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的是这次的梦很朦胧,一点儿不像前几次那么清晰。那种真实感似乎也消失了,但这个梦她却做得很累,比前几次都要累,冥冥之中似有什么压力弥散四周,不知不觉已是满头大汗。
睁开眼睛就看见了白夜,他坐在床边,右手……正覆盖在她手背上。蓝晓有些吃惊,因为白夜的手很温暖,不像她印象中那样是冰凉冰凉的,他手心渗出秘密的汗****了她的手背,那串西藏天珠正好压在她的指尖上,有着和白夜体温相等的热度。
白夜朝窗外瞥了一眼,不知在看什么,但蓝晓确信他是看见了一些东西的,因为他的神情很凝重。过一会,他终于转过了脸,目光移到她身上。
蓝晓咬了一下唇,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理直气壮:“你不知道半夜三更私闯闺房是强盗所为吗?”
白夜嘴角一勾,浅浅地笑:“你没有锁门。”
蓝晓瞪着他。
白夜接着道:“也没有关门。”
她有些气短。
“而且被子掉了。”
蓝晓抓过枕头朝他扔过去。
白夜笑着接住,松开了盖着她手背的右手。正在蓝晓心里一阵空落落时,白夜忽然轻飘飘丢过来一句话:“蓝晓……我搬过来跟你一起住吧。”
蓝晓当场噎住了。看她的表情,那边白夜立刻放肆地大笑了起来。
蓝晓非常气恼,等她反应过来一个枕头砸过去,白夜已经迅速地闪出了门外。
所以,当第二天,蓝晓看到他提着行李出现在她门边的时候,可想而知是什么表情了。
白夜不顾蓝晓的目瞪口呆,熟门熟路地把行李拎进来,打开客房门搬了进去。有跑前跑后的开始收拾东西,那架势直叫不知道的人以为这才是他家。
蓝晓深呼吸,再深呼吸。她伸手按在了行李箱上。白夜抬起头,微笑道:“怎么?”
蓝晓逼视他:“你不觉得你应该给我一个理由?”
“你想要什么理由?”
“真正的理由。”
白夜看着她,片刻,眉眼带笑:“理由就是,我要保护你。”
“为什么?”蓝晓依然定定望着他,没有因为这个模棱两可的答案罢手。为什么要保护她?她为什么非要他的保护不可?!
白夜收起了笑,目光沉沉地瞅了她半晌,缓缓开口:“我记得你问我的是我来这里的理由。”
蓝晓低着头,气氛一时有些僵滞,不管她是否愿意承认,在她与白夜之间,她总是不自觉地落于下风。她一点一点松开手。
白夜默默地收拾行李,蓝晓坐到沙发上,目光静静地看着一处,不知想些什么。
最后一件衣服被白夜迭好放到了床头,空空的行李箱被放到了墙角。接着他听到了一个打着呵欠的声音。
“房租每月五千。”
白夜的肩膀瞬间抖了一下:“会不会太贵?”
蓝晓傲慢地扬着下巴:“我这是市价。”
“咱们这么熟了……”
“每季度水电费交一半。”
“不好吧……”
“身份证、车钥匙要放我这里作抵押。”
“那我……用车怎么办?”
“地下室有自行车。”
……
为什么会有房东和房客一说?为什么房客不愿意得罪房东?房东,就是房子的东家。何为房子的东家?就是拥有房子的主导权,而房客是房子的客人,说白了,就是借住的。社会地位不同,直接导致了劳动分配不同。
以前知道白夜爱干净,住到一起才发现他压根不是单纯的爱干净,或许能够说,他似乎有洁癖。蓝晓过去一直觉得自己的生活习惯已经很不错了,现在明白她完全无法跟白夜比。地板他一天至少拖三次,衣服几乎天天洗,房间差不多有空就整理,事无巨细到令人乍舌。
不过蓝晓对此完全没有意见,她乐于有一个这么勤快的人在她家,对于一个房租客,白夜各方面都没得挑。因为此她答应房价给白夜减半。
那次她想起把眼镜还给他,他竟然愣了一下,然后接过去,却是随便放在了桌子上。
可是她再也没见他戴过。
过了几天正儿八经的几乎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房东日子,蓝晓缩在沙发里晒着太阳,她想上班了。可是翻过日历才发现今天居然是周末。有些郁闷地看着窗外面,她暗想这么多天没上班是不是已经被炒了鱿鱼。
厨房里传来一声:“蓝晓,西红柿没了……”
“没了就没了。”
白夜倚着厨房门轻笑:“你去买几个回来。”
蓝晓懒洋洋的:“不去。”
“去吧。”
“不吃西红柿不行吗?”
“西红柿有营养。”
“除了西红柿就没别的有营养的菜了吗?”
白夜故作惊讶地挑起眉:“怎么这么多话呢蓝晓,难道是一刻也舍不得离开我?”
蓝晓刷地从沙发上站起来,一头扎进厨房找篮子:“白夜你越来越可恶了!”
在菜市场千辛万苦地绕了一圈,蓝晓觉得全身的肉都软掉了。拎着五只活色生香的西红柿走在路上,她似乎听见有人叫她,没有在意。过一会儿又听见有人喊她的名字,这会比较清晰:“蓝晓小姐,请等一等!”
蓝晓站住脚,疑惑地回头,看见一个男人卖力地朝自己大步走来。这个男人年近中年,脸庞轮廓坚毅,所以显得比较严肃。他来到蓝晓面前,从外衣口袋里掏出一张证件递给她,道:“蓝小姐打扰了,我叫徐科。”
看清楚对方的证件,蓝晓皱了皱眉,警察?
徐科道:“蓝小姐,我有几个问题问你,希望你配合。”
对方略带强硬的语气使蓝晓有些不满,她将证件还给他,正色道:“警察先生,我想我与你们应该没什么牵扯。”
听出蓝晓话里的生硬,徐科连连摆手:“不不,蓝小姐你不要误会,我们不是针对你,只是想找你了解一些情况,那个……张月云是你同事吧,她失踪了。”
搞清楚对方的意图,蓝晓小小吃了一惊。
张月云,小张。
她紧了紧手,不动声色:“你想问什么?”
徐科也不客套,直接切入主题道:“你平时跟张月云关系怎么样?”
“一般,我们不熟。”
“你知道有哪些人跟她来往比较密切吗?”
蓝晓摇头:“不清楚。”
徐科紧追不舍:“你最后一次见她是什么时候,那时候她有什么奇怪的举动没有?”
蓝晓手心冒汗,她本来想把那天下午见小张的情形和盘托出,但她立刻想到包道曾在第二天打来电话问过小张的事,当时她并没有说。如果现在跟徐科说了,怕是有一些麻烦。但她又不愿意说谎,说谎风险太大,况且她也不善于,这个徐科眼那么尖,若是让看出来就不妙了。
瞬间转过千般念头,她斟酌着开口:“警察先生,也许你不知道,我已经请假好久了。”
徐科一愣,这是他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他连忙接起,刚听了一句脸上的表情就变得极其兴奋,对着手机那头眉飞色舞地道:“查出来了?好好!我马上就到!”
徐科掐断电话,心不在焉地丢了一句例行公事般的话:“那……蓝小姐,我们改天再说……若是有什么线索希望及时通知我们!”他招手拦了一辆车,行色匆匆地走了。
蓝晓吐了口气,心里却渐渐不安起来。小张……
房间里飘着一股浓郁的米饭香味。白夜坐在沙发上,低头摩挲着手里的一把扇子。蓝晓从没见他有这样的一把扇子,不由多看了两眼。扇子的外形精巧别致,扇骨是象牙白色,下端一只环扣,光秃秃的。
一把相当漂亮的扇子。
“回来了?”白夜抬头看了她一眼,目光蓦地凝住。
“唔……”蓝晓把篮子放到地上,蹲下去拉鞋带。刚拉一半,听见白夜清清悠悠地问:“你背后是什么?”
蓝晓手顿了顿,茫然地抬起头看着他。白夜斜靠在沙发里,手中的扇子晃了一下,眼睛微微地眯了起来。
她忽然觉得后颈有些僵,凉丝丝的,好像有那么在对着脖子吹气。蓝晓流了一身冷汗。
白夜从沙发上站起来,双手握着扇子到她跟前,伸手在她背上轻轻拂了一下:“刚才遇见谁了?”
蓝晓觉得背后一下子松懈了不少,好像什么东西被拂了下去。她扭头看,自然什么也没看到。她不由舌头打结,干涩地开口:“什么东西?”
白夜的扇子在她背上敲了两下:“一只背后灵。”
蓝晓浑身的寒毛又竖了起来,她老老实实地承认:“路上和一个警察说了话。”
“怪不得,”白夜挥了一下扇骨,“警察煞气最重。”
蓝晓以为他会问她怎么会碰上了警察,但他没有,径直走回沙发上摆弄他的扇子。过一会儿他抬起头,看见她依然站在门口,有些奇怪地道:“你怎么还不进来?”
“那只……背后灵……”
白夜一愣,脸上忽然笑开了:“早没了。”
没了?这回换蓝晓愣了,什么时候没的?她怎么什么也没感觉?
白夜将扇子轻轻压在嘴边,神秘地一笑:“被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