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燕王宫内一片血色，近百名宫女太监被斩首，十多位大臣、六位王妃亦被当众赐死，场面一度引发尖叫骚乱。
殷红的鲜血刚一离体就被冰冻起来，成为了一枚枚血珠，在地上滚动不休。
所有大臣、太监、宫女都跪倒在冰寒的广场上，浑身筛抖不止，等待着命运的裁决。
天气很冷，他们的心里更冷，身为王宫、朝堂中一员，谁没见识过斩头赐死的情形？可是，如今日这般大场面的屠戮，他们也是头一回见到，而更可怕的是，这样的厄运，随时都有可能降临到他们的头上。
最让人绝望的是，无人能够拯救他们，没见到他们的主子，燕王，也如他们一般跪伏在大殿之外吗？
兄长，戏演得有些过了！燕王心里多少也有些吃味，你老大这一手露出，可让小弟这脊梁骨彻底弯了，以后在这些臣工、奴才面前，怕是再难树立起曾经那般英武高大的形象了。
“燕王，不过是在这纸上签下你的名字，有这么难吗？其他几位不都是顺顺当当签了？为何你就这般固执呢？莫不是说，你不在乎这些妃嫔、朝臣、奴才们的性命？很好，那么你每拖延一刻钟，我就再杀百人，直杀到你成为真正的孤家寡人为止！”楚山站到燕王的面前，俯视着他，同时也让燕王宫内所有人都看到了此刻燕王的不堪。
“我签！”燕王“屈辱”地低吼一声，颓然地跌坐在冰凉的地面上，模样好不凄惨。
“大王！”朝臣们凄声高呼。
“大王！”嫔妃们嘤嘤低泣。
“大王！”太监、宫女们砰砰磕头不止。
三日后，楚山率军离开蓟城，再次北上。百里之后，身后一千骑迅速脱离队伍，四散而去。
再往后，每隔百里，便有一千骑脱离出去，消失在冰天雪地之间。
终于，随着最后的一千骑离去，楚山身后仅余家将十人。
“你们若是要走，现在还来得及，虽然你们已经没有了家人，但将来一定会娶妻生子，过上安稳的小日子，没有必要将大好的生命，浪费在此。”楚山转身，直面这十人，朗声一笑。
“都说人世间最美丽的是爱情，你们正值心思烂漫之时，难道就不想去领略一下那般美妙的滋味吗？”
“将军！我等皆是孤儿，无父无母，了无牵挂。至于爱情，也不见得有多么美好，不然将军为何每每望向明月之时，会是一脸的落寞呢？”一名家将调侃道。
“傻小子，给你机会了，就赶紧走，别以为自己会比福伯聪明多少，不杀你，并不代表你没有暴露，而是我真的不愿自己的手上，沾染你的鲜血。”楚山拍了拍那名家将的肩膀，那人如木桩般直直栽倒在雪地上。
“你们都走吧，别担心我会孤独，不是还有这家伙陪着我吗？”
余下九人抱拳一拜，翻身上马，不多时，便消失在一片白茫茫之中。
楚山用脚踢了踢那名晕倒的家将，没好气道：“人都走远了，还装个屁！别偷懒，赶紧去弄些柴火来，你受得了冻，马儿可不行！”
“老大，难道在您的心里，我这条命，还不如马？”那“家将”嘟囔着反抗道。
“呦呵，老八，行啊，还学会顶嘴了！我让马儿走，它一定会走，而你呢？净添乱！心里要是真有埋怨，赶紧滚蛋，免得哥哥我见你心烦！”楚山挥了挥手，作赶人状。
很显然，这名家将并不是真正的家将，他的真实身份是老八，靳冥。
“得得，你是老大，我去捡柴，眼不见为净，是该给你们俩腾点时间私会了。”老八靳冥恶笑着跑了开去。
楚山没好气地抛了一个雪球过去，正中对方后背。雪球溃散开来，而老八的身形，亦消失不见，刺客靳冥的身法，果然名不虚传！
待楚山转身，圣女清芷已出现在他的面前，“夫君，要不要到飞辇上坐坐？”
“还是不要了，你那车辇是世间最干净圣洁的地方，我这一身污秽，还是不要去玷染了它吧。”楚山摇头，微笑着谢绝了她的美意。
“夫君有着世间最干净纯真的心灵，体表的那一层尘埃，怎能遮蔽抹杀得了内心的美好？”清芷展颜一笑，顿时整片天地都失去了颜色，唯见她的娇媚。
“清芷，你很聪明，料定我在登上你的飞辇前，必会除去甲胄，以冰雪洗净体表尘垢。而老八此刻，定潜伏在附近，静等着这一幕的发生，我登上飞辇之时，就是他穿上我的甲胄，骑着乌龙驹离去之时。”楚山一语道破了对方的心思，惹得对方一阵扭捏羞怯。
楚山轻轻牵起她的柔荑，暖声道：“清芷，你已经为我做得足够多，足够好了，无需再为我背叛自己的信仰。都说存在的，就是合理的，那么，在它真正消亡之前，无人敢断定它就是那个不合理的存在，对吧？”
清芷朱唇微撅，娇嗔道：“天下人皆知夫君之勇武，将士们皆知夫君之仁心，结义兄弟们皆知夫君之高义，为何夫君偏要将巧言善辩和聪明才智都用到清芷一人身上呢？”
楚山被她逗乐了，轻点她的琼鼻，宠溺一笑，“娘子不也是如此吗？将清高卓冷留给世人，独将最美好真实的自己展现在我的面前。”
清芷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忽又唯恐自己失了仪态，忙将素手掩面，背过了身去。
“所以说，清芷对于夫君，与夫君对于清芷，都是一样的特别？”
楚山脱口回道：“那是当然，我们可是夫妻啊。”
“夫君能吻我一下吗？就一下。”清芷羞红了脸，一双秋水般的明眸，晶光闪闪地望着楚山。
楚山干咳一声，挠了挠头，“现在吗？不行啊，老八在呢！”
清芷柳眉微蹙，羞恼道：“借口，他才没在！”
楚山笃定道：“他真的在！”
“不信！”
“老大，我只是在认认真真地捡柴，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你们放心！”远远地，飘来老八那“耿直”的嗓音。
清芷愤愤地将金莲跺在楚山的脚面上，痛得楚山倒吸了一大口凉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