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铁证，王斌终于承认杀人，只不过他的情绪极为平静，似乎还暗暗的松了一口气，有一种突然解脱了的感觉。
王斌交代了犯案经过，他昨天晚上将李莉约到了出租屋，并在凌晨三点多的时候，带她来到虎泉山顶，趁着李莉不注意的时候，他拿出早已经准备好的绳索，突然勒住了李莉的脖子，直到李莉没了反抗。随后，他将李莉的尸体吊到了树上，并用李莉的手机给自己发了一条微信，制造了假象。
“为什么要杀害李莉？”康正义问道，这才是他最为关心的。
王斌沉默不语，思索了很久，道：“因为她破坏了我和韩梅的感情。”
“不对吧，我记得你和韩梅分手的原因，应该是一张照片吧？”康正义反问道。
王斌轻轻点头，随即道：“照片是李莉发给我的。”
康正义一惊，疑惑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她亲口承认的。”
“她从哪儿弄来的照片？”康正义追问道。
王斌犹豫了一会儿，摇了摇头，道：“她没说。”
“就因为这个，你杀了她？”凌芳菲插言道，她很不能理解现在小孩子们的心理世界。
王斌没答话，算是默认了。可是，康正义却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他凝眉思索着，手指轻轻的敲打在桌子上，双眼却始终盯着王斌，似乎是要看穿他的心一样。
“你是怎么说服她，跟着你上山的？”
“是她主动提出来的。”
“撒谎。”康正义厉声斥责道，“那你书包里的绳子怎么解释？难道不是你事先就准备好的？”
王斌没法解释了，再度陷入沉默。
“王斌，我知道你一定有杀她的理由，而且肯定和韩梅有关。”康正义说着说着，忽然眼前一亮，冷不丁的拍了一下桌子，“她告诉你了，告诉你那个秘密了，对不对？”
王斌惊愕的抬起头，舔了舔发紫的嘴唇，“是......是的。”
康正义一阵兴奋，憋闷了一天的心情终于好些了，他觉得自己离真相越来越近了。
“击鼓传花，花落我家，我，必须终结它。”康正义念道，然后抬头看向王斌，“是什么意思？”
“游戏，那是一个游戏。”
“游戏？”
“是的，李莉说那是恶魔的游戏，每一个女孩儿想要终止游戏，有两种办法，要么死，要么继续把花传下去。”王斌道。
所有人都听愣了，这是什么意思？
王斌略一停顿，继续道：“事儿得从李莉身上说起，一年前，也就是李莉十六岁那年，她来职业学校读书。我们学校虽然是职业学校，但总体上和大学差不多，管的比较松散，大部分时间都是自由的，学习也没什么压力，她刚刚从初中的题山书海里出来，一下子自由了，便很快变得懒散和松懈，上课睡觉，放学玩游戏、泡网吧。她的家庭条件其实不错，生活费每个月都有一千两百块钱，这些钱对于她们班级里的同学，算是很多的了，相较于韩梅那种一分也没有的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可是，李莉因为喜欢打扮，买衣服、买化妆品、吃饭、出去玩，钱根本不够花。最初，她都是厚着脸皮跟家里要，但是时间长了，家里就发现了她的奢侈和浪费，不多给一分钱了。李莉没办法，只好自己琢磨怎么弄钱。她曾出去打工过，但是因为很辛苦，所以没干几天就受不了了，不得不放弃。
没钱花的李莉想尽一切办法弄钱，最后在一个学姐的介绍下借了高利贷，就是你们都知道的校园贷。
校园贷很简单，就是裸身拿着身份证拍一张照片发给对方后，就可以借贷一笔钱，至少是一万。借到第一笔钱之后没多久，李莉就花光了，眼看着到了还款的日子，她被逼得走投无路，就又从另外一家校园贷借了钱，还了上一家的利息之后，用剩下的钱买了最新款的苹果手机。那时候，她还不知道自己其实已经陷入了一个无底洞，直到逼债的找上门来。校园贷的可怕之处并不是高昂的利息，而是放贷人其实根本就没打算让你还，特别是针对那些长得还不错的女孩儿来说，校园贷是一个陷阱，会一步一步将人吞噬掉。
李莉是连续借了七个平台的校园贷之后，被迫走上了以身还贷的道路的。她的第一次给了那个恶魔，恶魔帮她还清了所有的债务，并长期包养了她。恶魔每个周都会约她见面，做那种事情，李莉渐渐的反感，然后反抗，这个时候恶魔对她说，可以给她自由，但是她必须和他玩一个游戏，这个游戏的名字叫击鼓传花。”
康正义终于明白了击鼓传花的意思，只是心情却沉重的像是被刀剜了一样。
“终止游戏有两种选择，第一是死，第二是把花传下去？”凌芳菲问道。
王斌点头，道：“李莉选择传下去。可是，传下去也是有条件的，第一接花的一定要是16岁的女孩儿，第二，那女孩一定要是处*女，第三，必须保证接花的人乖乖的献上身体，第四，不能让接花人知道是谁传的花。如果不能做到这四条，或者有一条不符合条件，就相当于花没有传出去，可以选择继续把花留在手里，也可以选择重新寻找接花的人。”
康正义惊愕的瞪大了眼睛，“李莉传给了韩梅？”
“嗯！”王斌答道，同时，眼中止不住的眼泪噼噼啪啪的往下落，他似乎能想象得到韩梅遭受的屈辱和胁迫，那种心酸和疼痛，如今，像刀子一样刻在了他的心上。
也难怪，他会勒死李莉。
“李莉为什么不报警？”
王斌很不屑的嗤笑了一声，道：“她怎么敢？她有很多视频和照片掌握在恶魔的手里，她报警的话，等于是自毁前程，用她自己的话说，那还不如去死。”
“王八蛋！”凌芳菲愤怒的拍打的着桌子，“谁，那个恶魔是谁？”
王斌无奈的摇了摇头，道：“不知道，李莉没说，她说她不敢说，否则遭难的不仅仅是她和那些受害的女孩，还会有很多很多家庭。”
凌芳菲的怒火被这句话压住了，她也是女人，她处理过太多太多的强*暴案，她很清楚那种痛苦。尽管女人在那种情况下是最大的受害人，可是无数人都会指责和质疑受伤的女人，认为她们本身就是罪恶的源泉，套用一句老话，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在人们的指责和嘲讽中，似乎最大的罪过是那些受到了伤害的女人，她们当中的很多人一辈子都会活在流言蜚语当中，甚至有些人选择自杀，来终结一切。
莫名的她想起刚入职刑警队的时候办过的一个案子。
那是一起强*暴案，姑娘十九岁，被村里的恶霸欺辱，她鼓起勇气报了警。
恶霸被抓，可是她的噩梦却才刚刚开始。
左邻右舍和乡亲们开始说三道四，流言蜚语满天，姑娘的爸妈变得痛苦起来，面对人们的怪异目光和恶毒闲话，他们一天天的变得焦虑和暴躁。老头有一次生气的时候不小心说了一句“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一下子戳进了女儿的心里，当天晚上，姑娘跳河自杀了。
悲剧有时候不会只来一次，就像老话说的祸不单行。女儿死后，老头愧疚的要命，最后含恨而去，老太太受不了打击，没多久也走了。一家三口，在姑娘被欺辱的半年后，成为了荒野里的三座坟丘，悲凉而萧瑟的寒风也无法诉尽他们心中的苦痛。
凌芳菲为这事儿，伤心了好几天，可是她又无法找到问题的所在，难道是姑娘做错了么，难道是老头做错了么，还是说那些可恨的、散播流言蜚语的人们做错了呢？
受伤了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有人在伤口上撒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