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大哥……”小五怔怔地看着他，眼中流下泪来。
“皇上待你极好，这样我便放心了。你所嫁之人可以托付终身，这样，我怎么也可以减少一些心理的负担和罪过。小五，此生切莫再像念着我一样念着别的男人了，好好爱自己，凡事将自己放在第一位，知道了么？”
“知道了。”小五眼眶发红，颤着唇答道。
燕承平静地道：“听我这一次，同我一起进宫，我会领罪，全力保你无忧。不管皇上是降罪处死，还是将我流放，我都心甘情愿。早在我选错路的那一刻起，我就应该受到这样的惩罚。”
小五咬唇含泪，泣而难语。
另一旁的禾麦也眼眶凝泪，依偎在六郎是身边默然不语。
眼睁睁望着燕承步伐沉重地走在前面，小五心如刀割一般。
她一见倾情的男人，正带领她一步步走着会万劫不复的道路。
她还是爱他的吗？答案不再是义无反顾的肯定。
进皇宫几天的时间，她的心绪早已经随着朱九龙的出现而有了变化。
只是，燕承并未做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她很难做到就这样将他抛开。
她人生第一次的一见倾情算是得到了回应，她一眼喜欢上的男人在为她做连命都不要的事情。
所幸……
所幸，她爱过之人，重情重义。
……
……
禾麦与六郎没有同燕承与小五前往紫禁城。
小五说，这件事情，牵连的人越少越好。
禾麦与六郎如今要照顾着六郎，又要为他们的事情担忧烦乱，她已经很对不起他们了。
但依着禾麦的性子，又哪里是小五说不要他们关心就肯依的？
抱着慕禾，到底是在皇宫外好久，问了几个与六郎相熟的巡逻士兵。
夫妻俩没从士兵口中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倒是知道宫中相安无事，在紫禁城门前守卫的禁军统领在下昼时分被撤换了下去。
禾麦猜测道：“是不是陛下放过师兄，没有治他得罪？”
六郎道：“依陛下的性子，那般重意小五，若说不罚燕承……几乎是不可能的。”
他的话让禾麦蹙起眉头，“可咱们在宫外，也不知宫内怎么样了……”
六郎默然了一会儿，淡淡道：“人各有命。无论他们今日得到什么样的惩罚，陛下决定的，又哪里会再改变？禾麦，别想那么多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禾麦看了他一眼，忍不住道出了心里话：“你这几日是怎么了？我瞧你整个人总是淡淡的，什么都不关心。小五和师兄这样大的事情，你却一脸不在意的样子。六郎，那是我的师兄，你叫我怎样不惦念他？”
“禾麦，我哪有不惦记他们？”六郎愕然之后有片刻的无奈，“我正是惦念他们了，但又怕你跟着我的情绪也惦念他们，才没有表露出来罢了。你别生气了，明日一早我进宫，去向皇上辞行，趁机去看看宫里的情况，总可以了罢？”
禾麦心里有火，朝六郎发泄了一通，抱着孩子蹬蹬回到了驿站，一头钻进房间里。
六郎跟着进来，却见大半个床榻都被禾麦与慕禾霸占了，一时有些无奈。
好在燕承这几日住的房间还没退，六郎和禾麦说了清楚，悻悻地去了另一间房子休息。
次日一早，禾麦抱着慕禾在喂奶，见六郎整理了装容准备进宫，临出门的时候，禾麦扫了六郎几眼，道：“六郎！”
“怎么了？”六郎回头。
禾麦咬着唇，有些纠结地站起来，“若……若师兄和小五真的被陛下发火关了起来，受了处罚，你——”
“我会向陛下禀明燕承昔日的功劳，也禀明小五身份与大周关系的厉害，力求说服皇上，向他求情。”六郎干脆利落地道。
禾麦微微放了心，“好。那——你小心一点。”
六郎下楼之后，走在车水马龙的皇都官道上。
官道上人来人往，六郎的背影却十分出挑。
禾麦抱着慕禾，母女俩一齐望着六郎高瘦结实的背影，默默目送他走了好久。
怀里的慕禾咿咿呀呀地，小手抓着半空，像是想要将六郎叫回来。
“爹爹晚上就回来了。”禾麦轻轻地哄，“那是爹爹，跟我念——爹爹！”
“呀！呀！”慕禾有学有样，眼睛大大地瞪了起来。
禾麦瞧她可爱的小样子，觉得好笑，将她抱在了腿上，“是爹爹！咱们乖乖的，等晚上爹爹回来了，去吃糖饼好不好？唔？”
小家伙不知听懂没有，呆呆望着禾麦一会儿，竟然流起了口水。
禾麦拿帕子将慕禾嘴角的口水擦去，笑着将慕禾揽在怀里。
这是她与六郎的女儿，渐渐的，两人也成婚这样久了。
成了老夫老妻，平日说话沟通的时候，难免开始有意见不合，拌嘴置气的时候。
只是，她永远记得六郎在为难之时是如何护着她的。
也永远会记得，两人初相识，在小青村的那一年，是如何的相依为命，终相厮守。
慕禾会渐渐长大，她与六郎会渐渐老去。
但不老不化的，是刻在他们心里，永远对彼此情深厚谊的爱。
……
……
四个月后。
白夜城中铁器铺旁边的三进宅子里，刚刚来了一户人家，是一家老小。
男的一脸文弱书生相，但却挺有一把子力气，身上扛着两个大包袱，身后还背着一个半大的吃奶娃。
旁边站着一个白发森森的老太太，扶着老太太的是个容貌清秀的妇人，手旁仅仅牵着一个三岁大的小娃。
“奶奶，这以后就是咱们家啦！”男人在门口放下包袱，气喘吁吁地扶着台阶而站，“春花，把钥匙给我。”
“唉。”妇人应了一声，在随身的小包袱上翻找起来。
那老太太在这功夫眯着眼睛，有些浑浊的眼中茫然地映着周围的事务，用拐杖敲了敲地面，“你妹子和妹夫几时来？”
男人道：“妹子和妹夫今日不是要宴请从西郊来的节度使么？他们抽不开身，派了马车来接咱们！此番妹夫立下了汗马功劳，将北疆收复，连西郊的皇帝都知道了妹夫的大名，派人前来观瞻仰慕。奶奶，只一战啊，一战妹夫就教会了那些想要偷袭的北疆军做人，他真是天将神威，勇猛过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