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晨又开了一瓶啤酒。
慢慢的喝好像也能明白为什么李白会写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销愁愁更愁了。
凉风习习的夜晚,人声鼎沸的广场。
这样的气氛,适合回忆。
若晨一边小口小口的喝着啤酒,一边回忆起自己与陆恒的一切。
自己仅有的16年人生好像任何事都是和陆恒一起的。
一起上幼儿园,若晨被小男孩推倒在地上,陆恒第一时间冲出来打那些欺负若晨的小男生,站在若晨身前,母鸡似的把若晨护在身后。会摸摸她的手,告诉她呼呼就不疼了。
一起上小学的时候,放学他会一边叫短腿嫌弃自己走的慢,一边又接过自己的书包,在若晨不会骑车的时候每次都是他载着她上学放学,那时候的日子好像过得很慢。
会在夏天的傍晚,在院子里叫若晨去看萤火虫,然后吓她背上有毛毛虫,看若晨被吓哭的囧样……
回忆如泉涌,每一件都清晰又遥远。
已经记不清是什么时候开始,目光总是不自觉地追随着陆恒。
哪怕是茫茫的人海,如同今天这样热闹的广场,总是能够一眼就看到那个人。
他好像是发着光的,亮亮的吸引着若晨。
而他……全数的喜欢都在另一个人身上。
他望着她的眼神是自己不曾有过的。
这样的喜欢说不出口,也不能说出口。
若晨又喝了一口,冰冷的酒顺着喉咙流下。
真希望能够把那种感觉忘掉,感觉自己现在已经不像自己了……
若晨眯着眼睛发现绿化带的对面也有一个人在和自己干着同样的事。
那个人的姿态很潇洒,和若晨一样的是,他也很落寞。
若晨心想,难道所有的人都今天失恋了吗?
若晨自嘲地笑了笑,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提着自己的酒往那个人那里走去。
走近了若晨才发现,这个人应该比自己大好几岁,看起来像个成人了。
灯光之下可以看到他的睫毛很长,有着高挺的鼻梁和深邃的五官。
带着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淡漠表情。
因为自己的走近,他起了头,看过来的时候恰好烟花和灯光落入了他的眼睛,眼里一片璀璨,加淡淡的表情,帅的惊天动地。
嗯……我肯定是喝醉了。
若晨心想。
长得比老爸和陆叔叔还要帅,这种人也会失恋的吗?
这种人应该和陆恒一样,是很多女生的梦想吧。
任卓凡今天接到母亲的越洋电话,十年来她杳无音讯,任卓凡想起了母亲走的时候的毅然决然。任凭自己如何努力地拉着她,她也不多看自己一眼,拉下了自己扯着她衣角的手。
她毅然决然离去的背影是任卓凡心里的痛。
她应该过得还不错吧。
“嗝——哥哥你好,我觉得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咱们一起喝酒吧!”
若晨像个小醉鬼一样,笑眯眯地看着眼前的人。
任卓凡在对面的女孩子起身便注意到了,十几岁的年纪,穿着白色的长羽绒服,羽绒服下的细腿上是一双驼色的靴子。
皮肤很白很嫩,大大的眼睛,秀气的鼻子和红红的小脸。
是个非常漂亮的少女。
看她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可怜兮兮的。
她说的话倒是很有意思,同是天涯沦落人。
没错,两人都是这人声鼎沸的广场上的弧度灵魂。
任卓凡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少女笑眯眯的,举了举手中的酒,算是对若晨的回应。
若晨看见这个长得巨好看的哥哥,朝着自己举了举啤酒,以为他要和自己碰杯,便忙拿起自己的酒瓶同他碰杯,大喊——
“干杯!”
任卓凡不禁失笑。
任由若晨坐在自己旁边,自己继续默默喝酒。
本以为她也只是安安静静的喝酒,过了一会儿,就听见她絮絮叨叨地说她已经瘦下来了,还知道了全明星阵容,也去玩了刀塔……
学的挺多的嘛~
感受到胳膊上被人扯,任卓凡转过头,看到少女可怜巴巴地望着自己。
“你为什么不喜欢我?”
看来是失恋的小朋友。
任卓凡没有开口,转过头继续喝酒。
“我看到你亲她了,我好难过……”
“哦?”
“我觉得你眼睛可能有点问题。”
“……”
“你不许喜欢她了,好不好?”
“为什么?”
“因为我不喜欢她!”
任卓凡听着小姑娘问的没完没了,转过头笑着问她。
“你就那么喜欢他……我?”
“嗯!喜欢啊。”
“喜欢什么?”
“嘿嘿,长得好看。”
若晨一脸痴汉笑。
接着若晨看着眼前的“陆恒”有些觉得奇怪。
“哎?陆恒,你好像长得更帅了?你怎么突然就好像——嗝——长得像个大人了?”
若晨伸出手,摸了摸眼前“陆恒”的脸。
任卓凡知道小姑娘喝多了,拉下她的手放好,被她的话逗得笑了笑,没管她问自己怎么长大了,怎么长变了,继续喝着酒。
“你不理我!”
“嗯?”
“我和你说话,你要回答我……”
“好。”
“那你可不可以也看着我?”
任卓凡挑眉转过头,看着少女眼睛亮亮的看着自己。
十几岁的少女少男应该就是这样的吧,为了喜欢某个人,而难过,而快乐。
若晨好像梦到了陆恒,又梦到了一个非常帅的哥哥,带着淡漠的表情看着自己。
若晨被刺眼的阳光照醒了。
咦?自己怎么在家?
好像昨天自己喝酒了,原来喝醉真的会断片啊!
我的天,我是怎么回来的,对了,广场上遇到了一个哥哥。
若晨一阵后怕,万一那个哥哥是个坏人,自己岂不是很危险。
冒着被爸妈骂的风险,若晨悄悄滴打开卧室的门。
“晨晨醒了吗?快来喝点茶,妈妈给你煮的。头疼吗?”
妈妈在厨房叫到若晨。
“妈妈……我昨天怎么回来的?”
若晨还是很心虚,妈妈竟然没有责备自己。
周婉仪其实很生气,也后怕不已。
她一直以为晨晨过得很快乐,也以为晨晨和陆恒在谈恋爱,但是没想到却不是那样的。
昨晚上门卫打电话让她赶紧过去,就看到晨晨被一个陌生的男孩背回来了,吓了周婉仪一跳,以为晨晨出事了。
“呃,阿姨你好,她叫若晨是吧,我叫任卓凡,Q大三年级的学生,我和她在广场上遇到的,她可能心情不太好,所以喝了一些酒,问不出来你们的电话,实在抱歉自作主张贸然地将她背了过来。”
任卓凡不得不说真的很尴尬,本来旁边的小姑娘喝完了自己手里的啤酒还要喝,任卓凡没搭理她,她就闹,扯着自己胳膊不撒手。
任卓凡故意给她一个空瓶子,她也没发现,继续喝着空瓶。
最后还哭了起来。
任卓凡没有和女孩子打交道的经验,看着身边的少女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擦在自己的袖子上,也忍不住额角抽搐。
摸出兜里的纸巾,递给她。
眼前这少女一双大眼睛哭得红彤彤的,还带着湿润的水汽,红红的鼻子看起来又可怜又可爱,很像当初自己养的那只小奶狗一般。
莫名其妙地多了一丝耐心。
烟花结束了,广场人开始散去,知道时间不早了,任卓凡就问到:
“小孩,你叫什么名字?”
嗯?陆恒好奇怪,为什么要问自己的名字?
他连自己名字都不知道了?
好生气!
“我是晨晨啊!你傻了吗!你把我名字都忘了?”
“嗯,那你爸妈电话是多少,我让他们来接你。”
“不要!你不喜欢我了吗?为什么又要叫爸妈来?!”
小姑娘奶凶奶凶的说到。
“……”
任卓凡摸了摸鼻子,这话怎么接?
果然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古人诚不欺我。
“那小醉鬼,我考考你,你妈妈电话是多少?”
任卓凡拿出手机,准备拨号。
“我是年纪第一,这样的问题可考不到我,你猜猜看啊。”
若晨靠着任卓凡的肩膀,抱着任卓凡的胳膊,蹭了蹭,一脸得意的说到。
任卓凡看着小姑娘像小狗一样蹭了蹭自己胳膊,挑了挑眉,继续问到。
“那小孩,你和谁一起出来玩的?”
“和你一起玩的呀~”
“……”
任卓凡表示很无奈。
最后小醉鬼非得缠着让任卓凡背她回家,任卓凡没办法,不放心把小姑娘交给其他人,只能背着若晨一路上哄着问她家在哪里……
“噢噢,快进来快进来,真是麻烦你了,谢天谢地,遇见的是你。”
周婉仪听到后眼睛都不禁红了,忙想搭手去扶下若晨。
“阿姨我把她背进去吧。”
任卓凡看着眼前这个很像若晨的年轻太太,担心她扶不起,干脆出口说到。
“麻烦你了,晨晨爸爸刚这两天出差了,谢谢你啊小伙子。”
周婉仪忙开门让任卓凡进来,然后走前边,一边抹眼泪一边带路。
把若晨放在床上后,任卓凡准备离开,周婉仪忙在客厅给任卓凡倒了一杯水,问了下当时的情况。
“那个,卓凡是吧,你遇见我们晨晨的时候,她是一个人吗?”
周婉仪望着任卓凡问到。
“嗯。是的。”
“她那个时候已经喝醉了,就在广场西边喷泉边上。”
任卓凡补充到。
“今天真的是多谢你了,我都不知道怎么感谢你才好。哎,本来是同学聚会,怎么会就她一个人……”
周婉仪还沉浸在后怕的感觉之中,左右手互相捏着。
“阿姨,既然没事就好,明天她醒了以后,还是不要过多的责备吧,可能我说这些也不合适,但是……父母毕竟是最亲的人不是吗。”
任卓凡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开口说这么多,但是他看得出小醉鬼的妈妈有多爱她,这是他没有的,也许曾经也有,所以才会开口说这些吧……
推辞了周婉仪给的打车费和送的东西,任卓凡便告辞了。
周婉仪送走任卓凡回来坐在床边,看着睡得香甜的女儿,眼泪没忍住一滴滴流下。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门铃又响了起来,是陆家夫妇带着陆恒过来了。
周婉仪隐隐知道了乖乖的女儿为什么会一个人喝酒了。
擦了擦眼泪去开门。
……
“你还知道问你怎么回来的呀,一个人喝酒还不让别人给我打电话,还好你遇见的那个叫任卓凡的小伙子是个好人,不然真的要把妈妈吓死的。这事我都没敢给你爸说,怕他直接坐飞机赶回来训你。”
“妈妈,对不起,我……”
若晨忍不住红了眼睛。
“没事,没事,我家晨晨吉人天相,但是乖女,以后遇到难过的事和妈妈说好吗?”
周婉仪看见若晨要哭的样子,忙轻轻排着若晨的肩,怕她难过。
“嗯……”
若晨把头低下,杯子里袅袅的热气熏掉了一颗颗眼泪。
父母的爱总是这样温暖,给与孩子无限的包容。
关于若晨青春期的这场暗恋,自此画上了句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