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如泼墨漆黑,远处不见星辰,烛光摇曳,伏案书写的人影在墙上摇晃。夜风透过窗棂,吹动书案上的纸卷,沙沙作响。
“咚咚——”传来敲门声,“大人,是我。”
书案前的大人连头都未曾抬起,“进来吧。”
女子一提裙摆,跨过门槛,上前微微福了个身子,“大人,不早了,该歇息了。”
男子笔尖猛然停顿,眼底的慌乱一闪而过,抬头看着女子,捏着纸卷的,微微颤抖的双手暴露了内心的紧张,声音却依旧淡然:“我知道了,先下去吧。”
“这么快就看出来了?”女子轻笑,声音变得比刚才的声音清脆许多,同样妆容,同样的脸,变了声音,变了眼神,没了刚才的优雅端庄,连走路的姿态都轻浮了。
“不知姑娘为何人差遣,就算死,也让在下死个明白。”男子依旧淡定,“若姑娘为钱财而来,我可以付姑娘双倍价钱。”
女子勾唇,眸中尽是寒意,“钱?我今日为取你全家性命而来,不为钱财。”
“那可否容在下申辩两句,让在下死个明白。”
“死人何必多言。到阎王爷那里,阎王爷自会答复。”
女子一挥衣袖,飞刀划破空气,男子还未将双手护住面孔,飞刀已划破咽喉。
上前,垂眸,将文书悉数收回衣袖,推到桌上烛火,火苗顺着书卷蔓延开来。
女子眸中火焰火红,但目光冰冷,抬手撕下人皮面具,丢在火里,燃起的烈火照亮女子清冷绝世的容颜。她顺手扯下腰间的玉佩,放在男子手里,将手藏在衣袖下。
“殿下,第三家。”女子转身消失在黑暗中。
......
初春花园的清晨,花朵含苞待放,整个花园弥漫着清香。
一男子穿着黑红锦袍,翘了个二郎腿,手上拿着一支深红色的微微绽放的花朵,唇角微勾,桃花眼满目风情。一男子身着蓝白锦袍,眉宇严肃,身上散发着王者的威严。
“世子,郡王殿下。吴大人,全家灭门。”侍卫匆匆来报。
“一个月三起。均是朝廷命官,之前两个是财政官员。这次倒是换了,武器库的。不过照前两次推算,应该还是贪官。”余温冷声道。
“那就去看看呗。”余欢波澜不惊。
整个府邸上空尽是黑烟,站在门口,一股焦灼的味道冲进鼻孔。
余欢拿着折扇,扇了扇,微微皱眉,“哥,这吴大人家境倒是殷富,连家里的梁柱都是檀木。”
“回世子,郡王。根据仵作验尸,吴大人的家眷侍从均是中毒身死,吴大人已被烧得尸骨不存。”
余温皱眉,“手法一致,是同一人所为。这个人是专找贪官的吗。”
“可能吧,”余欢狡黠一笑,“不过,要是贪官多的话,难道这人要杀完吗。怕是另有目的吧。”
余温回头扫了他一眼,陷入思考。
“哥,破案什么的,不适合我。我去找暮柳姑娘约会啦!”余欢挑眉,闪身离开。
“殿下,这是吴大人尸身手中发现的。”侍卫呈上玉佩。
余温接过,上好的羊脂玉,绝非平常人家所能拥有的,“给我查查昨天晚上都谁来过吴大人府上。”
“是。”
……
“大总管,你找人可靠吗。”余欢躺在贵妃椅上,手里举着文书。
花池点头,“殿下放心,绝对可靠。”
“说实话,我倒想见见。”余欢勾唇,“做事狠绝利落,我喜欢。”
花池心头一紧,“殿下玩笑了,这一行的规矩不能违背。”
“行行行。”余欢无奈,放下文书,“不过说起来,这丞相野心不小啊,架空财政大权,呵。对了,已经死了三起,要严密监察丞相的动作,我就不信他没有一点动静。”
“是。殿下有心帮助郡王殿下,何不直言相告。”花池不解,虽说自己算是看着这世子殿下长大,但真是越来越不了解他了。
“在我哥面前,保持着天真无邪的弟弟形象比较好。不然他该总要担心我涉险局。”余欢叹了口气,余家人丁稀少,只有兄弟两人,虽是同父异母,但两人一起长大,余温一直承担着哥哥对他的责任,百般照料。可余欢他对王权不在意,可生在余家,有些责任就要承担。
看惯史书中的勾心斗角,人心凉薄,世故圆滑。回看现世,他已是满意,长兄干练,父亲威严,家庭上下和睦,朝局稳定,境内太平。
如果可以,他愿不做世子,做一逍遥散仙,岂不快活。只是去年,便衣出行,由一桩江湖恩怨发现竟牵扯出朝廷高官。原来,朝堂早已暗潮汹涌,所谓太平盛世只不过是某些人刻意粉饰的表象。
谁敢动吾境太平,必诛其满门,不留祸患。余欢微眯起的眼露出杀机。
......
余念换了寻常衣衫,将头发挽起,飞身坐在大槐树,头靠在粗壮的枝干上,把思绪整理一番。
丞相叶斯宁是五年前的状元,当上丞相的速度之快不得不让人诧异,誉王爷看重他是一方面,其次这位丞相的交际能力不得不让人佩服,朝廷高官无一不夸赞这位丞相。从前觉得这位丞相手段倒是厉害,今天看来倒是感慨金钱的魅力之大。
刘大人,赵大人,吴大人,与外商勾结,贩卖武器,着实该死,若交由朝廷处理,也是诛灭九族的死罪,殿下又何必私了。这岂不是打草惊蛇?
不对,丞相是否与外商勾结,还未可知,再者,这外商身份又如何?
一连串的疑问涌上脑海。
只是殿下,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心狠手辣?你和我以前认识的你已经不一样了。留下文书,留下丞相的把柄,是为了撒更大的网吗?
百年古树,高耸如塔,坐于其上,视野足以笼罩整个牧野城。今日,殿下应当去沐云坊了吧。余念目光移向远方,孤零零的身影被树影笼罩。
暗影的身份,注定只能一生孤独一人,而一生只有两个任务,其一执行余欢下达的任务,其二保护余欢。
你生我生,你死我死,同生同死,一生目光只注视你一人,可你却至死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