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牙糖赵高
“你昨天那兵书，是偷的还是借的？”
夏日朝阳，赵成迎着光走来。
走在阳光下的人，总让人觉得是温暖的。
至于那温暖之人的心里，有没有被这太阳光温暖，就不得而知了。
如果说刚开始远远地看到赵高，赵成还只是觉得厌恶。
那么，在赵高问那句话，用极其恶心的语气，说着那些只有他才会做的污秽字眼时，赵成面无表情地退开了一步。
即使他的本意，是想粗鄙地骂出一个“滚”。
小孩对待他讨厌或者说讨厌至极，深恶痛绝，并且还甩不掉的东西时，有两种情况。
一种是号啕大哭，又叫又骂。
每个人有拒绝接受的权利，只是不是每个人，都有拒绝接受的能力。
但是只有成年人，才会去考虑量力而行。
另一种是开始长大了，懂事了，知道改变不了，但是未来还有着希望，所以他们忍受着，坚守自心，久而久之，封闭了自己。
嗯，也就是那种闷葫芦，轻易不说一句话，再喜再怒，也不愿表达。
很明显，六岁的小君子赵成，在面对讨厌鬼赵高的时候，就有着隐隐往第二种情况发展的趋势。
当然了，百里流沙是不愿意看到这种情况的。
在百里流沙的认知里，小孩总是活泼的可爱。因而，在穿越了之后，看到自己这个少年老成的弟弟，百里流沙总喜欢惹惹他。
而另一方面，根据赵业平日里不经意间的描述，百里流沙推测，按照原来赵高的性格，可能没少欺负这个认真学习的弟弟。
百里流沙“失忆”的事情，不想让太多人知道。
所以，他也不想要在不知情的人面前，表现得太过异常。
要是一个过去老是欺负弟弟的人，突然每天弟弟长弟弟短的，好吧，其实也还是可以的，毕竟骨肉相连嘛。
只不过刚开始他呆在家里的一个月，赵成都没来看过他，他也忙着熟悉身边的情况，忙着担心自己的命运，花在便宜弟弟赵成身上的心思也不多。
再后来见到了，却发现这个弟弟端着一张脸的样子还蛮有趣的。百里流沙性子本就跳脱，如今他成了小孩，虽然前路艰险似一座大山一样压在他的心头，但偶尔玩乐一下，也是好的。
至于赵成，两人在过去为数不多的交集，大概就是赵高欺负赵成了。
所以百里流沙偶尔“欺负”一下赵成，也是很正常的。
百里流沙看着小君子想忍又忍不了的表情觉得有趣，但是当赵成干脆不搭理他了，百里流沙便又觉得无趣了。
大人总是习惯让着小孩，看到赵成不理他了，百里流沙也担心真把赵成得罪狠了，小小年纪的孩子不分是非，却最是记仇。
百里流沙看着赵成上了牛车，也跟了上去。
赵成看着跟在他身后上了牛车的赵高，眼里闪过一抹恼怒。
泥人还有三分火气。
要是你时不时，偶尔，欺负一下某个人，可能人家也就在心里面恨着你。
但若是你追着某个人，一直欺负，那说不定那个被你追着的人，会突然转过身来，给你扎狠狠地一刀。
至少赵成在看到赵高跟块讨厌的牙糖一样，跟着他上了牛车之后，赵成的脑海里瞬间闪过了在赵高下车的时候，从他后面推他一把的画面。
虽然手段不高，但是解气。
赵成咬了咬牙。
当然，百里流沙没有注意到这些。
即使是注意到了，也只是觉得，赵成见他生气，是很正常的事情。
他心里想着兵书的事情，但是看赵成的反应，似乎又不是这样？
若真是偷的借的，按照昨日赵成不爽的情况，早就恼羞成怒，也不会冷静地避开他了。
百里流沙今日出门的时候，叫人带了吃食，这里的东西，他吃不惯。
不，或者不能说是吃不惯，而是下不了口。
上辈子他虽说厨艺不怎么样，但是比起先秦时代的人来说，要好太多了。
先秦时代的东西，素菜还好，肉食，让百里流沙此刻回忆起来，简直就是噩梦。
跟百里流沙初来驾到时，刺激得他本来想装睡的，但是一闻到那气味，便立马悠悠转醒地苦口良药有得一拼。
无端想到啥影响胃口的东西，百里流沙噎了一下，看了眼赵成平复了下心情，继续吃他教厨房里的人做的现代糕点。
赵成没有看百里流沙，因为他觉得百里流沙此刻坐在牛车上，当街吃东西，简直粗俗不堪。
百里流沙看赵成小俊脸板得跟被门夹过似的，故意跟他搭话，伸手递了他一块糕点：“喏，吃不吃？别说兄长不疼你啊，这是兄长特意叫人做的，特别甜，你尝尝？”
“要吃你自己吃。”
赵成低声说着，语气里不掩饰自己的厌恶。
其实在以前，赵成是对这个兄长又恨又怕的，无他，因为以前的赵高也是一个小孩嘛，哪里懂得那么多道理呢？
他觉得欺负人有乐趣，那么，管他是谁，能够让自己欺负就行啦。
而偏偏，赵成又是一个任他欺负的主。
所以，基本上，赵成从小都是在赵高的淫威下之下长大。
赵高出事了之后，赵成当然是躲得远远的，管他死不死。
而之后父亲交代了一起练剑，虽然他万般不愿，可是父命难违，他也不想编借口欺瞒父亲，想着好歹有师傅，赵高应该不会太过放肆，可是没想到，赵高那个混不吝，耍剑偷懒也就算了，竟然当着师傅的面，也敢摆出那副不学无术的姿态，还教他以后练成了之后去保护他！
想到自己每天苦苦练剑，而赵高在外面四处惹祸，惹完了祸还要自让自己去收拾残局，赵成气得都想把剑丢地上不练了！
不过，小孩嘛，总是敏感的。
敏感的赵成在接近一个月的共同练剑中，发现，赵高的脾气似乎有点变好了？
至少这一个月里面，赵高每天都看到赵成，可是赵高却没有找个机会，笑着把赵成教训一顿？
也是在这样隐隐地感觉下，昨天赵高再次找到赵成，让他做有违君子之德的事情的时候，赵成一边觉得愤怒，一边又不敢不做，以致于做成之后，赵成一张小脸，怎么也没有控制住自己的表情，语气中的不高兴也没有加多少掩饰。
结果，果然，今天，赵高就堵在门外，准备教训他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