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很丰盛,兔肉、鸡肉、鱼肉等摆了一桌,靠山的人家冬天总不会缺少肉食。
老人和他儿子,张冬青,姜远,主客四人坐在桌边很安静的吃着。
张冬青吃的很少,只有面前鱼肉吃的多些。
含蓄,符合礼仪!
“只能吃自己面前的菜!不能多吃!一样菜不能连夹三次以上!不能越过桌子去夹别人面前的菜!”
这是儿时餐桌长辈们教孩童们的礼仪。
姜远吃的肆无忌惮,张冬青更觉得他是故意的。
孩子和女人是没有资格上桌的,所以他们都是在厨房里面吃小桌。
姜远明显是在桌上没有看到孩子们后,才发现这个事,张冬青觉得他没有在桌上直接问出来就已经是很克制自己的结果了。
可是张冬青还是高估了姜远的礼貌。
姜远直接走进了后面的厨房,不一会儿把孩子们从厨房里带了出来,然后让那些端着稀饭和咸菜的孩子们去正桌旁边坐。
孩子们忐忑不安的看着他们的长辈,挤在一团,无人上前。
老人不满的瞥了姜远一眼,然后看着儿子说了:
“让你娘和你媳妇都出来吃吧!”
……
桌子坐的满满的,可桌上的气氛却比之前更沉默了。女人和孩子们只是低着头吃东西。张冬青没有变化,之前是那样吃饭,现在还是那样吃饭。姜远大气非常,一大块一大块肉的往小孩们碗里夹。
是不是皇家的人都这样?天生有一种做家主的气质。不管是谁的食物,他们都觉得应该由自己分配。
尽管姜远这么做了,孩子们还是怕他后面的瞎子,只是不停的用眼角的余光传达着欢喜。
瞎子依然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的飘在姜远后面。到睡觉的时候,在屋子里,张冬青就这样看着瞎子自己找了个黑暗的墙角,然后整个人没入了黑暗里。
……
“明天,那些剩下来的肉还是会给那些孩子们吃的!”
张冬青说道:“客随主便,你又何必呢!”
姜远说道:
“因为我喜欢如此啊!”
“同样是肉,既然可以吃第一天的,又为什么要让他们去吃第二天剩下的呢?”
“肉,总是第一遍的好吃!不是吗?”
躺在九殿下发明的炕上,张冬青显得很是沉默,姜远在那里喋喋不休的说着一些没有意义的事情。
张冬青有时候怀疑他是不是在皇宫里憋的太久了,所以总喜欢找人说话。印象中聪敏之人不都是沉默寡言的吗?
沉默了许久之后的张冬青忽然问道:
“有一件事有些不大明白。”
“你为什么叫他九殿下?而不是九哥!”
……
房间里忽然安静了下来。
然后。
就那样安静了一晚!
风在屋外怒吼,如同妖叫!
夜深人静的时候,只要你仔细听,你会发现下雪的声音不必下雨的声音差,都是一首首或温柔,或安详的曲目。
风雪好入眠。
……
第二天早上起床的时候,张冬青把一颗碎银子放在了叠好被子下,姜远把一片金叶子放在了桌子上。
早点出发吧!
还有一天的游医呢!
……
在一天的游医后。
在洛京城门关闭之前,张冬青和姜远在朱雀街分别。
去车马行还了兽车,重新坐上那匹名为龙须的老马的马车。车辚辚,马辚辚,车轮压着湿漉漉的老石板,声音低沉而好听。
被清理了雪后的小路,总是湿漉漉的,如同梅雨季的江南。
乘着西边的最后一点余辉,张冬青的马车慢慢悠悠的穿过自家药铺和隔壁粉店之间的小巷子,停在了屋后的马棚里。
……
晚上的皇宫灯火通明,璀璨夺目。
囚龙台的城墙上,高照灵灯亮起了长龙似的火光,让城墙四周的大地照耀的毫毛可见,可是囚龙台太大了,再好的灵灯也照不到囚龙台的中间。狂风吹过灯火,大阵时而浮现,灵光摇曳,黑暗中,巨大的囚龙柱显得那样影影绰绰,飘忽不定。
囚龙柱的下面,那是一个除了太阳之外永远照不亮的地方。一到晚上,那里安静、黑暗的如同一座坟墓。
在那座坟墓里,姜远邪气尽褪,如同一个乡间的羞涩的知礼少年跪坐在雪地,和缓的、平静的,向面前黑暗里的、那个快看不清身影的人慢慢述说着自己在外面的生活。
“莫语先生很好,只是听说再也没有喝过酒了。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依然还教学生们道德,教学生们礼法,没有上课的时候,先生总是一个人坐在后山的溪边,什么也不做,只是一遍又一遍的抄着《诗经》……”
“诸葛教习身体一切无恙,修为这些年也没有任何变化,教习还是对那场疫病耿耿于怀!通过开学礼张冬青的事,他应该也猜到了,虽然没说,但先生的性子明显越来越偏激了。恐怕,诸葛先生被那个曾经的弟子给伤到心神了……”
“我在道宫里面认识很多人,就想您希望的那样,我也交朋友了!这还是我第一次交朋友,有点奇怪,感觉还不错……”
“我也收小弟了,哈哈,我选的人,那肯定没得说,他是个瞎子,您应该也认识……”
“我拿着悼红血玉重开了悼红轩,东西都还好,只是灰尘多了些……”
“冠首宴的时候我们入了洞天,我去尝了冰湖里的鱼,就像您说的,那个水的质量的确很诡异,这很不符合科学,也不符合逻辑。我开始思考,所谓的大道法则到底是以一种什么样的状态存在着……”
“……”
“张冬青在洞天里问:为什么洞天里的星空跟外面的是一样的?
“十二巅峰道器里,只有土属性的九州鼎和昆仑玉有如此大的洞天。如果这个世界的星体也是星系的方式存在,那洞天是依附在我们星体之上吗?可是感觉又不对。其他道器的洞天都太小了,一个房子大小,一座山大小,它更像是空间在无意识状态下的碎片化的存在形式,所以它们没有生命诞生,就像是一个箱子一样的存在。可是为什么昆仑玉和九州鼎可以例外?是否……”
“……”
“王五死了,在秦啸面前自杀的……一个从来不违背诺言的人终于死在诺言之下。”
“真是‘君子可欺之以方’……”
“……”
“张冬青活的一点野心都没有,他似乎很满足自己现在的生活,只想治病救人,然后就这样过完一辈子!”
“他的性子太淡泊了,真不像是个从地球上穿越来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