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王通看着面前这一片庄园,心里想起这两句诗来。虽然这里跟南山没什么关系,而且自己念叨的有些缺斤短两,但不得不说面前的景色还是很美的。
两行翠绿的篱笆圈起了一个小院,院子外面有条小溪,过了小桥,顺着一条小路,两边有几片田地,田地里种满了油菜花。黄黄嫩嫩的,很是好看。微风一吹,层层花海摇摆。蜜蜂蝴蝶乘着风在花间围绕。小院里还有几只鸡,迈着步子在院子里找食吃,咯咯咯的叫唤。又是一年的春天,没有什么虫叫,正午的阳光洒下来,说不出的安静惬意。耳边偶尔有飞虫掠过,成了这个时间唯一聒噪的动物。
王通的心里突然产生了一丝异样的情感,他相信每个人在这里都会有这种情感。我把它称作中国人对于土地的热爱。王通决定了,等自己老了,就要买一块地,在上面种些花花草草,这边种些油菜籽,那边植两朵向日葵。墙角在种些爬山虎和牵牛花,让他们顺着葡萄藤爬上房间来,然后自己和鲜铃儿在房间里生孩子。
不错,很完美。
昨天早些时候,王通在成都府里给孙玉海抓药。孙玉海受的伤重,连现实带梦里,被人撞了两回了,现在还不能下地。取完了药,还有其他事情,打了败仗,丢了镖银,总要跟官府里面通报一声。跟着随行官老刘来到了府台衙门。到了衙门口一瞧,人头攒动,已然排起了一条长队,蜿蜿蜒蜒往后面顺去。看着各位还都是练武之人的打扮,身上或多或少都带着些伤。王通心里纳闷,这是怎么回事?政府组织免费体检了?
上去一打听,这才知道,感情这几十位都是来衙门备案的。这个镖局的镖师,那个镖局的镖头。王通也不敢插队,这种事情插队也不露脸呐。一言不发,垂头丧气,就跟在了队伍的后面。
队伍一直往前走,从早上排到了中午,王通这才排到窗口。还没来得及说话,里面这位差人把小窗户一拉,衙门中午午休,您下午请早。“呃......”王通还未来得及开口问询,里面这位已然踪迹不见。看来天下跑的最快的也不是什么盗圣,也不是什么曹操,而是中午十二点下班的相关工作人员。
没办法,只能等下午头一个了,此时腹内不甚饥饿。王通就在办事厅里溜达,打量办事大厅,进门两个盆栽,角落里又有几排长凳,长凳的手艺很是粗劣,三条腿长,一条腿短。坐在上面摇摇晃晃,看得出来人来人往,凳面被磨的光滑圆润。
王通实在是闲的无聊,那个年代又没个手机,能找个地玩个把来个钟头的。坐了一会,躺了一会,站了一会,又溜达了一会,往墙上一看,有个告示栏,贴着一些公务琐事和上府派下来的海捕公文。
一看这海捕公文,王通两腿可就走不动道了,上面这个人自己真的是化成灰也认得。通缉,原平金军副将,赵欢赵海兵,死活不论,赏银一万两。接下来是这人的相貌和罪名描述,左边下坠,画着一张赵欢的人面像。
那当然是没别人,王通一瞧,原来这小子叫赵欢。听师傅唠叨过两句,神枪向西来,可是在屈不勇眼里,他不算有名,他师傅算有名,江湖上人称戳杆和尚的了慧禅师。名师出高徒,怪不得自己被这小子给挑了。可是他好好的副将不做,怎么做了山贼了呢?公文上面还写这赵欢和金川叛贼莎罗奔互相勾结,这又是为的什么?
也不说话,暗暗的记在心中。等到下午把衙门口的公事办完了,这才回到客栈,一进来就推开了孙玉海的门。“孙大哥,咱们的镖银有着落了!”
孙玉海一听也很高兴,王通这才将事情一一讲明,是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孙玉海听完点了点头,没想到那位英勇的山贼武将居然是赵欢赵海兵,江湖上有点来头,还好两边说话客客气气,没有起什么冲突。“贤弟,你说咱们的镖银有着落了,这是什么意思?”
“哥哥你有所不知,我听我师父跟我讲过,他们说自己和了慧禅师的交情不错,想我过去拿人情压人,自然是有一番说道的。师傅不明弟子拙,这个弟子犯错,当师傅的当然也有责任,是打这赵欢一顿,还是清理门户咱们就不管了,把钱给咱们就行。”
孙玉海一听,点了点头。这小子要去告歪帐,可也是个办法,你一个当师父的总不能教导你的徒弟去当山贼吧。“这么说你知道这位了慧禅师在哪?”
“这......呃......”王通为难了,这些江湖上的老前辈,整日里神龙见首不见尾,一个个不在家呆着,谁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孙玉海一见王通支支吾吾,心里头明白了,多半是不知道。本以为此事无望,突然灵光乍显,想起一件事情来,笑了。“哈哈,贤弟啊,咱们两个这叫舍本逐末。”
王通不解,“怎么讲?”
“了慧和尚的事情我不清楚,他教没教过赵欢我可不知道。我可知道这赵欢的名号是怎么来的。”
“愿闻其详。”
“这小子的神枪向西来,不就是当年为了救岳宗奇将军往西边挑上去的吗?”
“这么说他和岳将军有关系?”
孙玉海摆了摆手,“有没有关系我不知道,可岳将军一定能管这事就够了。而且我还知道,这岳将军被贬后,就在这成都老家的姜园住着。等会找来伙计,问问不就得了。”
王通一听,那还等什么呀!连忙招手,叫了个伙计进来。伙计自然是殷切热情,“呦,二位爷,您还有什么需要的吗?”
“没有,没有,找你打听个事。”
“嚯,这您可是问对人了。小的我江湖人称顺风耳小蜜蜂,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医卜星象,乾坤八卦,晓奇门知遁甲。这些小本领也就不提了,您就说成都城内,闲人八卦,江湖琐事,我是无所不知,张家长,李家短......”
王通赶紧伸手一拦,“别说废话,说正经的。”
伙计点点头,“好,可不知您要问什么事情?”
“我来问你,有一位岳宗奇将军,被贬后一直住在成都,你知道他现在在哪住吗?”
伙计摇摇头,“不知道。”
“不知道?不知道你这么多废话!滔滔不绝的。”
伙计赔了个笑脸“这个,我是新来的,成都府的人我还真不熟。”王通伸手把伙计给赶出去了,去去去,找个老伙计上来。
过了没一会,这老伙计来了。王通把刚才问的又问了一遍。老伙计一听,嗨,您打听岳将军啊,这成都府老老少少没几个人不知道的。您出城门往西走,走个几里地,就有这么一个青羊宫,青羊宫旁边有个百花潭,百花潭旁边有个浣花溪,浣花溪边上有个姜园,岳将军平时都在那。您要是不知道了,在青羊观打听打听就是,可是一般中午在家,早上晚上岳将军都跟老太太们在百花潭广场跳广场舞呢。
王通点点头,没想到这伙计知道的还挺详细。第二天一早,收拾停当就从客栈里出来了。吃了早饭,又在城门口买了两个果篮,人情世故嘛,去别人家拜访怎么着也要带点东西不是?顺着伙计的指导,来到了百花潭浣花溪,顺着溪边一走,就看见这两行篱笆见的房子,也就是所谓的姜园。不是很大,也不算太小,几个小院,几间草房,比寻常人家大一点,多几件摆设也就是了。
在外面看了一会,正要进去,就听得院子内莺莺燕燕,传来好些个女孩子说话打闹的声音,还很好听。王通急忙隐匿身形,在一旁观看。不大多时,由里面走出来几个妙龄女子,丫鬟打扮,手里头端着洗衣盆,拿着皂角粉,嘻嘻哈哈的走过来。看样子是要在溪边洗衣服。
小丫鬟打闹不要紧,推推搡搡,有一位可就被用力一推,脚下一滑,踩了溪边的一块石头。丫鬟们哎呦一身,眼看这位就要掉进溪水里面,就在这个时候,王通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