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雍和急匆匆地赶到文娟的办公室，发现里面空无一人。
他打算去别的地方找。一回头便看到文娟下楼，走了过来。他上前，她看见他便也停下脚步。
他眼神复杂地看着她。
“丽丽刚才太过份了，对不起！”
“张雍和，我想……有些事情咱们必须要先说清楚。”
他一愣。
她继续说：“刚才高主任把我叫去，他问我复出比赛的事考虑得怎样了？”
“那你考虑好了吗？”
“我跟他说，我还需要些时间，考虑得更仔细一点。”她看着他，“我一直滑得是双人滑，这是我所擅长的项目。所以转单人项目，这是不切实际的选择。我要想继续滑双人，那么搭档是非常重要的。而到了我这个年纪，重新寻找合适的搭档，困难不少。就算能找到合适的，重新磨合所需的时间不可能短，少则一年，多则两三年。我想无论是队里，还是我本人，都耗不起这个时间。多方面综合考虑，最合适配对的人就只能是你。”
他耸了耸肩膀，“我没意见，也愿意配合。”
“本来我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之前我主动向你提出这个要求。不过……可能是我把事情想得过于简单了。”
他皱了皱眉头，“这事的确很简单。我不懂有什么好复杂的。”
“刚才林丽丽的事，让我明白有些事情是不能强求的。”
“林丽丽这方面，你不必担心。我跟她已经没有任何关系。”
她叹了一声，“这是你的私事，你真的无须向我解释什么。张雍和，我希望你能考虑清楚了，才来告诉我你的决定。我这趟回来的初衷是能为了我最喜欢的花滑运动贡献出一点微薄的力量。最初的想法真的很简单，只想当一名普普通通的教练，能培养出一些好苗子，能把我来不及实现的梦想延续下去。但是刚才高主任却跟我分析了我们当前的严峻形势。”
“然后呢？”
“老实说，我被他说服了。于公于私，我都想重新站上赛场，完成我的梦想。所以，如果我们重新组队，那么我们的关系只限于合作的搭档。而且我希望你能把你的私事处理好才回来。我真的不希望我与你的关系复杂化，让你的家人产生了什么误会。我更不想陷入恶性循环，从而影响了我与你之间的正常合作关系。”
张雍和扯着嘴角揶揄，“你现在能这么冷静理智地分析事情，真的让我刮目相看。”
现在的文娟让他感到既熟悉，又陌生。
儿时相识，少年相伴，青年相爱。一路过来，直到十年前的分离，他们在一起整整十二年，相处的时间甚至比跟家人还要多。
只要他们站在一起，他就是两人当中的主心骨，而她总是少言腼腆，小鸟依人地站在他的身边。
赛后采访，由他代表两人发言，她只是偶尔补充，但大多时间都是静静聆听。
平时训练，他占据绝对的主导权，而她只有接受或不接受的选择。
离开冰场，生活中他为她规划好行程。从衣食住行，到学习文化知识，事无巨细，都由他来安排。
他享受对她无微不至的照顾，而她也习惯了他事事周到的安排。
面对他的揶揄，文娟只是笑了笑，“都三十了，总不能只长年龄，不长脑子吧？”
他耸了耸肩，“长脑子是好事，只要不钻牛角尖就行了。“
她微微一愣。
他笑了笑说：“既然你提到了我们的关系，那我也说说我的意见。我们的关系说复杂也不算复杂，但要说简单却也不简单。怎么说，咱俩以前也是恋人关系。老队友，老领导都清楚，这事以前搁在队里不算秘密。双人滑虽然是体育项目，但从艺术角度来看，其实也算是演员了。这上了冰在赛场，咱们演绎的就是动人的爱情故事。要是你整天处处地拒我千里之外，我们还怎能有情感交流，还怎么把节目完美地呈现给观众？”
她深吸一口气，不甘示弱地看着他，“表演是表演，生活是生活。一个好的演员，自有他的职业素养，能够把表演与现实生活很好的区分开来。我相信你也有这个能力，不是吗？毕竟你已经是一个功成名就的运动员，这么简单的道理就不必我再啰嗦了吧？再有，谁说双人滑选手就一定就是恋人关系？难道没有现实的情感联系，就不能滑双人滑了吗？要真的这样，世界上那么多优秀的组合就不该去滑双人滑了。”
面对她条理清晰，有理有据的侃侃而谈，张雍和不禁语塞。他不觉眯缝起眼睛看向她，心里不由地百感交集。
想起了他们重逢后，她对他所说的一句话：我说过，人是会变的。不错，她真的变了！变得更加成熟，更加坚强，已不再是过去一直跟在他的身后，软软叫着他‘雍和哥’的柔弱女孩了。
吐了一口气，张雍和微微颔首，“你说得非常有道理！那好，为了让日后的合作顺利，我们的相处不至于那么尴尬不自在，我们之间的那层窗户纸现在就算捅破了。”
他朝她伸出右手，“合作愉快！”
她愣了愣，“张雍和，你考虑清楚了吗？”
他挑着眉，“怎么？这会你倒是迟疑了？你刚才的表现不是一直格外的坦荡的吗？”
她眉心轻轻一拧，举起右手，与他重重一握，“合作愉快！”
她想抽回被他所握的手，他却没有放开，顺势把她拉向自己，然后低头湊到她的耳边，轻声道：“还有，以后不许连名带姓地喊，我还是习惯听你喊我……雍和哥！”
他的气息轻拂过她的脸颊，她不禁微微缩了缩，耳根子不由自主地红了红。
“文，张！”
杰瑞在离他们不远的楼梯口跑了过来，热情而激动地喊着他们。
张雍和这才放开她的手，转过身来，与奔过来的杰瑞拥抱在一起，“Hi，杰瑞，好久不见。”
杰瑞用力拍打他的背心，热情地喊：“好久不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