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诚每天都给她发信息,简短的一句话,他斟酌了很久。
她从来都没有回过,不敢奢望她回信息,只要知道她一切都好,他就知足了。
关于她的消息都是从姜斯文那得知的,姜斯文自然也是从顾小兴那得来的消息。
每次想起她在医院那悲伤崩溃的情形,他就胸口疼得喘不过来气。
事情的经过他调查清楚了,江母也如实交代,林思瑶给她听了一段录音,录音笔的那头传来夏诺的声音,说她就是看上江氏总裁夫人的位置才跟他在一起的。
江母从始至终都认为夏诺跟自己儿子在一起是有所图,听到这段录音顿时火冒三丈,她没有找夏诺对质,找来了夏母,当众羞辱了她和夏诺一番,夏母气不过跟她理论,在路边两人起争执,夏母不小心失足才被车撞上。
调取了附近的监控视频确实是意外,录音笔也没拿到,这件事最终以意外判定。
江母让人带赔偿金去她家被夏言轰了出来,一条人命在她面前消逝,对她的精神影响很大,加上江诚对她的态度比从前更冷淡,从夏母出事后他再也没回过家,他恨透了她。
连江燕民都斥她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好好的一段姻缘被她搅成虐缘。
夏家门口的灯夜夜亮着,是夏诺打开的,怕江母找不到回家的路,她每天行尸走肉般重复夏母平日里的工作。
江诚偷偷去看过几次,有时在河边洗物,有时在地里除草,有时在家里打扫,他就远远看着,不敢靠近。
他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减轻她的痛苦,生平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么没用,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
他想起自己跟夏言承诺过的话,如果让夏诺受伤害,他不会放过自己。
如果时间可以重来,他宁愿不要跟她重逢,只要她开心幸福就好。
在每个把自己灌得烂醉如泥的夜晚,他都会向逝世的夏母忏悔,这件事他有一大半责任,是他没有处理好两家的关系,是他没有照顾好夏诺,他真该死。
终于把自己喝进了医院,姜斯文站在他病床前,气得大骂“老江你丫的还是不是男人了,夏诺现在最需要你的时候,你在做什么,喝死自己来赎罪吗”
江诚气息虚弱,有气无力地说“她不想看到我,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你有个屁的错啊,是你开车撞人的吗,这件事是你能控制的吗,平时那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到关键时刻就犯糊涂了,我告诉你,你再这么伤害自己的身体,别怪我不认你这个兄弟”
他闭上眼睛“行了,让我休息会”
姜斯文瞪了他好一会,什么话也没说,转身出去给他买点吃的。
整个春节夏诺都呆在屋里,从回老家后她没有开口说过话,这段时间人消瘦了不少。
夏母离开,所有人都成了罪人,包括她自己,夏父,夏言,江家。
她恨自己因为家里的关系不少埋怨她,恨夏言要她操心这么多年,恨夏父让她一辈子受苦,恨江母让她发生意外,更恨自己为什么要跟江诚结婚,如果她不结婚夏母就不会去A城,不会发生意外。
她每天都在这些悔恨中度过,年初六晚上,夏诺刚睡下不久就被吵醒。
“姐,快起来,爸吃药了”夏诺从床上爬起来,快速去到夏父房间,夏父浑身抽搐着,口吐白色泡沫,面部因痛苦而狰狞。
夏诺扑上去哭着喊他“爸,妈已经走了你不能再出事”
夏父被送到镇上医院,医生说还好吃了晚饭才让毒没有那么快在身体蔓延,洗了胃就推回病房休息。
夏言在她的强烈要求下,回去休息,明天再过来换她。
夏诺守在病床前,握住父亲的手,她以为母亲离开最痛苦的人是她,刚刚夏父在急症室的时候,她跟夏言在外头等,她一眼扫过,见夏言满脸倦容,胡子也好几天没刮,看上去很是沧桑。
夏父两鬓斑白,她记得前不久见面时他还是满头黑丝,这才短短几天竟老了这么多。
“爸,对不起”她哽咽道。
夏父似乎听到她的声音,眼睫毛颤了几下,换换睁开眼睛“小诺”
“爸,我在这”这段时间明明已经流了很多泪,却依旧流不尽“爸,你怎么能做傻事呢,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跟夏言怎么办”
夏父刚醒过来很虚弱,声音有些沙哑“爸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妈,我想你妈一个人在下面孤零零的我去陪陪她也好”
她拼命摇头“爸你别这么说,你要好好活着”
“你妈在出事的两个多月前就查出了宫颈癌晚期,癌细胞扩散,已经没有治疗价值,医生说最多能活一年,你妈不想化疗,她不想最后的时光自己身上插满管子躺在这冰冷的医院离开,她想安安静静地过完最后的日子,别怪爸没有告诉你们,小诺啊,你妈最后的心愿是不想你带着怨恨去生活”这段话说出来,夏父几度哽咽。
夏诺早已泣不成声,她能怪谁呢,从上次回家她就察觉到夏母不对劲,可她从来没怀疑过,如果她够细心又怎么会不知道。
“爸,我们都放下过去好好生活吧,别让我妈担心”
夏父点头“好,听你的”
她终于露出一个难看的笑,这是她这段时间以来唯一的笑容。
夏言在病房门口,静静地听他们说话,他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病房里外蔓延着父子女三人的悲伤和思念。
妈,对不起!最后还要你来操心。
妈,谢谢你!这么多年来包容我的任性,一如既往地爱我。
妈,你放心!我会照顾好爸跟姐,如果有下辈子你一定要来和我们相认,到时候我们一家人再也不分开。
妈,您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