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熠,确实是办这趟差事最合适的人选,成王其实心里明白,可是卫熠不能名正言顺地去做这件事。
“世子当众顶撞,虽视为重情重义,但军中无父子。四娘这里有一浅见,若蒙王爷不弃…”
“你且说来。”
室外众人此刻心中焦虑,世子还在地上跪着,身上的军棍虽已暂停,可烈日暴晒之下,又这么一直跪着,难免会体力不支。
“王妃娘娘,这可这么办啊!”成王的副将一直在帐外候着,急得直跺脚,成王妃深知成王脾气,也是莫可奈何。唯有世子卫熠昂首挺胸,他胸有成竹,半点不为这突发的人和事所困扰。若是父王允了,他便带兵去寻,若是不允,他便是一人一骑也是要去的。
“你就不能和你父王服个软么!”成王妃捧心,她自问从未亏待过这个继子,可是他就是与自己不亲,纵使是表面上敬重,称自己一声母妃,却从不与自己交心,毕竟不是自己亲生的,不如老二卫炀来的贴心。
“母妃宽心,儿子无事。”卫熠一向冷静自持,纵是身受军棍之伤,依然挺直身板,纹丝不动。
军帐之中,成王听了四姑娘的一席话感觉自己豁然开朗。“四姑娘真知灼见,如今看来本王那个小儿子还真是配不上姑娘了。”这小小女子竟有如此见地,既能让卫熠如愿以偿,又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他派出去做事。
“此举恐怕要委屈世子殿下了。”若说四姑娘重生以来最不愿意见到的就是让这位卫世子再受伤害,如今为了能揭开当年那件事的真相,却只能亲手伤害他了。
“你不是说为了报恩什么都肯做吗?要记得自己的话哦。”成王突发奇想,既然他家老二配不上这样的姑娘,不如与老大相配,倒也不错,左右她与老二的婚事也不过是成王妃与朝阳郡主的口头之言,并未正式定下婚约。这样的姑娘,只恐嫁到别家去也是格格不入的,与其便宜别家男子,倒不如与自家世子成就一段美满良缘。
成王说完便大步流星地走出军帐,四姑娘默默从他身后走出来,乖乖巧巧地在成王妃身边站定,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宽慰她。
“世子目无法纪,革除一切军职。”成王命令将军法执行完毕。“本王作为城西军营的主帅,法不能容情!然世子是本王之子,子不教父之过,本王亦领双倍军棍,以正军纪!”
成王此举,维护了军纪,也维系了父子之情,世子重情重义,成王先国后家,军中众人无不为他们的刚正、正直和有情义钦佩不已。
“王爷万万不可吖!”王妃一听吓了一跳,军中众人也纷纷阻拦。双倍军棍,世子五十,王爷岂不是要一百!虽说王爷正值壮年,说到底多少年下来身上积累的旧伤无数,怎么也已经掏空了身子,纵是武人体魄,也早已不如当年那般强健。
“儿子让父王为难,实为不孝,此一百军棍,儿子领了!”成王表面不忍推让,内心倒是有几分老怀安慰,长子忠孝仁义,军中威望又高,此事之后名声又高了一截,有情有义不畏强权,却又遵循礼法,事先光明正大征求主帅意见。如今替父受罚,又博得了一众老将的忠心和支持!
“谢四姑娘既是来报恩的,那本王便不客气了。”
…嗯?怎么成王又想起她来了,四姑娘咋舌。
“既然犬子对姑娘有恩,此番又是为了姑娘的兄长才领的罚,还请姑娘代为照顾犬子。”…既然名声威望都有了,那就全了他的一片慈父之心吧。成王此刻绝对不愿承认,他是觉得自家大儿子娶不上一个合心合意的媳妇了,才不得不去套路人家姑娘的。
虽说成王再三叮嘱不能手下留情,但是大家都敬重这个年纪轻轻却有如此胆识和情义的世子,执行者下手也不由自主地轻了许多。
成王竟要一未出阁的姑娘照顾自家世子,莫非是有结亲之意,众人心中百转千回。唯有成王妃心中一凛,他人不知,成王自是知晓她有意将这娘家嫡出的姑娘嫁给自己的儿子阿炀,如今这般安排,万没有弟媳要照顾大哥的意思,难道是…
“王爷!不可!”
“父王不妥…”
“是,四娘晓得了。”
王妃,王妃一下子声线就拔高了,她明白了自己丈夫的用意。以谢家四姑娘的出身和举止言谈,与其嫁给自己那个闲散且目前一事无成的儿子,不如嫁给世子,将来帮扶成王府更有裨益。可阿琬她,明明是她先相中且与大嫂朝阳郡主达成共识的吖。她也想要为世子择一门好亲事,可是世子的婚事哪里是她一个妇道人家可以做主的啊。
卫熠,卫熠纵使再年少气盛,体力过人,如今挨了百来下的军棍也已经体力不支,故而声音轻了许多。但事关人家姑娘的声誉,还是自己最好朋友的妹妹,他怎么也不能让自家父王胡乱安排。
四姑娘,四姑娘心里乐意得很,虽说成王这样安排她也很是意外,但是却有助于她接近卫熠,既然要暗中放卫熠离开丹陵,那由她来做最为适宜了。而且前世既然负了卫熠,今生便在他身边偿还于他,岂不很好。
三人同时出声,王妃和卫熠听到谢四姑娘的回答一个震惊,一个蹙眉。
“此事就这么定了。”成王大手一挥,让人将已经受罚结束的世子直接抬回府里,养伤这几日便由谢四姑娘看护,以报恩情。
回到成王府世子的卧房,“四姑娘这又何必。”卫熠皱紧眉头,不知是疼的,还是其他缘由,“街头马惊不过区区小事,不值一提。”
“阿琬,你这孩子。”王妃也紧随其后,她实在不知要说些什么才好,可是又觉得此事不妥。
“世子可是因我三哥才受罚的?”四姑娘顺手拿了个苹果,晓风吟从她手中拿走,直接削了皮,给她切成小块,放在了碟子里,动作一气呵成,一看就是在家里做惯了的。
“这是我同你三哥的事。”卫熠的眉头越皱越紧。
“他谢三的事,就是我谢兰琬的事。姑姑,阿炀就要下学了。”四姑娘提醒成王妃去门口接自家儿子。“也是,我去去就来。”继子再重要,也比不过自己的亲生骨肉,成王妃想着若是阿炀回来了,说不定可以劝说王爷改变心意。毕竟四姑娘和阿炀从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又是她娘家的姑娘,脾气秉性都是极好的,世子是他的儿子,阿炀也是他的儿子。
“晓风,你去外头看着。”四姑娘插起一块苹果,喂到卫熠嘴边,看着他蹙紧的眉头,不由地笑了出来,这个卫熠,年少的时候应该是有沟通障碍吧,这么不喜与人接触,与他十年后大杀四方的模样大相径庭。
“你有心助我三哥,我很感激,但是眼下单凭你一己之力是无法做到的。”四姑娘不再逗弄他,一本正经地说与他听。“你应该也晓得,今日的执罚者是用了巧劲的,所以才会伤的没看上去那么严重。王爷有心放你一马,待身子恢复些了,你便趁夜出境前往宁州吧。”
卫熠听后双眸一亮,那眼中的光华如星辰般灿烂夺目。
“但是我有一句,你且带上我,我也要亲眼去瞧瞧,我那亲爱的三哥究竟是生!是死!”
“你离家,家人,担心。”
“我会搞定。”
“此去,危险。”
“知道,不拖后腿。”
四目相对,卫熠首先败下阵来,人家四姑娘可是一肚子鬼主意呢。
“没问题了吧世子殿下。这几天我都会过来照顾你的哟,别想撇下我自己跑了。你跑了我也会跟着跑的,如果路上遇到什么危险,看你到时候怎么和我三哥交代。”四姑娘笑眯眯地撂下狠话。
“随意。”卫熠反正是说不过她了,就随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