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龙骑终于来了。易凤歌觉得过程很漫长,其实却也只有一会功夫。
拦截峡谷那边的轩辕秦风,与韩擒虎对战了片刻之后,竟然吹响了收兵的号角,下令:让路!
韩擒虎对着轩辕秦风一拱手,带着士兵,风驰电掣一般,从轩辕秦风身边冲过。后面听见了一个太监尖利的声音:“轩辕将军,小心皇帝陛下治罪……”
韩擒虎回头,对着安有福一指,厉声说道:“拿活口!”
后面两队铁龙骑士兵呈夹缝状从两边挤过来,安有福大惊,厉声喊道:“轩辕将军……你不能卖了我!……”
轩辕秦风将头转到一边,沉声说道:“铁龙骑士兵太过凶猛,我们不是对手,大家有序后退!”竟然带头退出十余步,将安有福孤零零留在路中间。铁龙骑士兵挟持起安有福,风驰电掣,而去!
他们敬爱的将军,已经陷入了敌人的包围之中,正等着大家救援!
……铁龙骑大军到来,庐国士兵登时星散。而云国的士兵,在主帅身死副帅逃命的情况下,也很快就落荒而逃。
对着韩擒虎,易凤歌笑容淡淡:“多亏了你们……只是你们怎么得到了消息?”
韩擒虎虎目含泪,说道:“多亏关相爷报讯——也多亏云阳军的李阳春他们,用性命给关相爷开了一条路……剧王,派了数百士兵截杀关相爷一个人……”
“李阳春……用性命给关之洲开了一条路?……”易凤歌似乎在问,似乎又是在喃喃自语。手中一把小弓弩,轰然落地——
那把小弓弩,叫做阳春弩。易凤歌制造出来之后,还未曾大规模推广。她想要将世界上的第一把阳春弩送给李阳春——作为他肩膀受伤再也不能使大力的回报。
当初分别的时候,易凤歌就曾给李阳春这个承诺。
现在,阳春弩发明出来了,也派上用场了,也在战场上立功了……而自己想要送弓弩的人,却……死了。
死了。李阳春死了,周晗死了,上官霁云……也死了。身边的三百亲兵,还剩下几个人?
易凤歌没有问具体过程,她也不想知道具体过程。知道具体经过又如何,李阳春死了……这个结果,就足以将今天的凤歌的心,再度凌迟一遍。
——事实上,韩擒虎也不可能知道具体过程。
易凤歌回头,声音很冷静很冷静:“关相爷呢,他……没事吧?”
不等韩擒虎回答,她就沉着吩咐:“朝廷既然这样待我铁龙骑,我铁龙骑如何能再忍耐下去?却不知大家意下如何?”
是的,她询问了关之洲的消息,可是她却不敢听见韩擒虎的回答,她心中……害怕!害怕可怕的消息,一个接着一个传来!她生怕自己会受不住,当场晕倒……现在这当口,铁龙骑需要一个灵魂,作为灵魂,她绝对不能倒下!
所以,她面上,依然是一片安静,一片让人窒息的安静!
下面的士兵,一片沉着肃穆。片刻之后,整齐而凄厉的声音一起叫喊起来:“造反……造反!”
“造反,造反!”
“造反,造反!”山崩一样的声音,接二连三的响了起来——声音渐渐整齐,汇成了大海汹涌的波涛,成为湮没天地的怒潮,成为了燃烧整个世界的熊熊怒火!
铁龙骑今天损伤如此惨重——就连副帅周晗都已经陨落,铁龙骑自从征战沙场以来,何时受过这样惨重的失败!何曾受过这样卑鄙的暗算!
这个暗算,还是来自朝廷,凤歌将军始终不曾背叛的朝廷!
凤歌将军不曾背叛朝廷,朝廷却勾结外敌暗算凤歌将军!
铁龙骑——为皇帝做够了!够了够了够了!
压抑已久的愤怒,一起爆发出来,几乎所有的士兵,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造反,杀进京师,为凤歌将军复仇,为周晗副帅复仇!
韩擒虎终于低声说道:“关相爷身上重伤,不过性命应该无碍。刚才一时兴起,末将抓了轩辕秦风身边的那个监军安有福,他供认说,皇帝或者只有诱捕您的打算,勾结外敌算计您的,是剧王慕容傲天。”
凤歌笑了一下,说道:“我说呢,皇帝不是不知轻重的人,怎么会勾结外敌来清除我这个心病……这就合乎逻辑了。”……她是在笑,只是那笑容,却是盛满了异常灿烂的忧郁。
从今天起,凤歌依然会笑,会灿烂的笑。只是这样的笑容,将永远盛满忧郁。刻画进骨子里的忧郁,不可能有所改变。
下面依然是排山倒海一般的呼喊声:“造反,造反!”
“是的,我们要反抗!朝廷不稀罕我们,我们也不稀罕朝廷——不过我们不是要造云国的反,我们只不过是要朝廷给我们一个交代,我们现在就进京,去找皇帝陛下,去找宰相大人,问个清楚明白!”凤歌厉声叫喊起来,“我铁龙骑……为何要经受这样的待遇,朝廷的君王和臣子,到底在想些什么?如果朝廷不能给我们一个交代,我们就自己去要一个交代!”
“是的,我们自己去要一个交代!”
“去要一个交代!!”
“去要一个交代!!!”
惊天动地的咆哮声平息下来之后,凤歌沉声吩咐:“……我需要奇兵出现在京师城门之外。伪造现场,散布假消息——就说凤歌已死。控制住北蒙县的县令,吩咐他们去京师送假消息……韩擒虎,你审问一下安有福,看看他与剧王有没有联系方式……其余的人,马上修整,三个时辰之后,会合后面前来的人马,咱们前往京师!”
这样,易凤歌来到了京师,在剧王得意洋洋的时候,在任何人都认为凤歌已经死了的时候,在风盈袖已经绝望的时候……凤歌来到了京师!
铁龙骑来得是如此迅速,直等到大队的骑兵出现在城门口,刚刚进行政变并成功夺权的守兵们才发觉,那铺天盖地来的人,就是铁龙骑!
才刚刚夺权成功,什么事情都还来不及安排。在这等仓促的情况下,守兵们如何守卫?
何况铁龙骑三个字,就是一把刀,一把劈向人心的刀。刚刚上岗的叛兵们,听到这三个字,就已经惊慌失措。在这样的情况下,想要将城门守住,那……真的是没门!
不过,现在守兵们却不需要烦恼了。就在这当口,孟江成带着剧王的令牌,带着人,直奔城门而来!
孟江成要守兵们打开城门,见令牌如见剧王本人,守兵们怎么敢不开门?借着这个理由,所有的守兵都松了一口气……
城门开了。将孩子搂在前胸,孟江成浑身颤抖——他看见了易凤歌,站在铁龙骑士兵们中间的易凤歌,站在火把之下,一身血红盔甲的易凤歌。
呆了?傻了?孟江成扑上去,抱着易凤歌的马头,放声大哭。之前以为姐姐已经无幸,可是现在却看见姐姐安然,又想起皇宫之中的剧变,又怎么不百感交集?
易凤歌的手抚摸过孟江成的头发,说道:“弟弟……城中怎样?你做得……很好。”她认得孟江成抱着的那个孩子,那是慕容云翔的二儿子,叫慕容朝晖?
孟江成抱着易凤歌的马头,哭道:“姐姐——剧王谋逆,鸩害皇帝——救叔父!”
剧王谋逆?预料之中。或者说,在奔驰进京的过程之中,易凤歌已经听闻了部分消息,从中推断出了真正的事实。
然而,听到“鸩害皇帝”四个字的时候,心,却又一片冰冷——那种味道,叫做——伤心?绝望?
只是易凤歌来不及品味自己的心中的滋味了,她厉声说道:“孟神医,孟伯父……怎么了?落进了慕容傲天手中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