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餐厅,侍者立刻将热好的晚餐摆上餐桌。
孔青阳见这晚餐不仅丰盛,而且分量十足,似乎本就打算要请人吃饭。
其实他不知道,这只是孙尚香正常的饭量……
沈焰指着桌上精美的食物,客气地让道:“请吃吧,孔少校不必拘谨。”
“还请长官先说账目出了什么问题?”
见孔青阳坚持纠结这事,沈焰便笑道:“唯一的问题就是除了孔少校,我实在找不出能把账目记得如此清晰准确的人才,所以孔少校能回来,令我非常高兴。”
“是啊,我们之前还想着怎么把你劝回来呢!”
孙尚香也是由衷地感到开心。
孔青阳注视着沈焰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恐怕长官高兴的不止这件事吧,有我在舰上,那姓汤的做坏事也要投鼠忌器……”
沈焰与孙尚香大为吃惊,没想到这孔青阳竟能推断得这么准。
孔青阳虽然四处得罪人,但他能升任海军少校,靠的就是聪慧过人,加上沈焰在甲板崩溃大哭时,他是三十七舰队唯一在场的军官,对此有很深的印象,所以稍加思索,就能猜出沈焰的心意。
沈焰觉得再刻意隐瞒这事,可能会惹得对方更加不快,便坦诚道:“不错,有孔少校在舰上,我也会安心很多,不再那么害怕汤副舰长。”
这次倒轮到孔青阳惊讶了,没想到沈焰竟然直接承认自己胆小,但对方这种推心置腹的态度也博得了孔青阳一丝好感。
“长官可能有所不知,这姓汤的虽然厚颜无耻、鼠目寸光、道貌岸然、愚蠢至极、见风使舵……”
三分钟后,孔青阳少校终于说了“但是”。
“但是,他这人倒也不算大奸大恶之辈,害人性命这种事是不会做的,因为他知道长官即使在这星球殒命,也能从地球复活,所以才敢有这种混账想法。”
沈焰没想到孔青阳竟会说汤镇山的好话……当然,严格来讲也不算好话。
“可是我们不能让他得逞的,这场比赛对沈焰和我很重要!”孙尚香蹙眉道:“家里还有三个姐妹在盼着我们胜利……”
可能是这位孔少校从不像其他官兵那样盯着自己看的缘故,孙尚香愿意与他主动交谈,于是便将比赛的重要性详细告知孔青阳。
当听到小组赛若是无法出线,她与沈焰的记忆都要被消除时,孔青阳的脸色也微微一变。
兴许是不忍看孙尚香难过,孔青阳不再板着脸,而是主动对两人宽慰道:“以我对那个姓汤的了解,他现在绝对不敢再动歪心思,所以长官不必太担忧此事……”
事关两人生死,孔青阳也不敢把话说的太绝对,又补充道:“当然,多留个心眼总是没错的,谁知道那姓汤的会不会丧心病狂地一意孤行,毕竟他很抵触与其他舰队的人接触,更何况这次是各舰队混编作战,姓汤的肯定想想都难受。”
沈焰好奇道:“为什么汤副舰长如此抵触其他舰队,是不是其中有故事?”
孔青阳毫不在乎道:“进三十七舰队的人,上上下下哪个没故事?哦,对了……倒是听说轮机部有个二傻子士官是自己申请来了,也不知道哪根弦搭错了……”
沈焰与孙尚香相视一眼,两人都想起了那个悲伤的轮机部士官。
见孔青阳似乎变得健谈起来,沈焰又问道:“那孔少校之前在哪个舰队高就?”
“第一舰队。”
孔青阳依旧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似乎海军们人人敬畏的第一舰队也没什么大不了。
沈焰与孙尚香相当惊讶,忍不住追问道:“是和王恨熊上尉同一舰队吗?”
“是的,”孔青阳拧着眉头答道:“和那王大傻子同一舰队,不过他是因处罚才来的三十七舰队,我是被第一舰队推荐来的……”
沈焰与孙尚香大体明白所谓的“推荐”就是人人厌恶,合力把他赶出来的意思,这时又听孔青阳补充道:“舰队指挥官本来不想让我走的,可是也要照顾其他下属的情绪……”
孔青阳此刻有些落寞,他想起了就在两个小时前,汤镇山等人也是要把自己送上军事法庭,但身为长官的沈焰却力排众议,不仅没施加处罚,还让自己重新归队。
若是当初第一舰队的指挥官也像沈焰这般,自己也不会沦落到三十七舰队吧。
沈焰见孔青阳情绪有些低落,便笑道:“不聊这个了,孔少校快吃吧,再不吃就凉了,总不能麻烦旅馆的人再去把菜热一遍……”
“是呀,孔少校快吃吧……哎,等一下!”
孙尚香突然想到一件事:“孔少校,汤副舰长会不会在出航一周后,给沈焰的饭菜下毒?”
“他敢!”
孔青阳大喊一声,吓了两人一大跳!
“炊事是由我后勤部管理,他姓汤的要敢在饭菜里下手脚,我就把他拽到军事法庭上,当着法官的面,把这厮肠子扯出来勒死他!”
看着孔青阳咬牙切齿的样子,孙尚香有些手足无措,沈焰见状连忙说道:“好的好的,有孔少校这句话,我和香香就放心了……”
孔青阳点了点头,又说道:“既然长官信任卑职,卑职也对长官做个保证……”
“若是长官在这星球意外身亡,我就会向军事法庭以及所有舰队通报此事,到时闹大了,上面肯定会详查的,他汤镇山就是有天大的能耐也要完蛋!”
“好,我以果汁代酒,敬孔少校一杯!”
“还有我!”
三个杯子碰在一起,沈焰终于更加安心:即使被汤镇山暗害,不得不提前回地球,只要这件事闹大,仙人就会查出真相,到时理应会给自己一些补偿,兴许多给些分数?
只听孔青阳又说道:“长官还是先把精力放在如何应对敌人上吧,如果不能打击敌人,我们也很难得到军费的补充,指望友军解囊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沈焰正色道:“多谢孔少校指点,我记下了。”
这顿晚餐吃得还算尽兴,沈焰发现自己这位后勤官除了性格有些孤僻,其实还是蛮好说话的一个人。
送孔青阳离开后,沈焰与孙尚香正想回餐厅喝点茶聊会天,火炮长胡从星却突然来拜访。
将湿漉漉的雨衣递给侍者后,胡从星对沈焰与孙尚香敬礼道:“卑职见过长官,见过孙上校!”
沈焰笑道:“胡少校来的不巧啊,要是早来一会儿,就能遇到孔少校了……”
“卑职知道他在这,所以才在外面一直等到他走……”
胡从星说完这话,又觉得这样显得自己有些惧怕孔青阳,虽然事实的确如此,但不能让孙尚香大美人瞧不起自己,于是又装模作样地补充道:“卑职是怕见了姓孔的,忍不住把他揍了,再溅长官与孙上校一身血!”
孙尚香不由辩解道:“其实孔少校人很好的……”
没想到孙尚香这么说,胡从星一时间也不好反驳,只好捏着鼻子说道:“孙上校言之有理,这姓孔的除了六亲不认、刁钻古怪,穷凶极恶、心如蛇蝎、装腔作势、目无尊卑、妄自尊大……”
两分钟后,这位火炮长终于说了“但是”。
“但是,总体来说也不是个极其坏的人……”
沈焰哭笑不得道:“胡少校,三十七舰队之前是不是举办过成语大赛?”
“没有啊,那是什么东西?”
“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弹药都运上舰了吗?”
胡从星立刻得意道:“回长官的话,炮弹虽然很多,任务极其艰巨,但我火炮部时刻谨记长官的教诲,终于没有辜负长官的殷殷期盼,已将所有弹药安全运上郡王号!”
“很好,辛苦你们了……”
沈焰又夸奖了胡从星几句,见他干巴巴地笑着,似乎还有事情要说,便问道:“胡少校冒雨前来,应该不只是为了报告此事吧。”
“长官真是英明!”
胡从星竖着大拇指谄笑道:“卑职恳请长官批准,后天启航时,对一号炮塔的三门主炮进行试射。”
“试射?”
“是啊,正所谓三炮齐鸣,天下太平!三炮齐响,长官吉祥……”
发现沈焰在皱眉,胡从星连忙改口道:“长官,我三十七舰队的战列舰早就不能用了,所以火炮部的官兵们缺乏操控主炮的经验,应该演练一下实弹射击……”
“而且以主炮齐鸣的方式启航,无疑会让全舰官兵充分了解我舰的强大,进而大大增长士气,坚定必胜之决心!也让第十舰队那群鸟蛋不敢轻视我们,请长官三思啊!”
沈焰有些心动,便问道:“胡少校意思是说,启航时我们要朝大海开三炮?”
“不不不!”
胡从星生怕沈焰觉得浪费炮弹,连忙纠正道:“卑职已经计划好了,启航前从废舰区拖来一条废船作为靶舰,我们会用这三炮将它彻底击沉!”
沈焰想了想,觉得这个提议确实不错,又见孙尚香也是一副感兴趣的表情,便叮嘱道:“只要胡少校能确保这三发炮弹全部打中,这个计划就没什么问题了,香香你认为呢?”
孙尚香也期待道:“出航时先击沉一条战舰,听起来很好呢……”
胡从星见两人同意,立刻兴奋道:“长官英明,孙上校英明!请长官放心,我舰到时会在五公里内进行射击,这个射程对咱们主炮来说,闭着眼都能打中!长官,卑职保证,您绝对不会后悔这个决定的!”
看着激动不已的胡从星,沈焰笑着勉励道:“既然胡少校如此有信心,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翌日清晨,码头上。
全舰官兵正在列队集结,准备开始此次的满载试航。
这是沈焰来到这个星球的第十四天,也是大家呆在废舰岛的最后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