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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总让你赢的那个人

一切毫无理由的妥协和忍让,无非就是出于无私的爱。遗憾的是,这个道理我们到很久以后才懂。

总统的守身如玉

代孔胜

遵守诺言就象保卫你的荣誉一样。——(法)巴尔扎克

若时光能退回到1819年的明媚之夏,我们定然会看到,28岁的他,经历百般磨难之后,终可与自己一生最心爱的女人订婚了。

他双眼含着热泪,牵着她修长的右手,在一棵无名树下许下了动人的誓言。他说:“这一生,我非你不娶!”她笑笑,心里顿时溢出了无数张细密的小网,将困顿的心层层包裹。她坚信,这是可值得托付一生的男人。

婚前之恋是他一生里最为甜美的时光。他们不曾料到,这段本可暖却一生的爱情,竟会在短短的几日内恍然夭折。

那时,他是个贫困的律师。而她的父亲,在兰斯特开办了一家大型的炼钢厂,赫赫有名,身价百万。她是百万富翁的娇女,掌上明珠。于是,她的父母毫不犹豫地坚信,这个贫穷的律师一定是看上了自己的财富,想通过女儿本身来谋取自己想要的利益。不由分说,淡漠地取消了这门婚事。

她开始了以泪洗面的生活,并试图通过劝说的方式来让父母知道自己非他不嫁的心意。但均以失败告终。他绝望极了,整日浑浑噩噩地过着,似乎,生命已然到了尽头。

1819年12月2日。他们终于得以见面。可一向温柔懂事的她,竟然会忽然变得蛮横起来。他们莫名地小吵了一架。他不知道,那是她的良苦用心。她希望这样,他便能放开她,去追逐自己想要的幸福。

他丝毫不曾放却,每日都在小楼的不远处等待着她。他相信,有那么一天,他的父母会被感动,会明白他之所以爱上她,全然不是为了金钱。他想,他可以这么一直等下去,直到白头。

1819年12月9日,也就是他们别离后的一周。她在费城无故逝世,死因不明。有人说,她是吞服鸦片过量而死,也有人说,她是因情悲绝自杀。

他的生活顿时天崩地裂。他不知道要用何种方式来缓解自己内心深处缠绕不去的忧伤。百般无奈之下,他鼓足勇气给朋友写了一封啼血之信,信中如此说道:“没有她,生活现在对我来说成了凄凉的空白。我的希望全被切断了,我觉得,我的幸福将和她一起葬进坟墓。”

为了表示他的真挚之情和无限哀思,他给她的父母写了信件,要求出席葬礼。但遗憾的是,这位身价百万的父亲不仅毫不领情地将原信退还,还把女儿的死因归结在了他的身上。于是,他在凄惘中发誓:“既然她已死,我将终身不娶!”

为了治愈潜藏在内心的创伤,为了向她的父母证明自己的真心,他毅然放弃了律师的职业,涉足政坛,开始了艰难而又复杂的政斗生涯。不管怎样的苦楚,都不能让他消却心中的信念。他总相信,她一直在不远处审视着他,鼓舞着他。

他从州议员到国会议员,再到民主党保守派领袖,再到参议院对外关系委员会主席,先后出任俄国,英国公使,以及波尔顿任职总统期间的国务卿。他曾三次竞选美国总统,皆以失败告终。他始终不怨不弃,终于在第四次,也就是1857年如愿以偿,问鼎白宫。

此年,他已然66岁高龄。他用行动证明了自己能力的同时,也向她的父母作出了最好的答案。他用一生的光阴来表明了自己当日与她结为连理的初衷,以及对爱情的坚贞。

倘若女人为情守寡一世,可谓守身如玉,那么,他这悲凉的一生,又何尝不是?

这位痴情六十年的男子,乃是美国的第15届总统詹姆斯·布坎南。而这位让他魂牵至死,并为其走到政坛顶峰的女子,名叫安尼·科尔曼。

载于《意林》

对于有些人,一个爱的承诺可能就像抽了一根烟一样简单,结果也无非就像那根烟一样消失无形。可对于有些人来说,一个承诺就是一辈子,守候一辈子,等待一辈子。你真正爱上过一个人吗?

一碗流着热泪的剩饭

李赟

世界上的一切光荣和骄傲,都来自母亲——高尔基

母亲一直有吃剩饭的习惯。每次我吃不完的饭菜,母亲都会怜责地将它们一扫而光。她一面喃喃地告诫我不能浪费粮食,一面艰难地将碗中的剩饭下咽。

说实话,我习惯了这样的溺爱。那些残留下的米粒,就像我在成长中犯下的过错,和深埋在天性里的瑕疵。而母亲从不挑食的嘴和肠胃,就像一片宽广的海,总可以无限度地将我的一切缺点收藏。

于是,剩饭的毛病逐渐在我的生活里愈演愈烈。母亲始终溺爱着我,用她的耐性和温慈,将我的所有弊端团团环住。

初二那年,我因成绩下降和后排同学一起被纳入了“家访会”的名单。说是家访,实则就是一个小型而又漫长的家长会。当天,所有差生极其父母都来到了学校。班主任冷若冰霜地站在讲台上,逐次点数着台下同学的罪恶行径。

我记得那天下着濛濛小雨。家长会开到了很晚很晚。临近结束时,对面的高中部教学楼上早已亮满了夜灯。差生们大都习惯了家长的纵容,刚被训斥完,便嚷嚷着肚子饿。我也不例外。

于是,一帮差生的母亲,领着自己的孩子,慢慢地靠近了校外的廉价餐馆。每个家庭各占一桌,边吃边聊。

母亲说了很多鼓励的话。今日回想起来,颇为感动。因为在当时,她不但得忍着失望的痛楚,还得故作善颜地开导我。可在当时,我并没有为此动容。

我照旧剩了许多饭菜。直到我将筷子搁在桌上,才忽然意识到一个极其严重的问题——母亲会吃我的剩饭。想想,要是被周围这些虚荣的同班差生看见,指不定要说些什么。

母亲到底还是没能发现我的隐忧。她如往常一般,一面怜责着,一面伸手欲端我的饭菜。就在她双手快要碰触到我的饭碗时,我做了一个非常忤逆的举动。我假装抢先端饭,故意将碗碰到了地上。

清脆的响声刺破了周旁喧杂的谈话。他们都不约而同地侧头,朝我所在的位置看来。此刻,母亲的手还固执地停留在原地。为了能让他们不再怀疑,不去猜想母亲会吃我的剩饭,我急中生智,微笑着对母亲说:“妈,我自己会夹菜。”

回家的路上,我和母亲一直保持沉默。许久后,我在雨声淅沥的伞下,轻轻说了一句:“妈,以后你别吃我的剩饭行吗?”

我以为,她不曾听见我说话。可自从那夜以后,母亲再也没吃过我的剩饭。

这么多年过去了,当我站上讲台,第一次召开差生家长会时,才猛然想起当年陪我坐在教室角落里的母亲。她始终都在紧握我的双手,试图给我力量。可我,却因为青春年少时的虚荣,那么任性而又无知地将她的爱,推向了暗无天日的低谷。

当夜,我止住母亲的双手,硬接过了她的剩饭。从来没有一碗饭,能像今时这般,让我吃到泪眼涟涟。

载于《意林》

我想要采摘一片枫叶,你却给我整片枫林;我想要一滴露水,你却给我整个海洋。这些年,母亲总是儿女一路的拾荒者!

总让你赢的那个人

罗静

慈母的胳膊是慈爱构成的,孩子睡在里面怎能不甜?——雨果

在西双版纳的候机厅里,一位中年妇女和白发苍苍的母亲发生了争执。

女儿抱着怀里的孩子,将脸转向一边。身旁,是偌大的行李箱和零碎的滇南纪念品。

母亲继续对着她冷漠的后背唠叨。机场太吵,加上她们所说的是闽南话,我实在听不懂。

女儿侧过脸去,朝母亲大吼了几句。原本在女儿怀里熟睡的孩子,被突如其来的咆哮瞬间惊醒,哇哇大哭。

候机厅彻底变成了喧杂的菜市场。

母亲沉默了一会儿,又开始了若有似无的唠叨。母亲眼神闪烁,声音低轻,似乎怕被人听到。

女儿则不一样。正值中年,血气旺盛,势要分出高下。

看报纸的不看报纸了,聊天的也不聊天了。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这对母女。

孩子哭得更厉害了。鼻涕,眼泪,哗哗地往外涌。

母亲伸手,想接过女儿手中的孩子,结果被女儿狠狠地拒绝了。女儿用坚实的肘子将母亲伸来的双手拐到了一旁。

女儿将孩子捧到手中,来回晃动,嘴里哼着曲调。孩子哭声小了一些,可仍旧歇不下来。女儿异常烦躁,冲着孩子大吼了几句。孩子哭得更凶了。

母亲在一旁有些焦急。红着脸,说了女儿几句。女儿转过脸去,对着母亲,又是一顿咆哮。

母亲的忍耐显然到了极致。于是,干脆扯开嗓门,与之针锋相对。

女儿的声音越来越含糊。原来她哭了。抱着孩子,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母亲的声音越来越微弱。最后,母亲不说话了,侧过身去,静静地听着女儿哭诉。

候机厅里有人开始埋怨她们太吵。甚至,有人跑去工作室向维护人员反映,请求调解。

在维护人员朝她俩疾步走来的时候,争执终于进入高潮。女儿抬起右手,抹了一把眼泪,拉着行李箱就往外冲。

原本安静的母亲着急了。她一个箭步冲出去,想要拉住女儿,可惜,女儿走势太快,机场的地板太滑。结果,她虽然拉住了女儿的裤腿,自己却重重摔了一跤。

脱落的假牙像调皮的玩具车,顺着光滑的地板,一下飞出好远。

女儿赶紧把母亲扶起来,回到座位。工作人员把假牙清洗干净,还给了母亲。

工作人员询问片刻之后,确定母亲没事,便走远了。

女儿虽然坐定,却一言不发。

女儿一个人默默地流泪。母亲掏出纸巾递给她,她不接。

这时,母亲怀里的闹钟响了。母亲像得到了什么指令,开始翻寻身旁的旅行箱。

母亲掏出几瓶药,配好之后,谨慎地递给女儿。看她的样子,似乎是在提醒女儿按时吃药。

女儿仍旧不接。这次,母亲的手没有缩回。它们一直停在半空中,时不时地,轻碰女儿两下。

母亲低着头,双手捧着药,语气温和地说着什么,像是安慰,又像是道歉。

许久之后,女儿极不情愿地接过了母亲手中的药丸。母亲笑着接过女儿怀里的孩子,顺道把水杯递给女儿。

女儿赢了。我想,她一直都是赢的那个人。

只是,女儿从来不会想,谁才是那个常常让她赢的人。

载于《意林》

一切毫无理由的妥协和忍让,无非就是出于无私的爱。遗憾的是,这个道理我们到很久以后才懂。

山路上的小伙儿

何东

人应尊敬他自己,并应自视能配得上最高尚的东西。——黑格尔

村里新建希望小学,特意把我们几个大学生请了回去,说是看能不能在开学典礼之后给学生们上几堂课。

当年,我和雷小虎是村里第一批走出去的大学生。当时家里贫困,别说念书,就连买张长途车票都困难。村长挨家挨户动员,走访,硬是给我们凑足了第一年的学费。

我和雷小虎二话没说就坐夜车赶回了村里。数学好得不能再好的雷小虎,后来学了金融贸易,据说在深圳当市场总监。我混的一般般,在湖南当个语文老师,闲暇时写点文章,换点稿酬。可村里不这么认为,硬说我和雷小虎一个是文学家,一个是数学家。因此,回村那天,山路上全都站满了报名读书的孩子和灰头土脸的乡亲。

十年没有回村,很多东西都已经陌生了。说惯了普通话,忽然转成地道方言,真有点别扭。村长一见我和雷小虎下车,就赶忙上前来接笨重的行李。

一路上,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和嘹亮的唢呐声掩盖了我和雷小虎的窃窃私语。

十年过去了,村里仍旧还是老样子。没有公路,没有企业,甚至没有自来水。当天晚上,雷小虎就因为水质问题闹了一夜肚子。噌噌噌起床,咚咚咚往厕所里跑,硬是折腾了一整晚。

后来,村长知道了这个事,大清早把土郎中带了过来。雷小虎吃了一把黑乎乎的山草药,很快便精神起来。

村长把我们带到地里,坐在田埂上,诚挚恳切地央求:“你俩是村里第一批走出去的大学生,都在大城市工作,世面见得多,一定要多留些日子,好好给孩子们讲讲知识,说说外面的世界。”

“唉,出去十几个大学生,就只有你们俩愿意耽搁时间回来。”说完,年迈的村长用粗糙的大手擦擦眼泪,把旱烟抽得吧吧响。

怎不心酸?这些孩子都是乡亲们省吃俭用卖鸡卖米凑钱送出去的,如今,却没一个肯回来帮帮这些乡亲的孩子,想想都觉得心里压了块大石头。

开学典礼那天,村长硬让我和雷小虎上台说几句话。上课的时候,不但教室里坐满了天真的孩子,教室外面,也是站满了憨厚的乡亲。他们似乎都想知道,这大学生的课,到底有多好听。

因为学校设施简陋,所以房顶根本没有隔热层。三伏天气,没有风扇,没有空调,我和雷小虎一面写字,一面擦着满头大汗。

虽说是乡里娃子,可到底是在城市习惯了,因此,一喝村里没有经过消毒的天然水就闹肚子。天气又热得不得了,不喝两口下去,感觉嘴唇都要裂开似的。

学校木工房的小伙看出了我们的难处。因此提议给我们买些冰镇啤酒。他骑着单车刚要跑,我和雷小虎就把他给拦下了,硬往他兜里塞了二百块钱。他尴尬地笑笑:“要是乡亲们知道我收你们钱,肯定会骂死我的。”

临行前他说:“可能时间会久一点,因为村里没有啤酒卖,所以我只能去镇上买。等我回来。”我和雷小虎兴奋地点点头,似乎光明就在不远处。

木工房的小伙一去就没再回来。第二天,我和雷小虎上完最后一节课,就收拾行李上了路。一路上,我和雷小虎还嘀咕:“看来,这村里人也不实诚了,才二百块钱嘛,至于这样吗?”

村长一直把我们送到路口。转弯处,刚准备离别,木工房的小伙儿就迎面推着几近报废的自行车跑了过来。气喘吁吁地说:“二位老师,实在是对不住!昨晚山路太暗,没留神儿,一不小心骑到了山沟里,这不,单车坏了,啤酒瓶也碎了,我只能推车去镇上拉两箱回来……”

看着小伙浑身泥泞和血迹未干的手臂,我和雷小虎忽然不知该说点什么。十几里的山路啊,他就这么独自一人顶着黑暗,推车拉着两箱啤酒踉踉跄跄地往回赶……

最后,这个固执的小伙子,硬是跟着我们,推着叮呤当啷的自行车把两箱啤酒送到了车站口。他一面把啤酒往汽车上搬,一面咧着嘴说:“二位老师,天气燥热,要是渴了,就喝点冰啤酒。”

临行前,我拉住小伙的手,告诉他:“回去告诉乡亲们,以后每年我都会来村里上几堂课,让孩子们好好读书。”

他双手死死地抓住单车龙头,眼里险些掉出泪花。

当他推车转身的一瞬间,我似乎又看到了十几里的漫漫山路。不过,那山路已不再黑暗。因为它充斥着无处不在的明媚和亘古不变的真情。

载于《小小说选刊》

你可曾知道,你在别人的心里,是多么的完美和令他们骄傲。我们每个人都可以成为别人的心中的英雄。多多留意那些稀罕你的人们吧,他们才是真正看得起你的人!

隐瞒也是一种爱

马朝兰

慈母的胳膊是慈爱构成的,孩子睡在里面怎能不甜?——雨果

补习了整整一年之后,还是没能改变最终落榜的结局。

她说,娃儿啊,再来吧,再来一次,总会成功的嘛!他怒了,暴跳如雷地站在家门口喊,你别说话行不行?我告诉你,我就不是个读书的料!

那天下午,他独自去武装部填了义务兵报名表。他不想继续呆在这个伤心的城市。大好男儿,他觉得自己应该出去闯一闯。

体检通过。武装部打来电话,通知赶往部队的时间。

他背着大包行囊上车那天,她一个人躲在冰冷的被子里,哭得昏天暗地。从始至终,她都百般不愿,可有什么办法呢?他长大了,得有自己的人生,就让他做一次决定吧。

刚到部队的第一周,她就接到了他的电话。二十岁的大伙子,穿着沾满汗渍的迷彩服,站在楼道里,哭得撕心裂肺。那是他第一次想家。

新兵训练没过多久,他又哭了。他在电话里把种种不公的遭遇都告诉了她。他说,他的脚后跟因为长时踢正步的缘故,已经血痕累累;他说,同寝的老兵们都把衣服丢给他洗;他说,泥地匍匐前进致使他的双手都掉了半拉皮……

她在电话这头安静地听着,像好奇的孩子在聆听曲折的神话故事。倾诉完毕,他心里舒坦了很多。她说,娃儿啊,你的战友,谁不是这么过来的?坚持坚持,总会好的。

他并不知道,这个电话之后,她连续很多天整夜整夜地失眠。她的眼前,到处都是他的眼泪,都是他的伤痕,都是他那双掉了半拉皮的手臂。

向来不问国事的她,忽然开始关心时事政治。两岸局势的走向,美韩军演的报道,她比谁都清楚,但她从来不说。

她从来没有这么渴望过和平。她害怕战争,害怕儿子会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而被派入前线。

两年后,她大张旗鼓地买了不少新家具。那年,他没有回家。他自愿继续参军,从义务兵转为志愿兵。

她重病住院那天,他正站在鲜艳的五星红旗下,接受部队颁发的勇士勋章。他给了她打了电话,但没聊上几句,她就匆匆挂了。她说,娃儿啊,长话短说,我正在打麻将呢!

之后的很长时间里,他每次电话过去,她都在打麻将。他本来想说点什么,但后来想想,还是算了。父亲早亡,她一人在家,不找点乐子,实在闷得慌。

回乡那天,他没有告诉她。他想,应该给她一个惊喜。

屋里空无一人。隔壁的大娘说,快去医院看看你妈吧,这两年,她都反反复复住了好几回了。

赶去医院的路上,他又给她打了电话。他故作平静地问,妈,你在哪儿?

我能在哪儿?还不是老样子,打麻将呗!

顷刻,他的眼泪噼里啪啦地落在了笔挺的军装上。

载于《小小说选刊》

父母都是这样的样子,隐瞒着自己的痛苦和贫穷,却始终在孩子面前伪装的那么好,那么平静。

银行里的小男孩

(美)菲利普·罗斯庞启帆编译

人生如花,而爱便是花的蜜。——莎士比亚

已经是午饭时间,储蓄所里只有一个职员在值班。那是一位大约40岁的黑人,紧贴头皮的头发,小胡子,整洁、笔挺的棕色西装,身上的每一处都暗示着,他是一位细心谨慎的人。

这位职员正站在柜台后面,柜台前站着一位白人男孩,黄棕色的头发,穿着一件V字领的毛线衣,一条卡其裤和一双平底鞋。我想我特别注意他是因为他看起来更像一位初中生,而不是一位银行的顾客。

他手上拿着一本打开的存折,脸上写满了沮丧的表情。“但是我不明白”,他对银行职员说,“我自己开的账户。为什么我不能取钱?”

“我已经向你解释过了。”职员对他说,“没有父母的信函,一个14岁的小孩不能自己取钱。”

“但这似乎不公平”,男孩说,他的声音有点颤抖,“这是我的钱。我把钱存进去。这是我的存折。”

“我知道是你的存折。”职员说,“但规定就是那样。现在需要我再讲一遍吗?”

他转身对我微笑了一下。“先生,您需要办理什么业务?”

“我本来想开一个新账户,但是看到在这里刚刚发生的一幕后,我改变了主意。”我说。“为什么?”他说。

“就因为你说的话。”我说,“如果我理解得没错的话,您刚才的意思是说,这个孩子已经够年龄把钱存入你们的银行,却不够年龄取出他的钱。如果无法证明他的钱或者他的存折有任何问题的话,那么银行的规定的确太可笑了。”

“对你来说也许可笑”,他的声音稍微提高了一点,似乎有点生气了,“但这是银行的规定,除了遵守规定,我没有别的选择。”

在我跟银行职员辩论的时候,男孩满怀希望地紧挨着我,但最终我也无能为力。突然我注意到,在他手上紧抓着的那本打开的存折上显示只有100美元的结余。存折上面还显示进行过多次小额的存款和取款。

我想我反驳的机会来了。

“孩子,以前你自己取过钱吗?”我问男孩。

“取过。”他说。

我一笑,转问银行职员:“你怎么解释这个?为什么你以前让他取钱,现在不让呢?”

他看起来发火了。“因为以前我们不知道他的年龄,现在知道了。就这么简单。”我转身对男孩耸耸肩,然后说道:“你真的被骗了。你应该让你的父母到这里来,向他们提出抗议。”

男孩看起来完全失望了。沉默了一会儿,他把存折放进背包,然后离开了银行。

银行职员透过玻璃门看着男孩的背影消失在街道的拐角,转身对我说道:“先生,你真的不应该从中插一杠。”

“我不应该插一杠?”我大声说道,“就你们那些该死的规定,难道他不需要一个人来保护他的利益吗?”

“有人正在保护他的利益。”他平静地说。

“那么这个人是谁呢?”

“银行。”

我无法相信这个白痴居然会这样说。“瞧”,我揶揄道,“我们只是在浪费彼此的时间。但你也许愿意跟我解释解释银行如何保护那个孩子的利益。”

“当然”,他说道,“今天早上我们得到消息,街上的一帮流氓已经勒索这个孩子一个多月了。那帮混蛋强迫他每周取一次钱给他们。显然,那个可怜的孩子由于太过害怕而没有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那才是他为什么如此烦恼的原因。取不到钱,他害怕那些流氓会打他。不过警察已经知道这件事,今天他们也许就会实施抓捕行动。”

“你的意思是说根本没有年龄太小而不能取钱的规定?”

“我从没听说过这个规定。现在,先生,你还需要开户吗?”

载于《微型小说选刊》

愿我们所处的这个的世界,多一点这样的爱。公开的爱和隐私的爱,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始终觉得自己是被保护着的。

母爱是最暖的阳光

凤凰

在孩子们的口头心里,母亲就是上帝的名字。——萨克雷

她坐在街边,满脸憔悴。她的面前,放着一个搪瓷碗,旁边,是一个小男孩。小男孩缩成一团,眼睛骨碌碌直转,盯着行人,满含期待。

她是在乞讨。小男孩得了疾病,需要一大笔钱。她没有那么多钱,为了小男孩,她只好放下自己的尊严到街头来乞讨。她希望善良的人们能帮助她和小男孩。

她可怜,小男孩也可怜,人们走到他们身边,看看他们就掏出钱包将纸币放进她面前的搪瓷碗里。尽管有那么多人伸出了他们的手,可是那些钱远远不够小男孩的医药费,她不得不天天带着小男孩来到街头乞讨。

每天,她只吃馒头就冷水,小男孩吃包子喝牛奶。每天晚上,他们住在桥洞里,拥抱着睡上一夜。尽管他们省钱,再省钱,可是她每天乞讨的收入毕竟有限。看着可怜的小男孩,她泪流满面。

再次到街头行乞,她改变了策略,她在旁边立了一块纸牌,上面说她并不是小男孩的母亲,小男孩是她捡来的,他太可怜,她要救他,希望大家都来帮帮他们。她以为这样人们便会更加同情他们,会给他们更多的钱。可没想到的是,人们说她没有那么善良,不可能这么诚心地救别人的孩子。人们还说她是骗子,说她拿自己的孩子来骗钱。人们给予她冷眼、唾沫,她忍了。可是一天下来,她面前的搪瓷碗却空无一文,她终于忍不住抱着小男孩痛哭起来。她对小男孩说,别灰心,妈会救你!妈会救你!

小男孩被他的父母抛弃,现在,只有她肯放下自己的尊严来救他,她就是他的母亲,是他唯一的亲人,唯一的依靠。小男孩抹着她的泪水,含着泪说,妈,别哭!我们不乞讨了,我不要你救我,我要你好好过日子!听了小男孩这话,她的泪水更加汹涌,她在心里告诉自己,一定要救他。哪怕受再多的苦,她也不会放弃。

此后的每天,她依旧天天带着小男孩到街头行乞。每天,她都得到不少冷眼和唾沫。虽然如此,她却没有对任何人生气,她也没有放弃。她知道,只有坚持,才能救小男孩。

好在,还是有人相信她是好人,相信她这一切都是为了救小男孩,他们给她钱,还有人打电话到报社报料,希望报社多多宣传她和小男孩,让更多的人来帮助他们。

记者一来,她就将一切都原原本本地告诉了记者。记者感动了,拍了照。回去后,记者写了稿子。第二天,关于她和小男孩的稿子就在报纸上刊登了。

看了这篇稿子的人,都感动了,于是都上街来给她钱。有人还因自己曾经对她的冷眼和唾骂向她表示歉意。看着搪瓷碗里满满当当的钱,她含着泪笑了,不住地给好心的人们磕头表示感谢。

这天,她和小男孩一到街头,一对夫妇来到他们面前。这对夫妇伸手去摸小男孩,小男孩却滚向一边,不让他们摸。她急了,赶紧叫这对夫妇别摸他。

这对夫妇对她说他是他们的孩子,他们是来带走他的。她看着这对夫妇,问小男孩,他们真的是你的爸爸妈妈吗?小男孩说,以前是,但现在不是了,是他们抛弃了我!

这对夫妇流着泪说,孩子,对不起!是爸爸妈妈不好,爸爸妈妈错了,你就跟我们回去吧,我们会救你!她问这对夫妇,你们真的打算救他?这对夫妇点着头说,我们是真的要救他。以前,我们抛弃他,是我们不对!现在,我们看到你,一个与他毫无关系的人都肯伸出自己的手来救他,我们心里充满愧疚。你为他所做的一切,简直就像是他的母亲!说着,这对夫妇泪如雨下。

她看着这对悔恨交加的夫妇,知道他们是诚心诚意要救小男孩,于是她便劝说小男孩跟他们回家。最终,小男孩答应了。然后,她将这些日子讨来的所有积蓄都交给了这对夫妇,她还对他们说,你们快救他吧!钱不够的话,我再想办法。以后,我还在街上乞讨……这对夫妇握住她的手,含着泪说,好姐姐,我们有钱救他,您就别操心了……

这对夫妇很有钱,他们将小男孩送进医院治疗,小男孩获得了新生。在小男孩出院那天,她又送他一笔钱。那是她这些日子讨来的,她希望他拿去买喜欢的东西。这对有钱的夫妇面对如此善良的她再一次感动了,女人从提包里掏出厚厚一叠钞票要给她,她拒绝了。小男孩抓过钱,也要塞给她。她还是拒绝。然后,她转身跑掉了。从此,她在这座城市里消失了。尽管这对夫妇在报纸上登了寻人启事,却一无所获。

然而,这座城市里的人在路过她曾坐过的街头的时候,都会不由自主地想起她。人们都说她是这座城市的太阳,是她温暖了这座城市。后来的某一天,在她坐过的街头立着她的雕像。人们将永远记着这样一位母亲。

载于《微型小说选刊》

在世上没有比母亲的抚爱更美好更深沉更无私更真切的感悟!

我的父亲在流汗

王万龙

父亲的德行是儿子最好的遗产。——塞万提斯

在我童年的记忆里,有那么一位不同寻常的男孩儿。他很少与我们玩乐,只顾着安静思考问题。老师曾悄悄告诉我们,他患有严重的自闭症。当然,我不清楚自闭症是种什么疾病,只是恍惚明白,那是一种不爱说话的毛病。

不过,他的成绩一直很是优异,这点,不得不让我们心生叹服。每次考试过后,母亲总是会拿着惨白的成绩单,碎碎地指着他的名字唠叨:“这是谁家的孩子?真是懂事,老是考第一!”每每听到此话,我都忍不住暗自愤慨,到底谁才是她的孩子?

由此,我与他结下了莫名的仇怨。我以为,这是光我一人的想法,后来在一次坏学生联盟中,我才发现,原来在这个小小的校园内,他竟无缘无故地结下了那么多仇家。

我们盘算着,要好好报复他一下。当然,我们是很有计划性的。譬如,在行动之前,派人好好地打探了一下他家庭背景。万一,他的父亲或是母亲就在学校教书的话,我们便不敢轻举妄动了。排除这个可能的话,计划就可顺利进行。

调查结果显示,不详。没有人知道他的父母是做什么的,位于何处,这给了我们一个很大的潜在的威胁。没有人愿意做带头羊。

这个原本轰轰烈烈的报复计划,就这般悄无声息的无疾而终了。很多天后,老师布置了一项任务——上交最让你感动的一句话。

很多人从书上抄了。我清楚地记得,自己用精美的作业本,从《全国优秀作文选》上工工整整地抄了一大段。

他没有抄,看得出来。他交的是张纸条。几乎每个同学都因他纸条上的内容疯狂发笑。他说,我的父亲在流汗。

我站在讲台上,晃悠着他的纸条说,我们大家都来改一个吧,你改个我的父亲在小便!我改个我的父亲在要饭!哈哈,押韵又工整。最后,意想不到的事儿发生了,一向性格温和,寡言少语的他,第一次发了火。

教室里,鸦雀无声。他步过走道,将已被众人扯碎的纸片拾拣起来,一言不发。我永远记得那个忧伤的神情,像一朵在春天凋零的山花。

那段不知所云的话,竟然得了最高分!几乎所有人都愤怒了,为老师的不公而呐喊。他没有做任何解释。老师亦没有。

很多个日夜后,我从一所三流大学毕业,因苦苦找不到工作,不得不跟随舅舅到工地干苦力。汗流浃背的生活让我对童年的悠闲无比想往。我时刻追忆,年幼的时光。

烈日下。搬着砖块,舅舅含泪说,小弟老是不吃早餐,给他的零花钱也舍不得用,舅妈每次洗衣服,都能从他的口袋里搜出叠放齐整钱来。我问,干嘛不吃,这可不是一个好习惯啊!舅舅你得督促他,他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呢!

岂料,他却哽咽了,说小弟说了,他挣钱不容易,花着心疼。顿时,在一旁搅拌砂浆的我,想起了多年前的那个仇家。那句,我的父亲在流汗。

想想,当时调查不详的他的父亲,大概与我同一职业吧?也只有这类职业,才能刻苦铭心地让小弟,让他早早懂得生活的艰辛。懂得在虚度时光之时,刻刻怀想那位正在天地间为你无怨无悔,默默流汗的老父亲。

载于《格言》

每一次颓废的时候,每一次准备放弃的时候,我们总能想起些什么,然后毅然站立起来,再拼一次。父母一直在为你奋斗,你有什么理由不坚强?

他的列车,开往地老天荒

胡识

毫无经验的初恋是迷人的,但经得起考验的爱情是无价的。——马尔林斯基

1975年,他们从两所不同的大学毕业来到南方的一个小山村从事支教工作。他教数学和体育,她教语文和音乐。由于资源有限,学校便在一间空教室架起了两扇木板,左右边是他们各自的房间,中间是厨房。刚开始,他们都对这种缺乏安全感的生活极为担忧。她每晚都会做噩梦,然后尖叫,把他吓醒。接着,两个人都打开床灯,失眠。尤其每当刮大风下大雨时,他们的房间便会滴滴答答地漏水,还时不时发出一些惨重的“咯吱、咯吱”声,就好像踩着碎石子的豺狼要向他们扑来。他们随时都有可能遭遇不幸,房子坍塌、发洪涝、泥石流。有月亮的晚上,他们还得提防强盗,山里的强盗不仅劫财,碰到年轻的女老师还会劫色。山里的小张本来是一位年轻貌美的好老师,因为遭到强盗洗劫,就发了疯,惨得很。

他们曾想过要离开那。可每天醒来后,他们几乎同步走进厨房取水。碍于男人面子,他会让她先洗漱。他站在她的身后,会简单的同她唠嗑几句。

“昨晚睡得还好吗?”

“昨晚我的房间又漏水了。”

“我猜你昨晚又做了噩梦。”

她一边洗漱一边回答着说:“是啊,我的房间也漏水了。”

“我看见你房间的灯又在大半夜亮着。”

“昨晚你应该也睡得不怎么好吧?!”她转过头,他点了点头,接着两个人笑着对视。

总像是有很长一段时间,他们会被对方的酒窝所深深吸引。非要等到听见第一个孩子囔囔着喊:“老师,老师,今天又是我来的最早哦……”他们才意识到要赶紧做饭,不然带领孩子们做早操会来不及。他蹲在灶前,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火,火势一旦有减弱的趋势,他就会拼命地往里加柴,然后问:“火,大不大?饭,还有多久做得好?”她拿着锅铲,麻利地在锅里搅来拌去,脸上刷刷地冒出汗珠:“马上就好,马上就好了,火再大点!”

他们在同一时间相遇,听着同一种声音,在同一个厨房做饭、聊天,冒着同样的生命危险,教着同样的孩子等等。他们难以舍弃这些弥足珍贵的东西去远走他乡,相忘于江湖。

“时间会让两个对的人彼此爱上的。”不久,他们习惯点着灯在半夜长谈。他们讨论孩子,他们互相聆听对方的心声,他们聊文学,聊往事。每次她谈起自己的父母,她就会莫名其妙地哭起来,他就会在另外一个房间安慰她,给她讲笑话。她的母亲在她小的时候,罹患乳腺癌去世。父亲为了供她念书,几乎穷尽大半辈子,好不容易盼到女儿大学毕业,可她却义无返顾地献身于支教事业。父亲只好忍着说不出来的痛,默默地支持她。

他说她会永远保护她。1985年的那个中秋之夜,有两个歹徒闯进学校对他们行凶,为了保护她,他在和歹徒博弈时,被扎了几刀。住院的那几个晚上,他还是忘不了和她谈论孩子和教学,给她讲笑话,逗她开心。他说他一点也不碍事,叫她别哭,她还是一边喂他喝汤一边哗啦啦地流泪。他实在忍不住了,从他第一次听到她的哭声,她就爱上她了。他咬了咬牙,爬起来,一把将她搂在怀里:“可,不哭,我永远会保护你。我爱你!”爱情是个魔法师吧,自从他对她说过这句话后,无论遇到多大的困难或是有多么不开心,只要一想到他,她真的就不再哭,无法想象的坚强。

1986年秋天,他们在学校简单的办了一场婚礼。学校的梧桐树叶大片大片地往下落,他们在梧桐树下,踩着软绵绵的金黄,足足吻了好几个小时。那晚,连星星和月亮都羡慕他们。之后,他们生了一对龙凤胎。

可有时,老天爷也会嫉妒人世间的真爱。2002年春天,他们结婚26周年,很不幸,她同样因为罹患家族遗传性乳腺癌去她姥姥家了(死的委婉说法)。1998年,她唯一的姐姐也因为这种病离开人世。

自她离开他后,为了把孩子抚养成人,他离开了小山村,转而跑到大城市找了一份工作。他白天拼命地工作、挣钱、一副柱石之坚的样子。可晚上,尤其是刮大风下大雨时,他就会搂着妻子的遗像,在房间里哭的泣不可抑,一副哀毁骨立的模样。

他对我说他那11年没对任何人提及过他和她的故事。他之所以在列车上和我聊起这件事,是因为他看出了我的不开心。2013年,我第一次失恋。我至始至终都不知道她和我分手的原因。我试想过,不爱是分手最好的理由,但我说服不了自己。于是,我搭乘了这趟由北开往西南的列车,我想通过旅行忘了她,并且我告诉自己还有坐在我对面的他,我不会再相信爱情,痴情的人已经绝种。但他却摇了摇头,指着手上的酥梨:“这个东西,我的妻子特别喜欢吃。”然后,又示意让我看他手中的玫瑰:“我要再送给我的妻子一束玫瑰,我很爱她。”

“哦,这里还有一颗梧桐树种子。我每年都会往她身边扔一颗,我希望它能长得像我,她需要我的保护。”

“这是我今年写下的旅行日记,我到过拉萨、德满都、黎巴嫩、圣托里尼、里昂等等。我要念给她听,这些都是她最想去的城市。”

“今天是她去世的第11个祭奠日,我抽空又去陪她聊聊。”他说话的声音一点都不嘶哑,即便眼睛已经布满浑浊的泪珠。我想他一定还很爱很爱自己的妻子,就像他和她的爱情故事很长很长。

在贵阳居住的那段日子。我总能在公交车上或是菜市场碰到一对白发苍苍的老人,他搀扶着她,她挎着小篮子,两个人笑得特别烂漫,像是在谈论什么,虽然我听不懂,但我能猜得到他们一定是在说:“给我们让座的这个小伙子真不错。瞧,老伴,今天的鸡蛋真便宜!个大啊!”

载于《文苑》

一个人还有多么幸运,遇上一个人,然后选择一座城市,然后一起相扶到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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