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澜大陆。
流月国,帝都——凤蘼城。
两军对垒,神色冷肃,身上银黑色的铠甲闪着冷漠的银光,寒地令人惊心。
昔日恢弘深沉,精致奢华的王府,此刻,断壁残垣,流血漂橹,浓郁的血腥弥漫整个王府。
九阶白玉雕砌的台阶之上,子桑枢墨一身墨色云纹镶银边锦服,面容苍白,唇色妖娆,狭长的凤目冰寒彻骨,恍如淬墨。
在她身后,是颓然一片的阆苑府邸,呈现破败之色,繁复茂盛的树木也染上了点点血迹,墨绿与妖红两种极为醒目的颜色错落在一起,令人心中发寒。
深不见底的复古凤眸微抬,冷冽如冰的目光落在了台阶之下诸位将士身前的少年身上。
少年一袭血红色衣衫,身姿如竹,站立在浑身带着幽蓝色火焰的麒麟幻兽之上。
红衣少年眉目如画,容颜精致,妖娆惑人,削薄的唇微微抿起,妖治邪魅的眼眸没有一丝偏差地与子桑枢墨深邃的眸光对上,带着几分微凉和复杂,还有一分不知名的情愫。
四目相对,沉默僵持。
一干将领士兵皆是不语,静静地看着,神色肃穆。
乌云密布,风雪渐起。
“皇姐,我说过,你会后悔的!”少年定定地看着那道墨色的身影,削薄的唇微启,一字一句,声线极为妖娆魅然。
子桑枢墨眸子沉寂地看着少年,眸色渐深,“祁昀,你长大了!”如泣血的唇一启,声音似乎是从远古传来的幽寒笛音,冷魅入骨,带着一分微不可闻的轻叹。
子桑祁昀眸光骤然一冷,如淬雪染冰,周身温度都寒了几分,足下璨若流火的幻兽似乎察觉了主人的寒意,周身火焰愈盛,一双铜铃大的眼睛也看着子桑枢墨。
微微抿唇,神色料峭倨傲,一字一句近乎偏执,“皇姐,你还是不愿娶我为夫么?”风雪之中,子桑祁昀一身醒目的血红色衣衫,身下麒麟幻兽周身火焰流转,一双细长漂亮的丹凤眼妖魅潋滟,却是静静地看着子桑枢墨。
子桑枢墨看着对方,半晌,深不见底的眼眸一片冰雪料峭,“祁昀,你是我弟弟。”就连声音,都没有任何感情,与冰雪无异。
子桑祁昀情绪有些失控,朝着子桑枢墨大声吼道:“这有什么关系,我又不是你的亲弟弟,反正你日后登基也是后宫三千,为什么我就不可以?!”
声音里面,有些冷冽,不甘和愤怒,还有几分委屈的质问。
子桑枢墨看了子桑祁昀一眼,冰寒彻骨的眼眸不带任何情绪,只是那样平静地看着对方,“你只是弟弟!”声音很缓很沉,却是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那双妖魅艳治的眸子里面似乎有什么破碎开来,随即更狠更冷地看着子桑枢墨,唇角扬起了一个殷红邪气却冷到极致的弧度,倨傲且料峭,“子桑枢墨,你已经败了!”
胜者,皇权至尊,败者,俯首称臣。
子桑枢墨看了一眼满地的尸首,有士兵的,有幻兽的,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却没有任何气息,任由鲜血冲刷和白雪覆盖,放眼望去,满目萧瑟森然。
“你不娶我,没关系,等我废了你的幻力就将你永远囚禁在我的身边。”子桑祁昀声音冷凉,眸中却闪着势在必得的狠厉。
子桑枢墨看着他,半晌,忽然问:“流笙的死和你有关?”
子桑祁昀笑地更妖魅了,笑意不抵眼底,只有一派寒彻刺骨的冷冽与妖娆,“他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个卑贱的宫人之子,竟敢肖想皇姐,自然是该死!”说话的时候,语气是一片狠辣,眸光阴戾。
子桑枢墨冰寒幽深,古井无波的眼眸泛起了一丝细微的涟漪,随即却是忽然笑了,声音很轻很轻,轻到微不可闻,被风雪拂散,依旧是静静地看着子桑祁昀,缓缓开口,“祁昀,我当初最不该的事情,就是将你带回王城!”
引狼入室,不过如此。
闻言,子桑祁昀的脸色瞬间苍白了几分,微垂眸子,抿了抿唇,再次抬起眼眸时,眼中一片邪气横生,妖魅绝伦,用似笑非笑之间带了几分自嘲的语气开口,“现在后悔是不是太迟了?!”
话语,自厌,微凉。
静静地看着乖张邪气的少年,子桑枢墨的眸子再次静默了半晌,凉薄的声线难得带了一抹沉重,“祁昀,流月国以后就交给你了!”
“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听着子桑枢墨的话,子桑祁昀心中忽然升腾起一抹说不出来的恐慌之意,慢慢地扩散,蔓延身心。
子桑枢墨没有再回答,只是周身缓缓浮现诡异的妖红,最终在风雪中显现出红莲的形状,将她裹在其中,空中充斥着极为浓郁的莲香,即使是漫天风雪席卷,也无法散去半分莲香。
千万朵红莲在子桑枢墨周身潆绕,里面的人,一身墨色锦衣,乌发飞扬,白皙精致的面容之上自左眼眼尾慢慢地浮现了一朵妖红色的莲花,墨色的花蕊,红到泣血的花瓣,花瓣中间的脉络似乎是有血液在其中缓慢涌动,惊艳孤绝,妖异无双。
子桑祁昀妖魅的眸子一缩,愣在原地,眸子诧异。
看着面前称得上艳绝众生的一幕,一干将领呼吸都窒了一下,愕然地看着,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四周,只有风雪的声音!
一声鹤唳凌空划过,异常清晰。
白色的飞鹤自天际冲破风雪而来。
飞鹤之上,站着一位仙风道骨的老者,轻飘飘地从白鹤之上下来。
看见眼前这一幕,老者脚步微微一滞,神色有些不可置信地惊呼,“红……红莲业火?!”
“什么?红莲业火?”他的话一出,那些将领瞬间就有些骚动。
“红莲业火是世间最高深的幻术,无尽业火可焚尽世间一切?!枢墨殿下若是会这个,刚才怎么任由我们……”神色刚毅的将领话语无法继续说下去,脸上表情变幻莫测。
子桑祁昀脸色却是彻底一变,下意识上前,却被身后的将领拉住了,那人语气慎重地开口,“殿下,不可,这红莲业火……”
那人的话语还未说完,子桑祁昀一脚踹开了他,妖魅的眸光凶狠阴戾,“滚开,她如果有任何闪失,我要你们全部陪葬!”
然而,刚刚触及最外圈红莲涉及的范围,身子直接被弹飞出去。
妖红色的身影,重重地砸落在了雪地上。
子桑祁昀猛地吐出一口鲜血,脸色苍白了一分。
“殿下!”有人惊呼上前。
还未靠近子桑祁昀就被幻力拂开。
撑着身子缓缓站了起来。
再次靠近那道红莲之中的墨色身影。
却是如刚才一般,刚刚触及红莲外围就飞了出去。
如此,不知是几个循环往复,子桑祁昀的脸色苍白如纸,几乎透明。
身子踉跄地走近,妖魅的声音带了惊慌与害怕,甚至带了几分哀求之色,“皇……皇姐,我不逼你,你出来好不好?!”
“我不逼你娶我,我永远只当你的弟弟好不好?!”神色和语气,哀凄且卑微,甚至带了一分祈求。
里面的人没有任何回应,眼眸微阖,左边侧脸布满了诡异的繁复莲纹,容颜绝色,惊艳到令人心里生寒。
终于,子桑枢墨缓缓睁开了眼眸,幽深如染墨,冰寒如点雪,缓缓地,轻轻地落在了子桑祁昀的身上,妖红的唇勾了勾。
再见!
子桑祁昀身子一僵,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只见,那被红莲裹着的身影,身形于一瞬间散作千万朵红莲。
红莲消弭殆尽的瞬间,伴随着子桑祁昀一道凄厉哀绝的嘶喊,“不!”
他一身红衣,一身凄绝,双目一片赤红。
红莲散去,只余莲香,九阶白玉台阶之上,再没有刚才那道墨色的颀长身影。
一块妖红色的玉珏重重地落在了台阶上,发出清脆悠长的声响。
在风雪中,格外清晰!
诡异的清晰,诡异刺耳!
子桑祁昀跌坐在地上,妖治的眸子一瞬间空洞木然,一片灰白。
就连身上妖红色的衣衫,亦是张扬华艳不再,顷刻间黯然失色。
没有说话,脸上的神色已经是极尽悲怆!
似乎是想从雪地上爬起来,试了一下没有起来,便神色狼狈踉跄地一步一步爬上了台阶。
脚腕上昔日泠泠作响的银铃声,此刻也显得有几分破碎。
看着唯一留在地上已经碎成了两瓣的玉珏,子桑祁昀爬着过去紧紧地握在了手心,贴着心脏的地方。
“皇姐,皇姐,我错了,我错了,我只是想逼你娶我而已,我错了,你回来好不好?!”窥不见刚才的半分艳治邪魅,只有无穷无尽的绝望。
白皙修长的指缝渗出妖红色的鲜血,一滴一滴,砸落在雪地上,很快便浸染了一片。
“皇姐,皇姐……”紧紧地握着玉珏,绝望而又悲怆地低喃,一声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