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惊恐的看向苏卉儿,这女子莫不是输了比试,疯魔了?竟敢在圣上面前如此喊叫!
“她作弊!”
苏卉儿一只玉手直指沉吟。
“休要胡言乱语!”皇后娘娘大声呵斥道。
苏卉儿这才意识到自己竟在大殿上大呼小叫,且圣上才刚刚拟了旨意。自己这番叫嚷,不就是暗喻圣上愚昧?
“我...我...圣上赎罪!”苏卉儿脑子里快速的想着说辞,“臣女一时情急,才如此失态。”
“哦?你且说说沉吟如何作弊?”皇后沉声道,“若你所说属实,圣上自会裁决。”
苏卉儿见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忙不迭的道:“沉吟年纪不过十六,且一直待字闺中,如何作的了刚刚那首思乡词句?”
霎时,整个大殿上像开了锅,议论纷纷。
若沉吟当真舞弊,便是欺君大罪。
公西翊此刻也是眉头紧皱,他相信沉吟不会如此,她自幼受身为大学士的父亲教导,文采自然不会差,区区几首诗又岂会舞弊?
沉吟现在也有些懊恼,自己刚刚思及前世里家破人亡的惨境,一时不察作出思乡词,现在苏卉儿竟以此发难。
难道要告诉圣上,自己上辈子大难不死,刚刚是在伤感沉家家破人亡?
皇帝看向沉吟,问道:“沉吟,苏卉儿说你舞弊,你可有话要说?”
大殿上静如止水,有的人已经露出了讥讽的表情,尤其是在座的贵女们,一个个等着看笑话。
沉吟僵立在原地,正不知所措时,一旁却传来父亲的声音:
“禀圣上,草民沉章茂愿替小女沉吟说明。”沉吟见父亲起身走出矮桌,跪在一旁。
“沉师请讲。”皇帝素来爱才,自是相信沉吟乃大学士之女,区区几首诗自是不必作弊。只是也确有疑虑,为何一待字闺中的女娃娃,却作了个思乡词。
现下自己一向看重的沉章茂开口,自然要给些薄面。
“草民曾在朝任官时,时常教导小女勿忘本心。我本是江南人,却因求学拜官远离家乡,是而自幼对小女的教导,也有了这层影响。”
沉吟心里现在十分难受,自己竟如此不小心,害得父亲替自己开脱。
前世里便是因为自己任性妄为,拖累了沉家。如今自己却一时得意,在圣上跟前露了马脚。
天子面前,稍有不慎便会累及全家。
皇帝本就无心怪罪沉吟,沉吟当众赋诗,思乡内容虽引人怀疑,但其文采斐然也是不争的事实。此刻沉章茂已然解释清楚,便也不算什么大事。
“沉师请起,”圣上叫起还跪在殿上的沉章茂,“沉吟文采不凡,朕今日赐她东羽国第一才女的荣号,便是朕对她的嘉许。”
说罢,目光转向苏卉儿。
“相府苏卉儿,输了比试,小女儿家一时气急,朕也不会与你计较。既如此,便都回座去吧。”
沉吟终于松了口气,果然伴君如伴虎,生死全看这老虎的心情。
沉吟叩拜圣上,回自己座上坐好。一旁的母亲也是吓得不轻,但总算有惊无险,便定下心来问沉吟:“吟儿,你何时习得惊鸿舞?母亲怎从未听你提过?”
沉吟心中“咯噔”,刚放下的心此刻又提了起来。
外人尚且好糊弄,这朝夕相处的家人,可不是随便几句就能带过的。
“嗯...娘,吟儿有些累了,刚刚吓得女儿到现在都头晕呢。”
沉夫人听女儿说头晕,忙伸手抚沉吟的额头,“怎么会头晕?可要寻个御医来瞧瞧?”
沉吟假装扶额,自己哪里敢让御医来看,看了不就穿帮了。
“哎呀,娘,御医怎能给咱们这些寻常百姓看病。”沉吟眼睛四处看看,见大殿上已有别家小姐在展示才艺,无人注意自己,便对母亲说:“娘,我许是刚刚紧张的有些疲,我自个儿出去透透气便好了。”
说罢,悄悄起身,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从侧门出了大殿。出来时自然有几人好奇看来,但都以为沉吟不过是行个方便去了。
含元殿两侧侧门而出,峙翔鸾、栖凤二阁,殿两侧为钟鼓二楼,殿、阁、楼之间有飞廊相连,成“凹”字形。
沉吟此刻顺着侧门的回廊一路走去,看着这辉宏又熟悉的建筑,心中又是感慨万千。
须臾数年,再踏上这皇宫内琉璃砖砌成的石板路,已不再似前世那般兴奋不已。
这一世,又来到了这里。
从今往后自己与公子祎再无什么瓜葛可言,可自己又该去向何处呢。
沉吟已走上飞廊,飞廊架在含元殿与翔鸾阁之间,腾空飞出,似腾飞的凤凰。
沉吟望着偌大的宫殿,喃喃低语:“此身已在含元殿,更向何处觅桃源。”
这里曾是前世的自己最爱的归宿,可黄粱一梦,所有美好皆已破碎成灰。眼前所见,却成了这一世沉重的枷锁,镣铐着自己这颗心。
沉吟站在飞廊的边缘,似一只将飞的鸟儿。
公西翊立身在飞廊的一端,看着迎风而站的沉吟。
心中的疑虑却也更加汹涌。
刚刚他见沉吟走出殿外,便也起身跟来。待走近时便见沉吟望着廊外,失魂落魄的呢喃着那句话。
难道沉吟曾来过这里?
这绝不可能。
但沉吟身上总是能让人感觉到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沉稳冷静。
公西翊从未想到,竟会有人让自己这般摸不透。像迷雾一般,越想看清,便越靠得近,可走进这迷雾中去时,却连自己的心都被迷雾包围了。
沉吟转身时便看见飞廊那头立在那里的公子祎,似乎低着头在想事情。但看他站在那里的样子,定是刚刚跟踪自己过来的。
“想不到堂堂翊王也喜欢尾随女子。”沉吟出声调侃道。
公子祎这才回神,沉吟此时像个娇俏的少女,刚刚那副老成的模样已经收起了。
“本王见自己未来的王妃独自一人乱跑,自是要跟来看着。”
沉吟觉得这公西翊的脸皮比起公子祎,可谓是更厚了好几分,果然辈分高一些,说话的谱也大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