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荷闻言跪下,眼中早已满是泪水,尽管畏惧,可仍是鼓足勇气说:“回皇上,娘娘的药一直没有断过。御医说娘娘是心有郁结,若心结不解,吃药也是没用的。若是、若是皇上能常来看看娘娘,娘娘的病一定会好的。”
齐啸天冷敛目光,盯的碧荷双肩颤抖,一下伏在地上。他冷哼道:“你这是在埋怨朕?还是指责朕?”
“奴、奴婢不敢……”碧荷吓的说不出话。
不再停留,齐啸天直接甩身离开,似乎近来没有一件事顺心。
从芍药院出来,他逐渐放慢了脚步,望向灯光照应下不远不近的蔷薇院,踌躇徘徊。将近一个月了,尽管刻意压制着不去相见,却没法真正对她狠心,否则也不会……
眉头深锁,在蔷薇院外的暗影里停步,然而院内寂静无声。
虽然下令睿王爷“查案”,但是他很清楚想要留她几乎不可能。对其腹中骨肉的猜疑挥之不去,那些大臣与皇后更不会放过她的欺瞒罪行,他心里的想法十分矛盾,既舍不得,又无法释怀,让他感觉疲惫、窝囊,又十分愤恨。
不知站了多久,他忽然迈步朝蔷薇院门走进:“全德,留在门外。”
“……是。”全德一愣,始料未及。
踏入许久未进的蔷薇院,齐啸天步伐犹疑,眼见有小太监出来跪迎,摆了摆手,令其退下。最后,似横了心,终于推开门进去。
虽然时辰尚早,但这个时候翠翘刚刚服侍云锦睡下,听到开门声出来查看,惊愣之下就要跪。
“出去。”齐啸天面色冷寂。
翠翘不敢多言,福了身,静静退出。
云锦刚躺下身,听到他的声音也觉得吃惊。从床上坐起身,轻手托抚着小腹,眼色游离,心头忐忑。她忍不住在心内猜思,他的突来出现是福是祸?他们之间参杂了太多不可控因素,他绝对不可能单纯的来看她是否过的好。
听着细微的脚步声,齐啸天走到了床边,两人隔着一道秋香色帐帘,沉默相对。
齐啸天知道她醒着,尽管近在咫尺,却缺乏勇气掀开面前这一层薄薄的帐帘。或许,他是在思考该说什么。
这种相对对彼此而言都是种折磨,就在以为彼此会继续沉默时,齐啸天开了口,声音低涩:“事到如今,你就没有什么话要说吗?”
云锦垂下眼:“那些话我都说了,皇上还想听什么?”
嘴角勾起讽刺的冷笑,说的肯定:“尽管朕命睿王爷‘查案’,朕想留你,但朕也很清楚,你身后绝对有人!若是无人……锦儿,皇后有句话说的很对,若是你始终孤身一人,在宫中历经几次生死,不是每次都能侥幸躲过的,一定有人帮你!现在还不愿意说吗?到底是什么人,竟值得你如此保密?”
云锦无声苦笑,不答反问:“皇上,你能留得住我吗?你能心无芥蒂的留下我吗?”
齐啸天眼帘轻闪,忽而似想到了什么,几近低喃道:“或许……朕可以不计较你隐瞒身世,也不计较你隐瞒背后之人,朕可以安排替身代你受罪,只要……”
随着他每说一句,云锦的眼神就波动一次,听到最后,心里猛然一跌。尽管他没有将话讲明,可前面那么多的铺垫,使得她敏感的捕捉到他所要表达的最终信息。
他想让她打掉这个孩子……
虽然从一开始就知道他怀疑,可真的当面听到他这么说,心里仍是酸涩沁凉。潜意识里奢望他的信任,理智上明白他一定猜疑,更不断的告诉自己不该存有任何期希,然而现在……心中百转千回后,忽然想笑,嗓子却干涩哽咽。
他的话也表明了另一件事,他只能留她的命,至于“云锦”,就得消失。永远将她藏在暗处圈养,比笼中的金丝雀还不如,永不见天日的日子或许对于她来说与现在没太大区别,然而她不想如此保命。
且不说孩子,只说那种“暗养”,更是没有任何明日可言。她开始质疑,开始乱想,她对于他来讲,难道就只是一个舍不得丢弃的美丽玩偶?好像,只要留着所谓的人,其他一切都无所谓一般。
想着,她又故作释然。他本就是皇上,从来只会“拥有”,她何必认真去纠葛,决定早已下定了。
沉寂的压抑气氛笼满整个房间,齐啸天紧紧盯着帐帘,一丝道不清的烦乱袭上心头,压下冷色疾步转身,背影有着逃避的慌张。
听着脚步声逐渐远离,云锦依旧静静的坐着,始终没掀开帐帘。
皇后正要安寝,贵喜忽来奏报:“娘娘,奴才刚得到消息,皇上去了蔷薇院。”
“什么?”皇后的惊讶难以抑制,眼色愤然,冷问道:“知道他去做什么吗?”
“这……连全德都被留在院门外,底下的奴才更不敢靠近。不过,听说皇上也没呆太久,离开的时候远远儿的将全德甩在身后,看上去似乎情绪不好。”
皇后冷笑:“知道了,命令他们继续盯着,不可轻举妄动。”
皇后因贵喜的禀报,睡意顿无。她很清楚,今天皇上去蔷薇院是一个危险的信号,随着时间继续推移,恐怕会有更多难以预料的事情发生。她绝对不允许出现那种情况!
先前或许是期望太多,可随着形势改变,她不得不再做打算。
一夜的辗转反侧,她忽然想到了一种比较冒险的方法。尽管有些冒险,但只要谋划周密,时机恰当,就是最有效的办法。而且,那还可以让她出尽心中恶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