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室里，曹春雨低垂着头，盯着手指甲发呆，虽然听到了脚步声，却并没有抬头。
“曹春雨！”小田叫了一声，可是对方像是没听见一样，一动没动。
凌芳菲跨步来到曹春雨跟前，“怎么，这回怂了？”她嘲讽的说道。
这一招果然管用，曹春雨缓缓的抬起头，复杂的目光看着凌芳菲，哼了一声，依然不说话。
“没想到吧，你也有今天。”凌芳菲一边坐回到审讯桌前，一边说道，“从哪儿说好呢？”
康正义静静的坐在一旁，盯着曹春雨，他看得出来，曹春雨并不在乎被抓，甚至眉宇间还有几分得意，或许是因为程翠云的“死”吧。
“那就说说今晚的事儿吧。”凌芳菲道，“为什么劫持陶美如老师？”
“没什么，就是想和她单独聊聊。”曹春雨眨巴着狡黠的眼睛答道。
“聊聊？”凌芳菲冷哼一声，“你还是实话实说吧，我们已经掌握了你的作案动机，另外还要通知你一声，程翠云......”
“程翠云已经被你害了。”康正义抢过话来道。
凌芳菲一愣，侧目去看康正义，她本打算把程翠云没死的真相告诉曹春雨的，借此来打击曹春雨的嚣张气焰。
“康队长，你这话说得过分了吧，程翠云是自杀，和我有什么关系？”
“是你在逼迫他自杀。”康正义冷冷的答道，“我们查到，程翠云死前，你连续给她打了六个电话，你在逼迫她自杀，对吗？”
曹春雨哈哈大笑，轻轻摇着手指，一脸不屑，道：“康队长，说话得有证据，我是给她打了几个电话，那只是想和她说说话，没别的事儿，你也知道，我好几天没回家了，给媳妇打几个电话，说说情话，有什么问题？”
“那她为什么会自杀？”
“那你得去问她呀。”曹春雨反问道。
“好吧，”康正义咽了口吐沫，目光一凛，盯着曹春雨道：“那就姑且认为程翠云是自杀，死在你们结婚一百天，哼，又是一百天，真是巧的很呀。”
“是啊，我这命呀。”
“不过，你不要太得意，知道我们为什么要抓你嘛？”
曹春雨的表情立刻凝固了，他的心有那么一瞬间是慌乱的，在宿舍听到警笛的时候，他就判断警察应该是冲着他来的，所以他立刻劫持了陶美如老师，借以拖延时间，等待程翠云自杀，可是直到此刻，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哪儿露出了破绽。
“我觉得是误会吧？”曹春雨试探着问道，“我和陶老师就是谈谈人生，没干别的，可能是方式过激了点儿。”
“这事儿一会儿再说。”康正义摆了摆手道，“抓你是李娟的事儿。”
曹春雨的眼珠快速的转动着，看着康正义平静如水的脸，猜不透他到底知道些什么，索性一言不发，等着看对方究竟掌握了什么。
康正义沉吟了片刻，道：“李娟是你杀的。”
“不，不是。”曹春雨一口回绝，语气坚定，他很清楚，一旦承认就是死罪，“康队长，说这话可要有证据，证据呢？”
“证据嘛，很简单。”康正义道，“我去了你家，挪开了李娟临死前睡过的床，床底下的落尘上有很多方形的印迹，另外，我查到你在李娟死前的一个月里买了打量的海鲜，全部是从南方空运过来的。”
曹春雨的脸一下子变得阴沉可怖，嘴角微微的颤抖着。
“还有就是，李娟住的房间里有一部空调，可以通过手机的客户端实现远程开启，我已经和厂方联系过了，在服务器的资料里查到，李娟死亡的当晚，你曾先后几次开启过空调。”
曹春雨像是被电击了一般，瘫倒在椅子里，双眼变得无神，呆呆的看着前方，却空无一物。
凌芳菲和小田在一旁一脸茫然，不知道康正义说得这些是什么意思，床底的印迹、海鲜和空调，这些和李娟的死有什么关系？
康正义接下来的话，解答了她们俩人的疑惑。
“你很早就预谋杀害李娟，于是提前一个月开始，你就购买了大量的空运海鲜，可是你的目的并不是海鲜，而是里面的干冰。你把每箱海鲜里的干冰收集在一起放在了李娟的床下，预谋好这些之后，你看着李娟喝了安眠药睡下后离开家，随后通过手机的客户端打开了空调，随着室温的上升，干冰气化后释放大量的二氧化碳，李娟住的那个房间封闭的非常严密，而二氧化碳的密度比空气大，累积到淹没床上的人之后，便会使被害人窒息死亡。你算计好时间后将空调改到换气模式，然后又把室内的二氧化碳排出室外。”
凌芳菲和小田听得极为认真，同时又觉得心惊，终于弄明白了曹春雨的作案手法，而从他的状态来看，他等于默认了。
“曹春雨，我说得没错吧？”康正义高声问道，咄咄逼人的目光盯着曹春雨。
“康队长，我想有件事，你忘记了吧。”曹春雨极为平静的答道，“那天晚上，我的手机丢了。”
凌芳菲和小田一听，不由得怔住了，都转头望向康正义。
康正义沉默了片刻，冷冷的道：“曹春雨，你很聪明，但是有句话叫聪明反被聪明误，你应该常听吧？”
他说着话，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这是旺源商厦华夏手机专卖店的销售记录，那天晚上，丢手机之前，你曾去买过一部新的手机，对么？”
曹春雨的表情一下子僵住了，整个人像是定住了一般，直愣愣的发呆。
“华夏手机连锁店里的监控很清晰，我想知道你买手机干什么？”康正义逼问道，见曹春雨没反应，他冷哼了一声，“丢手机是故意的吧？一个想偷，一个想丢，还真有意思。即便没有小偷，你也会故意扔掉，对么？只是有件事我想不明白，以你的聪明才智，不应该犯这么低级的错误吧，为什么不提前弄一部手机呢？”
曹春雨从痴傻的状态一下子醒过来，疯狂的大笑起来，笑声里带着痛楚和绝望。
“曹春雨，你已经没有机会再耍花招了。”康正义平静的说道，“虽然我不知道你用什么理由迫使程翠云自杀，但是我很清楚，她的死和你有直接的关系。你听到警笛后应该猜到我们是来抓捕你的，于是劫持了陶美如老师，随后不停的打电话逼迫程翠云自杀，我不知道你为何一定要致她于死地，难道就是为了成全‘杀妻狂魔’的恶名吗？”
“不，”曹春雨瞪起腥红的眼睛，突然抬手指着康正义，“她们的死都是因为你！”
没等康正义反应过来，曹春雨突然又指向凌芳菲和小田，“还有你、你......”
众人不解，就听曹春雨接着道：“因为你们的无能！”
康正义略一思忖，明白了七八分，“因为周薇薇？”
“对，就是她......”
提到周薇薇，他痛哭流涕，伤心欲绝，整个人的精神都完全崩溃了。
“爱之深，痛之切，我能理解你当时的心情，可是就因为她，你先后杀了这么多人？”康正义轻轻顿了一下，又道：“而且都是无辜的人！”
康正义的话是问曹春雨的，同时也是问他自己的，他一直觉得李娟等人的死，背后一定另有动机。
曹春雨一怔，似乎陷入了回忆，李娟等人的面孔一个个从他的眼前闪过，直到白雪，他突然释怀的“哼”了一声，那表情再直白不过：死有余辜。
康正义敏锐的捕捉到了他表情的变化，仔细想了想，道：“说说吧，为什么要杀白雪？”
曹春雨发自内心的佩服康正义，长出了一口气道：“是她逼我的。”
凌芳菲一震，疲惫的身子立刻坐直了，竖起耳朵来，等曹春雨再开口。
“薇薇死后，我整个人都废了，全世界都是黑暗的。”曹春雨平静的说道，“幸好还有虎子，那是我和薇薇爱情的结晶......”
七年前，周薇薇去世后，曹春雨遭到重创，浑浑噩噩的陷入天塌地陷的境地，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气，是儿子虎子让他从阴影里走出，坚定了要继续活下去的信念。然而，旧伤未愈，新伤又至，没过半年，虎子丢了，他疯了一样拼命的寻找，没日没夜的在街头巷尾张贴虎子的寻人启事。路上遇到差不多大的孩子，他就像个精神病一样，一定要抢上去看个究竟，为此，没少挨打。
那样的日子过了差不多一个月，找到虎子的希望越来越小，他颓废的行走在漆黑的夜里，茫然无助，彻底变成了行尸走肉。
幸好，那个女人的出现，让他又觉得活着还有意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