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不大,感觉有几十亩大小,在我看来,这林子里的树都是一个造型,所有的花草,也都是一个样子,不过错落有致罢了。
范新边走边介绍,如数家珍。
这棵树怎么样怎么样,那棵树怎么样怎么样。
看得出来,范新对这片林子耳熟能详,一草一木,无不熟悉。
可是,范新陪着我走了一会,又回到了原来的起点。
“范兄,我们是不是又走回来了?”我吃惊地问。
范新说:“是啊,兄弟,不用惊讶,这个林子就像一个迷宫,前后左右,循环往复,任何一个地方,既是起点,也是终点。”
我有些迷茫,但是……
“这也是最令人不解的地方,为什么每次都走不到新地方,除非……”
范新喃喃道。
“范兄请讲,除非什么?”我连忙问道。
“除非这个林子它也在移动,它跟着你移动,所以,你永远处在林子的中间。”范新带着不确定的语气说。
“我偏不信这邪,我再走看看。”我不死心地说。
“老弟,我一来也是你这个样子,唉,现在被这个怪林子整的,已无欲无求了,你要走就走吧。”范新无奈地说。
我心里想:“什么无欲无求,他把自己称着无心人,这本身就是有求才这样的。”
我打断他的话说道:“范兄,这次我自己独自走走,你不介意吧?”
范新笑了笑说:“这又不是我的领地,就算是我的地盘,你是我兄弟,你横走竖走爱怎么走就怎么走。”
“谢谢!那我恭敬不如从命!”我朗声道。
我心里则在想:“难道我是螃蟹啊?还横走?”
不过看范新的语气,他并没有讥讽我的意思。
范新不以为然地笑道:“兄弟,这样也好,免得我陪在你身边,打乱你的思绪。”
我拱手道:“谢谢范兄宽宏大量,我再随便转转,看看能不能有所发现。”
就在我准备转身之际……
范新突然说道:“兄弟且慢,我总有一种预感,你能走出这片林子,所以……我想拜托你一件事情。”
“范兄请讲。”我诚恳道。
这时,范新从怀里小心翼翼地拿出一件物品——原来,是一方黄色的纱巾。
纱巾上绣着两只燕子,展翅高飞。
范新轻轻地抚着纱巾,眼睛湿润起来。他低声道:“在天愿做比翼鸟,在地愿作连理枝,唉,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
范新睹物思人,我安慰他道:“范兄不必过于伤心,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期待你和敏儿再有相见之日。”
实际我想冒一句:“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范新“嘘”了一口气,自嘲道:“为伊消得人憔悴,衣带渐宽终不悔,可惜啊!我连瘦都瘦不下来了。”
我接着他的话说道:“凄凉别后两应同,最是不胜清怨月明中。?”
我和他对句,绝口不提敏儿害他的事情,敏儿在他的心目中,是神一样的存在。
范新动容地说:“兄弟,这就是我帮敏儿捡回的纱巾,你若能走出迷林,请你代我将纱巾交还于敏儿。”
我郑重其事地接过纱巾——那纱巾还带着范新的温度,和所有的希望。
我承诺他道:“范兄,如果兄弟能够顺利脱困,一定不辱使命!”
“谢谢!”范新略带哽咽地说。
我轻轻道:“范兄,如果我有幸见到她,你可有话带给他?”
范新想了想,一躬到底说道:“老弟,我纵有千言万语,更与何人说,不如报之沉默。”
范新说的稀松平常,其实是情到深处浓如酒,看来,他也是生性豁达之人。
“好一句沉默,那真是‘天涯共此时,脉脉不得语’”我由衷地说道,我混用了两首诗。
“我心如松柏,君心复何似?”他仰天应答道。
我聆听着树林的回音,沉浸在范新的情绪里。
我突然心中一动,诚恳地说道:“范兄,我对敏儿姑娘知之甚少,你能否说详细点?方便我们日后相见。”
范新拍了下腿,说:“老弟,你不提醒我还真忘了,敏儿姓徐,爱穿绿裙,居于‘风门山庄’。”
我听了大吃一惊,心道:“又是风门山庄,不知道她和赛孟尝徐冰是什么关系。”
范新看我脸色变化,说道:“怎么?兄弟你也知道风门山庄?”
我说道:“真巧了,我在进林之前,也是要去风门山庄,听说赛孟尝徐庄主要嫁女,我……我特地和朋友去恭贺一下的。”
“徐冰要嫁女?”范新重复了一句,露出不信的表情。
“我也是听江湖上传言,应该不假的了。”我据实以告。
范新突然抓住我的手,激动地说:“敏儿的侄女要嫁人,她这个做姑姑的一定要去的……一定要去的!”
我用力握了他一下,说:“范兄,那好,如果我能出去见到敏儿,一定帮你的东西带到。”
“兄弟,太好了,太好了!看你的了!”范新放开我的手,真诚地说。
我也拍了他一下膀子,说:“好的,我不会辜负你的期望的。”
我给他说的,又激起了心中的豪情,我一定不辱使命。
“不过……”范新望着我说,“兄弟,除非你见到敏儿,否则不要对外人提起此事,替我保守秘密。”
“好的!兄弟还有什么事什么话要交代吗?”我问道。
“这……”范新犹豫了一下,说,“没有了,如果你见不到敏儿本人,请你把丝巾收好。”
“范兄,要不我们兄弟一起碰碰运气,要出去也一起出去?”我改变主意,邀请他道。
“算了,算了,我突然觉得,出去还不如呆在里面了。”范新的态度转变很快。
夫哀莫大于心死,而人死亦次之,难道他心已死?
范新自始至终没有吐露他身世以及家人的情况,我也不好再说,对他抱了抱拳,我昂首走了出去。
我一边走,一边想:“如果我能带范新出去就好了,看他能躲过藤蔓的袭击,那也是非同一般了。”
眼前的景物像画中一样,几乎是一个模子印出来一般。
我现在必须静下心来,如果自身乱了阵脚,那自己也会困在这里。
我心中一动,也许刚才的怪雾才是突破口。
这里时间既然是相对静止的,那么那团黑雾一定在的了。
我想寻找走过的足迹,可是——
那些怪草不时的变换色彩,被踩平的早就恢复了原样。
我的头脑飞快地打转,我回想刚刚那些藤蔓攻击我的场景,可是,藤蔓也恢复了原样。
难道我只能成为第二个“无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