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清朝,尤其是这个康雍乾三辈,为了加强中央集权,改换官制。九品十八阶,内阁,军机处,总督,巡抚等。在这些个官员里面,一旦你被封了川陕总督了,也就意味着你也就要开始倒霉了。
您要是不信,您往书上瞧,年羹尧,川陕总督,后来怎么样?九十二条大罪,死了。岳宗奇,川陕总督,后来判斩监侯,什么意思呢?死缓。张广泗,川陕总督,也没了。
要么说伴君如伴虎,您别看在皇上身边,没能耐的活得比有能耐的滋润。有能耐的就招人妒忌。咱再说回这个岳宗奇,有能耐,有人缘,手下将领愿意为他卖命。可是手下将领不是你姓岳的私兵啊,要卖命也是替皇上卖命,你一个将军,而且是个汉人,哪来那么大的权利。康熙呢,首先是没往心里去,而且忍了也就忍了,可是雍正不忍,咱前文书讲过,雍正这个人最好猜忌。
有这么一天,大街上来了这么一个人,衣衫褴褛,蓬头垢面,手里面各拿着一块石头,沿着大街上裸足狂奔,一边跑一边喊。“岳宗奇要率领川陕兵丁造反啦!”“岳宗奇要率领川陕兵丁造反啦!”当街的吓疯了,连忙把这人拦下,送到了官府。可是官府一审讯,发现这人是个疯子。
可是有一节,历史上装疯卖傻的人可多了去了,您看看孙膑,您看看宋江,宋江当初在浔阳楼,酒兴大发,写了首《西江月》:
自幼曾攻经史,长成亦有权谋。
恰如猛虎卧荒丘,潜伏爪牙忍受。
不幸刺文双颊,那堪配在江州。
他年若得报冤仇,血染浔阳江口!
写完了,心情愉快,又喝了几杯酒,脑子可就有点混了。高兴,拿起笔来在《西江月》后面又添了几句。
心在山东身在吴,飘蓬江海谩嗟吁。
他时若遂凌云志,敢笑黄巢不丈夫!
您看这诗写的,实在是狂了一点,尤其是这么两句,血染浔阳江口,敢笑黄巢不丈夫。等我以后发达了,一定要拿着刀,跟这浔阳江口得罪过的人,一一的找找他们的麻烦,血染呐,那当然不是去人家门前泼油漆,泼狗血,那太掉及时雨的面子了。还有这第二句,敢笑黄巢不丈夫,黄巢是谁?唐代的反贼,黄巢起义么。他年今日,我宋江要是得了志了,他黄巢起义又算个什么!就这两句,要是让当官的看见了,可就是找死。而且喝酒误事,写就写了吧,那个年代又没有什么实名制,匿名潜水骂骂人也没什么,非要在后面写个郓城宋江到此一游。而且倒霉,可偏偏让江州的通判黄文炳给看见了。这黄文炳,人送外号“黄蜂刺”让他看见还能好的了吗?
把宋江带到公堂之上审问,戴宗献记,让宋江装疯卖傻。黄文炳不信,派人拿了碗屎出来,看宋江敢不敢吃,宋江为了一时活命,吃了也就吃了。可仍然被这黄文炳看出了破绽。后来众好汉又劫了江州法场,救下了宋江,攻打了无为军,抓了黄文炳。黄文炳死的可惨,被李逵给剐了,水浒原文中可是这么写的,李逵把尖刀先从腿上割起。拣好的,就当面炭火上炙来下酒。割一块,炙一块。无片时,割了黄文炳,李逵方把刀割开胸膛,取出心肝,把来与众好汉看醒酒汤。手段着实的残忍了一些。
书要简言,咱们少说题外话,再说回这位岳宗奇。那么说这位大街上乱喊的人是不是真疯呢?没有记载,无从告知,也有人说是有人陷害岳宗奇,也有人说是岳宗奇真有反意,被这小子知道了,和官府串通,说他是个疯子。
但是真疯也好,假疯也罢,可把这岳宗奇给吓了个够呛。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连忙写明奏折,禀告圣上,希望能够澄清视听,洗刷冤屈。雍正看了奏章,批阅了一番,言下之意就是爱卿大可放心,我一个做皇上的,不能听风就是雨,疯子胡话,谣言而已,又宽慰了几句。当然奏折上这么写,书中暗表,这雍正对岳宗奇可就惦记上了。
过了两年,靖州有这么一位秀才,叫做曾静,秘密的写了一封书信给岳宗奇。信上首先是大骂雍正皇帝,因为那个时候雍正搞文字狱,台下文人苦之久已。曾静修书一份,说你岳宗奇是岳飞的后人,当初岳飞保宋抗金的事情你忘记了吗?这满洲人可是当初金人的后裔,你现在怎么保起他来了。况且你现在兵强马壮,我劝你早日惊醒,为宋、明二朝代报仇雪恨。
岳宗奇一听这哪里的事情,好歹怎么都找我?这清朝自入关以来,尤其到了康雍乾三代,统治地位已经很稳固了,要不怎么说叫康乾盛世呢。而且老百姓连遭战祸,不能安居乐业,自己又打的什么仗呢。您别看他是个军人,可是深知战争带来的苦痛,自己本身不想打仗。而且就算自己发兵,好,军队里面一半军官都是满人,跟着你造反,门也没有啊。
第二天上朝,摆出一副臭脸,怎么?心烦呐。雍正帝一看,问了这么一句:“爱卿何故如此姿态?”岳宗奇推脱说自己身体有碍,雍正一笑,接着问道:“是不是看了什么书信呐?”这句话不说不要紧,可是吓了岳宗奇一身冷汗,不敢隐瞒,把事情如同的跟雍正讲了。雍正就要将计就计,让岳宗奇假意答应,骗出口供,抓捕了相干人等。而且雍正帝借题发挥,犯下了吕留良案。吕留良被剖棺戮尸,子孙及门人等或戮尸,或斩首,或流徙为奴,罹难之酷烈,为清代文字狱之首。
雍正帝大大的褒奖了岳宗奇的衷心,而且加封宁远大将军。可是心里面,对岳宗奇的疑心就越来越大。
一直等到了雍正十年,当时的军机大臣、内阁大臣鄂尔泰奏本,极力弹劾岳宗奇。雍正准奏,把岳宗奇贬为了三等候,护大将军印。到了十月份,张广泗也进本参奏,共同弹劾岳宗奇。岳宗奇被抓进天牢里面,判决等了足足两年。
雍正十二年,朝廷奏章下来,判岳宗奇秋后处斩。又念在当年进西藏,平青海之功,改判为“斩监侯”,用现在的话说就是判了个死缓,并且罚银七十万两。什么叫皇恩浩荡,这就叫皇恩浩荡。
在京中又服刑了几年,终于被释放。成了平民,回成都种地抱娃子去,不听召见,私自入京,以后就是有意刺王杀驾了。这会赵欢已然在军队里当差了,又有什么可抱的呢?带着家人可就回成都了,在百花潭浣花溪畔结庐居住,取名“姜园”。老头子隐居起来了,每天就打打拳,窝窝腿,跟几个当地的朋友聊聊天,打算安然养老了。
再说朝廷,虽然没了岳宗奇,可是该打的仗还是要打。过了几年,咱前文书提到过的这个大小金川可就出事了,大金川的土司莎罗奔夺了小金川土司泽旺的印信,朝廷派人调和,莎罗奔不听,还杀了朝廷的使臣。朝廷震怒,派下了另一位大将,就是前文书提到过的和鄂尔泰一同弹劾岳宗奇的张广泗。而神枪向西来赵欢赵海兵,也在此次的征兵当中。
张广泗领了圣旨,带着人马浩浩荡荡的赶奔小金川。这一日行走在路上,众人歇息,张广泗走下马来,与众人交谈。那意思,给大家留个好印象,以后说起这个领导来,和蔼可亲。可是您想想,赵欢能给张广泗好脸看吗?板着一张黑脸,一言不发,不给张广泗一点面子。您别看张广泗这么大的将军,心眼可是小。一看,好小子,看不起我。你不给我面子,将来可有你好果子吃。暗暗的怀恨在心,一路上不停的给赵欢使一些小绊子,穿个小鞋之类的。赵欢一路上默默忍受,不敢发作,可是还是不服软,故意的拉个架子,摆摆脸。平日里有个吩咐,就爱答不理,要是开会,就故意的迟到。可是张广泗看着不爽,吩咐下去的事情赵欢又全都完成了,抓不着错,也无话可说。
这一日过了四川,来到了成都府。张广泗交上了印信,调兵遣将。扎好了营,设好了寨,把个小金川是团团围住,观察了地形,拿出战略图来。就要开一开军事会议。大小金川这两片土地,自古以来就是化外之地,历朝历代基本不会管辖。基本就是设立土司,不管老百姓教化,只要你不造反,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本来也不大,弹丸之地,就两个省那么小。张广泗一看,就这小小的大小金川,就算当地的土民再彪悍,也难挡我二十万大军。抬起头来一扫帐里的士兵,嗯?赵欢赵海兵呢?他怎么不在?军事会议也敢迟到?气的张广泗牙痒痒。转头问旁边的小兵:“赵欢呢?姓赵的死哪去了?”
旁边小兵一撇嘴,心说我哪里知道去?他也不待见这张广泗,可是不能发作,弯下腰来,“跟将军回,我实在是不知道,可能赵将军去勘探地形去了吧。”
“他勘探个屁!”张广泗正要发作,帐帘一挑,赵欢正好进来。张广泗怒视,“赵将军,你好大的架子呀!”
“张将军,你这哪里说起?”赵欢这叫装傻充楞。这小子跟帐篷外面站了半天了,听帐篷里贼话,看着张广泗这会要骂人,一寻思不能挨这个窝心骂,这才进来。
“军事会议你也敢迟到,你这架子还不够大骂?怕是明天,我这帅印都该归你了吧。”赵欢嘿嘿一笑,脸上露出憨厚的表情来。“谢谢大帅赏赐。可我这也不是迟到。”
“不是迟到那你刚才干什么去了?”
“我刚勘探地形去了。”
张广泗一听,心里头更窝火了,合着这小子在外面站了半天听贼话呢,就是不进来。心说好小子,我倒要问问你,勘探了什么样的地形。强压住心头怒火,“哦,看地形去了,那可有收获呀?”
张广泗心里想的,也算是误会,可也算是没误会,赵欢刚才还真是勘探完地形才过来的。赵欢一看要谈正事了,也就收起了嬉皮笑脸的状态,回道:“张将军,我刚才站在山头观望,发现此处山岭极多,且山势俊俏,众兵将平日里皆在平原之上操练,在山中作战经验不足。而且当地土民还筑有碉楼炮塔,十分坚固,皆用石砖打造,垒石如小城,中峙一最高者状如浮图,或高八九丈,或高十余丈,甚至有高十五六丈者,四周均有小孔,可供望,也可以施放枪炮。尤其险要的地方,其石碉尤其坚固,看来此战还需要从长计议。”
张广泗一听,不以为然,“赵欢,大小金川弹丸之地,穷乡僻壤,哪来的本事跟我二十万大军对抗,你这分明是长他人的志气,灭自己的威风。临兵打仗,妖言惑众,扰乱军心,来呀!推出去杖打二......四十!”张广泗实在是气,这会抓个理由就想先给赵欢来一个下马威。众将士很有几个跟赵欢关系还不错的,上前求情。“将军且慢,将军且慢,临阵罚将,实乃军中大忌啊,将军请三思。”“将军请三思。”
张广泗一瞧,“好,既然有人替你求情,本将军也不跟你计较,四十杖先记在你的身上,等打完仗之后再行发落。滚下去!”
士兵们把赵欢赶出帐外,几个张广泗手底下的亲信可就上来了。无非是说一些溜须拍马,阿谀奉承的话。赵欢听见帐内欢笑,转头叹了口气,唉。心说由他去吧,等打几场败仗,你可就该学到点教训了。
一夜无话,张广泗立下营寨,单等到了第二天,这才登上高处,掏出一个望远镜来,查看山势和小金川的情况。就见得十几里地外,小金川寨中,突然产生一阵骚动,远远地从小金川的大门跑出几匹马来,身后还跟着几百个人。张广泗一瞧,突袭?看着不像,又见来人神色慌张,带着人马下山,去寨门口迎接,探探他的虚实。
过了一会儿,这人带着一小股部队,约摸一百来人,这才跑到了营寨面前。抬头大喊,“开门,开门。”
张广泗一听,这人说话带着口音,站在营寨大门往下瞧,不是中原人的面孔。吩咐手下士兵喊话,“我们将军问,来者何人?通名报姓,什么来意?”
来人抄着土著口音,“请你们的将军回话,我是小金川的土司泽旺,得知朝廷派兵来此,冲出重围,前来报效朝廷。”
张广泗转头低声跟旁边的将领商量了下,士兵又喊道:“我们张将军说了!他不信你们前来投降!恐你们有诈!快快回去!不然我们可要放箭了!”
“哈哈哈。”由打这泽旺旁边走出一人来,这人说话可不带口音了,抬起头来,“张将军,张大哥,难道你不认得我了吗?”
张广泗低头一瞧,自己还真认识,来者不是旁人,正是自己多年的好友,云南昆明人士,王秋。王秋接着在下面喊,“老哥哥,快快开门,我以性命担保,泽旺是真心前来投降的!”
“快快快!快开寨门!没用的东西,还愣着干什么?”张广泗一看,既然是自己好友担保,看来此事千真万确。心里头这会可就有点飘飘然,你看这我的威名,二十万大军的威名,大清朝的威名,这才来了第二天,当地的土司可就前来投靠了。
把众人接进寨子里来,一边和旧时的好友寒暄,一边看泽旺带来的人马。到了帐里,泽旺又给张广泗下跪,又把自己带来的人一一给张广泗引荐。带上来一位壮汉,精干无比,浑身漆黑,王秋一指,这位是当地小金川的土官,叫良尔吉,是当地最有名望的猎人,日后攻打大小金川,少不了这等人物的帮忙。泽旺又把大小金川地图呈上,张广泗大喜过望,心说有这些东西在,还愁我攻不破大小金川吗?赵欢呐赵欢,我就要让你看看什么才是将军威风,要你好好见识见识我张广泗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