布下阵法,所有的等待和准备,就为了这一刻。
当黑红液体自高楼倾洒而下,天幕画着火红的云霞时分,布在两家的阵法启动。
火光一瞬间燃烧至云霄,熊熊烈火之下,所有的恩恩怨怨、情情爱爱都在这场烈火中燃烧殆尽。
这场火烧去了两个家族,也烧来了永远都无法得到真相的猜疑和好奇。
那个花费林家大量资金打造的高楼,在大火中成为郑小远和林清袖的成婚之地,也成了他们坟墓。
两人相拥着,再也没有人能够将他们分开。
曾经我只能隔着墙壁看着你,想象着抚摸你时的温度,现在我们的距离是全世界最亲密的。
清袖姐姐,小远好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