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蠢女人
“没开过，那里面的人如何生活？”康小鱼依旧不信。
“她自己种地，自己打水，院中的一切都是由她自己打理。喏，看到那边那吊篮没有，若是需要什么她便会写好字条放于篮中，再将吊篮放下，老妪会将她所需放入，然后由她自己拿过去。”老妇人说道，“她不是你要找的人，姑娘还是请回吧，要是被人发现，想走也走不了了。”
“婆婆如何称呼？”
“老妪姓龚。”
“龚婆婆，里面到底住了谁？”仍然不死心的问道。
龚婆婆一挥手就要将康小鱼赶出去。
康小鱼知道自己不是这个老婆婆的对手，就趁其不备，突然一下跃到一棵树上，念道：关关雎鸠，在河之洲。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参差荇菜，左右流之。
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
悠哉游哉，辗转反侧。
参差荇菜，左右采之。
窈窕淑女，琴瑟友之。
参差荇菜，左右芼之。
窈窕淑女，钟鼓乐之。
念完等着里面的反应。这首关雎是爹和娘的定情诗，如果里面的人是娘，那她一定会出来见自己。可是，冷风依旧，没有片刻停留。
“你给我下来。”龚婆婆也跃上树，将康小鱼给揪了下来，扔在地上。
“你吼什么？若是惊动了其他人，你想走也走不了。”
“龚婆婆，里面住的人真的不是我娘？”康小鱼坐在地上拽着老妇人的衣角问道，“或者，她叫苏青荇，她有没有说过她叫苏青荇？”
娘亲和爹后来隐姓埋名，改名苏青荇，这青荇二字也是出自关雎，也许娘亲没有再用苏芸儿的名字。康小鱼哭着抓着老妇人说，仿若那是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如果娘亲也不在这里，那娘亲会在哪里？到底娘亲会在哪里？
“不是，里面住的是别人。”老妇人扶起康小鱼，抹去她脸上的泪花，语气柔软下来，“苏芸儿，老妪认识，她曾经救过老妪一命，所以今晚老妪放你走，但你需答应从此不再踏入此地。”
康小鱼起身，泪痕已干。她本就是个坚强的女子，在脆弱后会马上修复崩溃的防线，因为她还得继续，一切都还要继续。
“等等。”老妇人说道，“你不用再找你娘了，你应该好好地过你的生活。”
停下脚步。
“为什么？”
“苏芸儿在十五年前就死了，你找不到她。”
“你说什么？”
“十五年前苏芸儿已经葬身大海，她早就不再人世了，你又何必如此执着？”
“你撒谎，你骗我。”
不可置信的望着老妇人，怎么可能？娘亲怎么会？设想过千百种可能，唯一不愿想，不敢想的就是这个结果。
这时后院传出一些响动。
“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老妇拉着康小鱼往外拽。
“不，你告诉我，我娘亲怎么会？你一定在骗我，对不对？”康小鱼杵在原地，动也不动。
老妇人一急把康小鱼往后一推。
“苏芸儿在十五年前就已经死了，你若是心存孝念，就应该为你爹娘好好活着。切记不要再来此地。”
说完，老妇一掌击在康小鱼身上，康小鱼直往后退，整个人都向空中抛去，“砰”的一声落在了院外。
康小鱼被一掌震到院外，倒在地上，一口鲜血喷出。
“什么人？”
竟让巡夜的侍卫听到了声响，康小鱼运足劲，一脚踏上旁边的一根竹子又跃上宫楼，消失不见。
“对不起，就算你们母女永不相见，也好过阴阳相隔，起码，你们都还活着。”老妇喃喃说道，又转头望向后院。
这时，后院的那道门传来敲门声。
“龚娘，你在吗？”很柔和的女声从后院传来。
“在，我在。”龚婆婆急忙答道，跑到上锁的门前。
“我刚刚好像听到有人在吟关雎。”
“没有，你准是又做梦了，快去睡吧，夜里风大，别着凉了。”
后院人没再说话，只闻叹息一声，便是渐远的脚步声。
龚婆婆无奈的摇摇头。
“还好，你今晚哭累了睡着了，要不然……哎，老天，我也不知这样做到底是对……还是错？”
康小鱼回到将军府，来到莫鲁屋前推开门进去。
“姐，你怎么了？”
莫鲁急忙接住倒过来的康小鱼。
“小鲁，娘亲没有了，娘亲没有了。”说着便晕了过去。
“姐，姐。”
担忧地拍了拍她的脸颊，没有反应。莫鲁把康小鱼抱到床上，就伸手为她把脉。
“怎么伤的这么重？”
然后去药箱中拿出一颗药丸喂她服下，拉过被子为她盖上，掖好被角，便坐下守在她身边看着她的睡颜，伸手抚平她皱着的细眉。
“姐，你放心，我会一直守在你身边，永远保护你。”
东方渐渐露出鱼肚白，新的一天终于开始了。
康小鱼睁开眼睛，坐起来。
“姐，你醒了。”莫鲁问道，他一直坐在旁边等着她醒来。
“小鲁，你守了我一夜？”
满满的感动，娘亲不在了，小鲁还在。
“姐，你昨天满脸泪痕还带着伤，可吓坏我了。”
“小鲁，我……”
她很难过，她不想提昨晚的事，或者说，她不愿相信。
“有什么事待会再说，姐，你先去把这身夜行衣换下，天已经亮了，要是被人撞见就不好解释了。”莫鲁连忙说道。他总是会为她考虑周全。
“嗯。”
康小鱼点点头，她现在的确什么都不想说。
有些乏力的回屋，换了一件纯白色的衣服，便呆坐在桌边，也不知过了多久，丫鬟小瑶叩门后进来为她梳洗。
洗漱后小瑶过来为康小鱼梳头。
“小姐今天怎么穿白衣服？你很少穿白衣服的。”小瑶边梳头边说。
“为了纪念一位亲人。”康小鱼淡淡的道，语气中透着些许的悲哀。
“小姐，你今天脸色怎么这么差？昨晚没睡好吗？好苍白。”小瑶说着就打开一盒胭脂，“涂这盒胭脂怎么样？”
小瑶眨巴着眼睛望着康小鱼。她最喜欢小姐了，小姐不仅人美舞也跳得好，虽然刚来不久，可是大家都很喜欢她。本来韩府上下就很和气，而且夫人一直都叨唠着想收个女儿，现在好啦，应有尽有了。
康小鱼摇摇头，推开胭脂盒。
“小姐，你不开心啊？”小瑶不安地问。
“小瑶，我没事。”安慰道。
“小姐，你这样全身都是白的，好清冷哦，脸上也是苍白的，今天外面可多人了，你这样出去不好。”也不管康小鱼愿不愿意了，小瑶就把胭脂盒打开，用指尖挑了一点胭脂加水拌匀一圈一圈地涂在康小鱼脸上。
“外面很多人？为什么？”
“对了，忘了跟你说，少爷的腿好了，那些大臣富商一听到消息，一大早都带着自己的女儿说来拜访。我看哪就是看我们家公子腿好了，想来提亲。本来嘛，我们公子长得就一表人才，不仅人俊性子也好，只是白白受了这么多年苦。我看那些什么官家小姐根本配不上我们少爷。”小瑶一边不停手上的动作，一边不停地喋喋不休，小女孩，真八卦。
“是吗？”只是淡淡的声音，似乎只是单纯的回应。
“嗯，真的。”小瑶又开始给康小鱼梳头，“少爷嫌烦不肯见他们，他们就赖着不走，现在前厅里坐了好多人了。”
康小鱼没有回答只是把小瑶刚给自己戴上的金步摇取下来，用一根白玉簪子将长发挽上，任发丝自由垂下。一头青丝，一根白玉簪。
小瑶趴在康小鱼肩头，望着铜镜里的康小鱼说：“我们小姐不管怎样都好漂亮，只有我家小姐能配上我们少爷。”
康小鱼实在没有心情去管这小丫头的话，只是沉默不做声，心中满是难过。
小瑶以为康小鱼生气了，吐了吐舌头。
“府里应该很忙，你去忙你的事吧，不用管我了。”康小鱼开口说道，她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哦。”小瑶答应道，“那小姐我走了。”
康小鱼点点头，小瑶便端着面盆出去了。
康小鱼垂下蝶翼般的眼睑，起身，推门出去，她需要些空气。
“小鲁。”推门后，竟见到小鲁站在门外。
“你一直站在外面？”
点点头，“我不放心你，从小到大，你第一次这样。”
摇摇头提步向前。
“小鲁，我现在什么都不想说，你也什么都别问，让我一个人好好地想想。”
“好。”莫鲁答道，“我煲了你最爱喝的白露汤，记得来喝。”
他只要静静地在旁边守护她就好，她总是那么坚强，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她会好起来的。
康小鱼漫无目的的在园中走着，低着头只是沿着石板路，竟到了前厅。果然坐了许多人，花红柳绿，牡丹芍药，各家小姐都是盛装打扮。韩夫人正在里面应酬着。
姑母，在心里这样喊着。康小鱼攀着花枝站在石板路上，望着厅堂里的一切。
“你怎么了？”背后突然响起的一道男声吓了康小鱼一跳。
康小鱼转身，竟是韩子墨。
韩子墨的眼睛很深邃，很有神，好像能洞穿一切。
“没事，只是觉得你有伯母好幸福。”说着就要往外走去，府里太闹，还是去外面清静。
“喂。”韩子墨拉着康小鱼的手臂，她不解地望着他。
“韩公子。”一个女声传来。
随着这道声音的叫出，厅里的小姐姑娘们纷纷奔出来要与韩子墨的敖包相会。
“走。”韩子墨拽着康小鱼一跃，出了将军府，跑到大街上。
“喂，你跑什么跑？”康小鱼甩开他。
“里面很吵啊。”随口说道，说的理所当然。
韩子墨站立在街中央，一身翠绿色镶了金边的锦服，围着金色镶有宝石的腰带，很是惹眼。康小鱼发现自己竟要仰头望着他，原来他这么高，高自己半个头呢。
“你跑你的，揪我出来做什么？”微皱者眉头，不满的说。
“可是你看起来很难过，不想让那些人去烦你。”
康小鱼望着韩子墨，他的眼睛中一切了然的神色，半晌把头扭向一边。
“我没有。”
看了韩子墨一眼，转身向后走去。这时一辆马车疾驰过来，那马似发疯了一般在大街上横冲直撞，见人就冲过去。周围皆是一片惊慌，尖叫声乱成一片。韩子墨抱过街边的两个孩子交给他们的父母，就跑过去勒住马缰绳，可是那马似乎被人下了药，只顾往前冲，韩子墨一掌拍着马头上，马儿一下扑腾在地，奄奄一息。
局面得到控制，巡逻的官兵也赶到收拾这残局。韩子墨抬头，已没有了康小鱼的踪影。提脚却似乎踩到了什么东西，移开右脚，低头看到一根断了的白玉簪。韩子墨蹲下拾起断簪，仔细看着，想着刚才暖如玉头上插的白玉簪，不正是这支吗？
“糟糕。”韩子墨暗叫一声。
起身看了一下四周，想着刚才的情形，握紧手中的断簪，转身向一个方向追去。
韩子墨一直追到了城外，仍旧没有踪迹。这时树梢上挂了一块白色的布条。韩子墨冷笑，追着这沿途的布条追到了狼牙山上的一个茅草屋。
康小鱼此刻正被反绑着，身上也被点了穴，这屋里好暗，窗户都被封住了。刚才在一片惊慌中，有人倒在了路中央，她好心去扶他，竟被他点了穴，还被绑到这里。怪只怪自己太大意，暗自运用内力想要冲开穴道。
正在这时，“砰”的一声门被踢开。康小鱼抬头看着莫名其妙出现的来人，是韩子墨，他像从光里走出来一样，正一脸着急的张望着，待看到角落的康小鱼就急忙奔过来，解开她的穴道和绳子。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他们引我过来的。”
“你是猪啊，引你来你还来，摆明了是陷阱啊。”
解开绳子后，康小鱼揉揉手腕对韩子墨叫道。
“你又不懂武功，我要不来你怎么办？”韩子墨丢掉绳子，说得毫不在乎这危险。
“竟然敢引你来，那肯定是摸清你的一切，专为你设计的啊，柴竖他们又不在，你要出了事，韩伯父和伯母要怎么办？”
“你这女人的废话怎么这么多，知道此地不宜久留，还不快走。”说着，紧紧握着康小鱼的手，拉过她往外走。
康小鱼觉得心跳漏了一拍，就被他像牵羊一样给拉着往前走。
“想走，没那么容易。”
门一下被关上，接着“沙沙”几声，康小鱼知道有暗器，而且是极细的银针，但是屋里本来就暗，门又被关上了，她看不到。
忽的康小鱼被韩子墨抱在怀中，整个身子都在他的羽翼之下。她感觉到他的身子震了一下，她知道银针都打入他体内。
“你怎么样？”康小鱼急忙扶住韩子墨。
韩子墨坐在地上，背对着门口的方向，额上冒汗，嘴唇变成了紫色。
“你怎么样啊？”满脸担忧的望着他，忽的想起小鲁给自己的百毒丸，立马摸向腰间，可是没有，一定是刚才被弄掉了。用衣袖擦去他额上的汗，“你怎么不用我去挡那毒针，这样你带着我还有可能逃出去，现在怎么办？关键时候你怎么犯糊涂？”
“你又不会武功，我怕你挨不住。”韩子墨困难的吐出几个字。
“我……”
“哈哈，韩子墨，我看你今天往哪儿逃。”
这时一个粗野的男声打断了康小鱼的话，踹开门进来。
只见三个膘肥体壮的爷们进来，一身肥肉的笑着。其中一个一挥鞭子，“啪”的一声，一张桌子破的粉碎，再一挥鞭子，向韩子墨打去。康小鱼立马趴在韩子墨背上抱着他，“啪”的一声，打在了康小鱼身上，皮开肉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