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型奇特的雕栏散发着檀木独有的气味,镂空的吊窗上残留着古朴的气息,地上仍有庞大阵术的余迹,在观察地上的残留丝丝光痕时才发现,数百年无人踏入的禁地竟然不染纤尘.......
时间,似乎在阵术中静止。就像受到神的加持,像那传说中不毁的神柱般亿万年屹立不倒,当人们发现它时,洁白圣洁的光辉萤照世间,使人不禁下跪祈语。
压抑的空气,在踏入塔内时不禁感到一阵寒意。幽蓝色的光芒垂直而下,壮丽的高塔之内,竟是一片空荡......
无数的阶梯延着塔身盘旋而上,每层除了墙上的壁画之外竟无其他,不同于想象中端庄华丽,筑塔人靠高超的工艺将这近乎神迹的建筑造成中空的形状。占百里,高万丈的窥星塔里没有传说中的秘宝,只有数不尽的阶梯蜿蜒向上,当初想要踏上云端的人居然会无欲无求,仅为了站在高端便将这高塔鼎立。
当易星来到塔内时,每一层的阶梯上都有守卫林立。那些同门的师兄们各自留守一层,皇族与少年站在他遥远的对面,当他进入到这里时,他便感到目光灼灼。
每个人都在看着他,这是他该主持的仪式。
奇怪的场合,静寂的高塔经历数百人再次聚满人烟,此刻竟然还是鸦雀无声。
易星深呼一口气,缓缓地向底层的中央走去.......
老师描述的景象渐渐与这一切重合,地上巨大的铭文在脚下摩擦,千奇百状的器具排列其间,中央的祭坛上的人,将是他要为其占卜的人。
第九皇子.......
听闻是星陨族史无前例的天才,有着足以载入史册的绝世体质!
“或许他能终结这乱世。”老师曾对那位殿下做出这般评价,数百年前如摧枯拉朽般征服大陆的皇已经老去,那位皇子将来的成就可能比皇还有过之无不及。
若非老师告病缺席,以他的资历恐怕还远远不能为皇族效力。
不能紧张......易星定了定神,祭台上空无一人,那位殿下还未来到这里。
寒意,不可抑止地袭来,他望了望对面的黑发少年,对方眼中依旧平静如水,而少年身旁的老人却让人不住颤抖——面对上位者的注视,他还是感到紧张。
天赋最强的第九皇子,名不经传的他居然有荣幸见到这位殿下!
他不禁想象那位皇子的身姿,是像大皇子那样温柔待人,二皇子那样举止得体,还是像三皇子那样身材魁梧呢.....
渐渐地,脚下的台阶忽然变得平稳,作仪式用的石台已经近在眼前。
已经没有退路了!即使他再拖延,此时也走到了祭台上,而他身旁依旧空无一人.......
难道那位殿下来迟了?虽然您的资质是很拽,可这可不是儿戏啊!——一有差错我可是会被砍头的啊!
他猛然心惊。
不过,那台上的是......
并不是没人,而是那人在祭台的中央。
“婴儿......”易星望着那毫无遮拦的婴儿愣神:九皇子殿下还是个婴儿?
天赋最强的第九皇子酐睡在冰凉的石板上,小小的鼻子传来细细的呼声,小巧的食指含在嘴中,幼小的身体缩成一团,在毫无温度的石头上安睡,要不是看着殿下在有规律的呼吸,他都不禁以为这安静的睡姿同死去一般.......
怎么回事?他不禁想起了传言中古老恶毒的祭祀:面目狰狞的巫师或女巫向邪神乞求,由血构成的术式在扭曲变形的阴暗小屋中进行,修长的指甲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音,无力的儿童或少女浑身赤裸,被涂满奇奇怪怪的液体,一旦阵术开始,恶毒的术式便会将他们的生命吞噬.......
“开始。”少年清冷的声音在塔内回荡,对精神上的轻微痛觉如针刺般将他拉回现实,他看着还在酣睡的九皇子,眉头紧锁,但还是开展了他的阵术......
容不得他拒绝,因为没有人阻挡少年发号施令。
阵术——这是作为人独有的能力,执掌创生的神明以自己为原型创造了人的形态,使得人拥有超越其他种族的智力与和天地沟通的能力。依靠种种术式将能量依靠某种规律转化,以达到特殊的效果——占星术,凝结人类数万年试验与尝试所传承下来的阵术,能够望见那人命运的一角.......对于神裔而言,仅仅是一角,便足这般大张旗鼓了。
毕竟很少有东西能引起他们的好奇。直接以占星师命名的阵术,乃是除了直接推测未来外最强的奥义。
阵术本身并不复杂,难的在于天时地利人和——越是契合,所观察到的命运便越是清晰,而一个人一生仅能占卜一次。
脚底的铭文泛起点点光芒,地上的器具轻轻抖动,幽幽的星光倾泻下来,仪式开始的前期,若大的塔内漫布一股诡异的气息。
易星尽量不去理会环境,与他之前练习的空谷而言,这里与其说是寂静更不如说是幽深。但他不能有丝毫地动摇,阵术本身就要求整个过程不能偏差丝毫,时机,站位,技巧.......他犯不起错,一旦惹怒皇族就是死路一条。
结印的双手出乎意料地僵硬,吟唱的咒文微微颤动......
不能紧张,反正有皇族独有的修正术式。
地上零星的光芒终于汇聚成线,勾勒出一个个复杂的图案,祭坛上终于泛起了一丝光辉.....塔内充满了不知名的咒语,每层的黑袍之下,神色庄重的占星师在放声咏唱——如同古老的传说一般,有着共同目的的巫师齐声咏唱,运用禁忌的咒术见恶龙唤醒......不过这里可没有什么恶龙,而且那个安睡的九皇子也根本没必要唤醒。
同伴的力量汇聚到身上,易星的脚下浮现起一道道光晕,庞大的阵术需要强大的能量,若仅靠他一人在阵术开始之前力量就会被挥霍一空。
和平时一样.....易星这般安慰自己,向面前微缩的男孩伸手.......
一道道光束将男孩包裹,如同荆棘一般将其幼小的身体噬去。
仿佛得到给养般,塔内的阵术猛得膨胀起来,奇异的图案在脚下闪烁,一道道绚丽的光束环绕仿佛整个塔内都布满了荆棘,突如其来的耀眼的光芒让人一时睁不开眼睛......
远远望去,原本寂静的高塔恍若耀日。
这才该是窥星塔该有的样子,奇异的光芒环绕其间,仿佛灯塔一样将世界点亮!
这才配得上圣地的名号,这才是神裔的造物该有的样子!所有的占星师都不禁点头,原本平常的阵术经过皇族术式的改正变成如此辉煌的景色,要不是仪式正在进行,他们恐怕会像个孩子一样兴奋地跳起。
而真正的孩子还在他们身下酣睡.....
“轰——”冲天的光柱从荆棘中挣脱,冲向那遥远的星辰.......
“真惊人啊......”易星苦苦地支撑着,如此巨大的光柱消耗的能量十分惊人,他拼尽全力地将能量运转在各个阵术中。而每一层的黑袍人的背后,都有一群守卫在为其传输灵力——带如此多的侍卫不无道理。
少年与老人却静静得站在原地,仿佛一切漠不关己。
要什么时候才结束啊........光柱堪堪闪耀几秒,易星就已经大汗淋漓。传言占卜命运时,发起的光柱越强表示整个人的成就越大,而时间越长越体现这个人的非比寻常——可即使是史册记载的君王,这种程度与规模都是前所未见。
不愧是天赋最强的皇子,未来的成就一定是无人能及!
“吶,那时你比他差了几分?”少年语气平淡,眼中老人的模样因为光芒棱角分明。
“有意义么?”老人缓缓开口:“这种东西根本就意义不明。”
光芒之下的两人望着那被包裹的男孩,黑与蓝的瞳孔染上一层光晕。
冲天的光柱渐渐缩小,幽蓝的星光占据了上风,急不可耐地照射下来......
遣散的光柱化为无数光芒,仿佛是由荆棘般的光束散发的一般。
满眼的光芒,使人有种不可思议的感觉——仿佛到了仙境一般。
阵术还在继续。
这是最关键的一步了.......易星在心中默念,古老的咒语再度响起,当光柱激起的光芒散去,独属于九皇子的命轮将浮现在眼前——就像观测天象一般,包裹他的荆棘会化为星辰一般的光芒。
然而,之前的光芒还没有散去,易星还在维持之前的阵术。
怎么回事?不止是他,估计所有的同门都泛起了疑惑,这光柱带来的光芒与阵术无关,应该很快就消失了才对,而且只有那样他们才能开始下一步的仪式——接下来就是易星一个人的事了,明明马上就要漂亮收尾了!
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子?那光束仍然包围着第九皇子,这漫地的图文与之前并无二至,虽然很美丽,但他们维持这消耗巨大的阵术进退不得。
我们可不是为了看风景才来的啊!这小子究竟怎么回事?难道是为报复之前的所作所为?但惹恼皇族可是大罪,他们认识的易星可没那么勇。
怎么回事啊?难道出了差错?易星在心中默念:明明就要收手了啊!快点下一步好不好?皇子殿下您别吓我啊!
真不知道自己抽了哪门子的筋,居然在指望一个幼小的孩子。
“你会出手么?”少年在老人身旁轻声提醒:“这种程度的,他们绝对挡不住。”
清高冷淡的少年,望着前方的两人喃喃,从光柱涣散的那一刻起,他就有所预感。
当然,这位滑稽的占星师会陷入这样尴尬的地步也在他预料之中。
“这不是我们来这的目的吧?倒是你,不再守护了么?”老人轻声,脸上出现一抹惆怅:“你可是第七皇子啊.......”
“我只是被告知去看一场烟火而已......至于是由什么构成的烟火我才不关心。”少年望着眼前的光景顿了顿,终究还是选择无视。
无所顾忌,便不会迷茫。
“.......”老人无言,对着这场戏剧索性闭上了眼睛。本来他就不懂阵术一类,在年龄上,感知也是逊于少年一筹,但是......
同开始时一样,身着皇族服饰的两人对那第九皇子毫不理会。
明明这副场景与之前并无二致,但一种莫名的气氛在蔓延开来......
虽然不是因为主持的占星师表情太过滑稽的原因。
“当心!”
一股不祥的预感在众人心中响起,易星忽然发觉天上星光的怪异——被阵术所掩盖的幽蓝色的星辉,在光柱消失时就一直在变化。
宁静的夜空,在此时异样地变动,是因为将九皇子的气息传递到了上天的缘故么?
冲天的光柱,不仅仅是为了好看,而是将九皇子的命轮印照回来,传说天空的尽头,蕴藏着神的意志,而占星术能让神旨在阵术中呈现出来,否则根本不可能达到窥视命运的效果,但是这次似乎带了别的什么东西回来.......
“嘭!”位于塔顶的人首当其冲,魁梧的身体在一瞬间蹦磅离析,蓝色的闪电突如其来,势不可挡地向窥星塔中央刺去。
可恶!易星依旧在维持着阵法,但他早该想到这种阵术是有违天理的,窥测别人的未来的权利本来就属于神明,即使诸神离去其意识仍在,这种说法一直被世人猜疑,而此刻便是最好的证明——
越过神权所降下的怒火——天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