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华殿的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一道缝，只轻微的一声响动之后，一切又归于宁静。
小五探身起来，“谁？”
没有人回答，小五心里一紧，“祝嬷嬷？”
殿里依旧是平静的，小五侧耳仔细听了一会儿，没察觉有什么异响，便又重新躺了下去。
只是不多时，她的面前便多了一道黑影。
“小五姑娘。”梦里常响起的声音骤然钻入她的耳朵里。
小五一个激灵起来，“燕大哥！？”
面前的黑影带着一身冷气，在没有灯烛的照耀下，面容半隐。
可单单是那声音，已经叫小五认出他的身份来。
“你如何进来的？！”小五惊疑又欢喜地问。
“我用药将他们迷昏了。”燕承轻描淡写地道，他目光有些复杂，“因为我，你受委屈了。”
小五有一瞬间的迷怔，望着面前她用毕生幸福与自由换来的男人，心口一窒。
“燕大哥，我不委屈。这本就是我的命，如果能用它换来你的平安，那便是我赚了。”她微笑地看着燕承，“你的身体，是不是彻底康复了？”
“生血丹奇效，能生死人肉白骨，我的伤势自然也不在话下。何况还有徐神医的救治调养，我的身体恢复的自然很快。”燕承沉沉地说，又深吸了一口气，“小五，你这样做，我该怎么报答你？”
小五睁了睁眼睛，那里面闪过一道弱音若无的哀伤。
她勉强挤出一抹笑，“燕大哥，你误会了，我救你，不是为了让你报答我，也不是为了让你感谢我，这一切都是我一厢情愿，如今看到你伤势痊愈，还能来看我，我已经很满足了。”
燕承的脸色并没有因为小五的话而减轻一份沉重，他有些不忍地看着小五，“小五……”
小五不愿看到燕承心痛的样子，强颜欢笑地道：“燕承大哥，如果你真的想帮我的话，就时常来看看我，给我带一些宫外的消息，好吗？”
“我在这里就像是一个聋子，一个瞎子，什么都听不到，什么都看不到，我想知道，禾麦姐和六郎哥他们现在怎么样啦？他们不是说要回原来住过的地方看看么？现在动身了没有？”
燕承张张口，“他们……后日一早便动身。”
“好，好。”小五笑眯眯地点点头，“你将他们暂居的驿站告诉我，昨儿皇太后赏赐了一些东西下来，我自己也用不到，给禾麦姐和慕禾改成以上，最合适不过了。”
燕承勉强扯起嘴角，“小五……我知道宫里传来的消息，皇上与你大婚之夜，却没有来到你的殿里，他对不好，对不对？”
“燕大哥！”小五有些认真地看着他，“或许在你们外人眼里来看，这是一件侮辱的事情。可在我来看，不用侍寝，倒是落得一身轻松。我和陛下本就有些误会在身，若不将误会解释清楚，我们之间不可能琴瑟和鸣。燕大哥，宫里的事情你插不了手，而陛下的心思我们谁都摸不透，我想，这一切随缘便好了。”
燕承张张嘴吧，望着小五认真诚挚的眼神，这一刻忽地很想要拉起她的手，告诉她，不然和他一起走吧。
“小五，”他伤痛地看着小五的眸子，“如果你真的不喜欢这里，就跟我走吧。”
小五浑身震了震，“燕大哥……”
“你不喜欢宫里的生活，我便带你到远远的地方去。去一个没有追杀，没有烦恼，没有束缚的地方，你可以自由的生活，可以找到一个你喜爱的也喜爱你的男子，没有什么阴谋算计，也没有诸多的宫规……”
小五的眼神在这一刻彻底黯淡下去。
她眼里最后一簇希望之火，也被燕承亲手踩灭了。
“燕大哥，你还想回到朝里当职么？”她打断燕承的话，轻声问他。
燕承愣了一下，有些复杂难言地说：“我……自然是愿意的。”
从他生下来的一刻，便是在军营。他的父亲母亲在活着的时候，也是在军营里摸爬滚打出来的，他自然不愿意离开军营。
只是曾经身犯重罪，即便想要重新开始，也要有地方肯接纳他才是。
“我帮你。”小五露齿一笑，对他温柔地说。
燕承愕然，“小五，你——”
“我会有办法的。”小五决绝地说。
燕承皱起眉头来，“小五，你又要做什么？”
“我会求陛下，让你官复原职。”小五肯定地道，“你这样的将相才能，如果不去保家卫国，岂不是浪费人才？”
“别做傻事，小五！”燕承声音带着一抹急迫，“这是我自己的事情，决不能再劳烦你了……”
“燕大哥，救人救到底，你这一身的本领，若是埋没在滚滚红尘中，实在可惜。既然我能向陛下求得生血丹，那么也一定能向陛下求得一个能让你重归旧日的官职。燕大哥，此事你不要过问了……”
“小五，那不一样！”燕承郑重地阻止她，“你救了我的性命，陛下已经对你颇有微词，若你在陛下面前再次提起我的名字，陛下定会龙颜大怒，到时候波及到你，我……”
小五毅然决然地摇头，“我不怕，燕大哥！”
“我从生下来的那天起，便没有过什么为之努力的目标，糊里糊涂的活到现在，回首看看我过去的日子，若不是凭着有几分运气，怕是早死在皇兄皇姐的宫斗中了。如今我能为你做些什么事，便让我去做吧。”她淡淡却不容置疑地说。
“燕大哥，时候不早了，你快走吧。”小五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开始催促燕承，“下次若要相见，不要再这般冒失，这只笛子给你，若你要相见，便轻吹这笛子三声，我听到了，便会将殿外的宫女撤下去。”
她将一直小巧青翠的笛子塞到了燕承的手里，“燕大哥，快走吧！”
燕承握着那笛子，脚下却有些迈不开步子。
“小五，此事还有待商榷，切莫自己胡乱说！”他再三地叮嘱道。
若真叫他连累了小五，他怕是这辈子都要良心不安！
知道了燕大哥，快走吧。
燕承深深看了小五一眼，转身掀开了窗子,消失在了夜色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