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坤宁宫出来,齐啸天没有立刻将恒儿送回流华宫,而是带着他在御花园内游赏。
恒儿自小生活在龙日的局限之地,所见有限,如今看到偌大的御花园,各色珍奇花卉让他目不暇接。挣脱齐啸天的手跑到花丛里,这个也看,那个也摸。
看了一会儿,恒儿忽然扭头问:“父皇,蔷薇呢?”
齐啸天微愣,随后蹲下身问他:“恒儿喜欢蔷薇花儿吗?”
恒儿想了想,笑着说:“娘亲喜欢!我要送给娘。”
齐啸天猜测,他是没见过蔷薇花的,摸摸他的小脸,说:“蔷薇现在不开花,得等明年。”
“为什么不开?”恒儿很失望。
齐啸天眉宇微拢,随着他的话,想着另外的事。
第二天祭祖,天还没亮宫中就已忙碌了起来。
齐啸天当夜仍宿在流华宫,因恒儿执拗要求,如愿由父皇与娘亲陪着入睡。眼看时辰该起,宫女已将祭祀的冕服捧来,齐啸天由人服侍着穿戴梳洗,而云锦则忙着为恒儿准备。可无奈,一向乖顺的恒儿因昨天玩的太累,又睡的迟,怎么说都不愿醒,还总往云锦怀里钻。
“恒儿,乖,别睡了。”云锦一遍又一遍的劝,强行将挤在怀里的小人儿抱起来,拿过宫女手中准备的衣服就往他身上穿。
“娘……”恒儿撒娇的嘟囔着,人虽坐着,可眼睛始终没张开。
云锦看的直想笑:“昨天玩痛快了吧?等会儿到了祖庙里若是再这样,你父皇的脸色肯定很有趣。惹他生了气,以后你就惨了。乖乖别动。”
一面说着已穿戴好,命宫女为他梳发,她则浸了湿帕子给他擦脸。
齐啸天已然穿戴整齐,站在几步之外看她笑着对仍在梦里的小家伙不停数落忙碌,再听她的话,有趣又好笑。恒儿别说没听进去,就是听见了也未必懂,真不知说恒儿年幼,还是她举动幼稚。
不过,看她垂散着发,满脸又是轻笑,又是嗔怒的样子,可爱又妩媚。
这个女人,从接触她的那一刻起就捉摸不透,即使到了现在,看似掌握了她所有的秘密,却仍是教他似懂非懂。有时他会自问,天下间怎么会有这样一个人,让他又爱又恨,既捉在手里又不能掌控。似乎不仅仅是“克星”,更是魔星!
终于,恒儿打着哈兮张开了一直闭合的眼,当看到身上的穿着,立刻就高兴起来。
恒儿身上穿的也是玄色冕服,头顶束着精美的墨玉冠,配着漂亮的五官,怎么看都讨人喜欢。
“跟父皇的一样。”恒儿从鸾镜中看见后面的人,立刻跳下凳子跑过去,笑嘻嘻的看看他,再看看自己。
全德在一旁看了,笑着说:“小皇子与皇上真是太像了,连性情也六七分的相似。”
齐啸天看着面前的小人儿,也很高兴:“朕小时候大概就这样子。曾听母后讲过,小时候顽皮,没少让她操心。”
正说着,外面太监提醒,时辰到了。
齐啸天将恒儿抱起来:“跟父皇去祭祖。”
恒儿回头,迷惑的问:“娘亲不去吗?”
云锦轻柔的笑着说:“娘还有事呢,恒儿跟父皇去,娘等你回来。”
目送着黄色宫车渐行渐远,东方天际只是微微泛白,清冷的微风一阵一阵的吹着,云锦裹紧了身上披着的衣服,转身进了门。
没有梳妆,静静坐在镜前思量。
她回到皇宫不过两三天而已,但很肯定,宫里已经暗涛汹涌。针对她或许机会不大,若是针对恒儿,那就多了。
如今齐啸天已是而立之年,只有恒儿一个皇子,虽说因她的关系出生差些,但也极有可能成为储君人选。拥立的,反对的,就算不参杂她的情况,这条路也必定是血雨腥风。
为了恒儿,她不得不去考虑一个问题,那便是找到强大的支持势力。
当下也不再过多顾虑,喊过一名宫女:“秋萍。”
随之站在几步外的宫女走过来,垂手侍立:“娘娘有什么吩咐?”
虽是两三日,但云锦从言行举止上观察得出她是个沉稳的人,说:“我是有些话想问问你。你只管照实说,不用顾虑。看你也是聪明人,既然到了流华宫,就该明白你的职责。”
秋萍眼波轻动:“娘娘请问,奴婢不敢撒谎。”
于是,云锦说:“也不是什么秘密大事,你说说这三年来后宫里的事儿。”
秋萍听懂了,倒也没多迟疑,把宫内各处的情况都讲了一遍。随后云锦又问了些问题,她一一作答。对于得到的一番回答,云锦是忧喜各半。
天大亮,旭日破云而出,天地笼上一层金光。
祭祀事宜告毕,群臣随着皇上走出宗庙,正好可以居高临下的欣赏景致。
祭祀的过程缓慢而繁缛,在进行没多久时恒儿就困倦阵阵,几次靠在齐啸天的身上睡着。好不容易结束,恒儿揉着迷迷糊糊的眼睛躺在齐啸天怀里,当看到初声的朝阳,便被耀眼的光芒照的眯起了眼。
齐啸天立在玉栏边,俯瞰天下,再看怀中的人,问道:“恒儿,你长大了想做什么?”
恒儿眨了眨眼,含着懒倦说:“骑马。”
齐啸天轻笑,接着又问:“为什么想骑马?”
这回恒儿突然咯咯的笑,回答说:“骑马追太阳!”
这个回答令齐啸天意外,先是静静的望着他,随之大笑:“好!恒儿有志气!”
跟随在后面的几位大臣听见,也都附声夸赞:“小皇子果然非同常人,年尚幼小,就有这般志气!”
郑文柏目睹着,悄眼打量宰相,再看太傅,觉得不能任由事态发展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