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寂,永福宫花木森森,暗影重重。
叶兰儿倚窗独立,望着清冷的夜色,忽然想起死去几年的姐姐。大哥说,她样样比姐姐强,却正是因此才成了被忽略的原因,她觉得很可笑,甚至觉得荒谬,有些难以接受。
她曾经所遭受的一切,现在看来算什么啊?
争权利地位,她应该算是成功了。她是贵妃,除了皇后,后宫就属她最为尊贵,可她并不开心,并不不满足。
即使站的如此之高,仍旧是被忽视,她怎么能甘心?
爱情?笑话!这个在后宫里最可笑,最不可能的事居然就发生了。一方面既阻止了有人越过她的地位,一方面也断了她继续往上的可能,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云锦……
她蓦地卷起小而冰冷的笑,喃喃自语道:“姐姐,若是你还活着,现在肯定更加痛苦,比我更加痛苦……”
隔了两日,郑佩珊入宫了。
叶兰儿看着她,一点儿也不意外。脸上虽含着笑,却根本不似母女,透着令人迷惑而又心惊的疏冷。
自从云锦的生世重新证实后,没多久,郑佩珊就隔三差五的入宫,所说的话……
知女莫若母。
自从玉儿的事后,郑佩珊就极少入宫,再加之如今入宫的原因,母女两人的感情似乎更淡了。
两人落座后,只见茶香轻袅,久久安静。
郑佩珊端着茶盏,半晌叹了口气:“兰儿,娘不想你出事。”
叶兰儿含笑,话语虽轻,但表露出极不赞同:“娘,你这是什么话?我好好儿的,怎么会出事。”
郑佩珊只叹口气,其实自己想说什么,她完全都懂。
叶兰儿眼神轻轻的流转着,少顷望向门外花木,也是沉寂。
“关于云锦……”一阵静谧中,郑佩珊忽而出了声,然而话只开了个头又顿住。似乎是在思索着如何说,凝眉许久,轻叹道:“兰儿,娘知道以前是娘亏欠了你,你原谅娘。你别再争了,娘不想你出事,即使你什么身份也没得到,仍是娘的女儿,娘只要你好好的活着。”
叶兰儿看着她,看似面无表情,而她的心里却微微起着波澜。
见她不做声,郑佩珊又想起之前的次次碰壁,禁不住眼眶湿润:“兰儿,就当娘求你,现在的后宫不是从前了。你姐姐已经死了,娘不能让你也送命,娘后悔,当初不该由着你们进宫。”
“是爹让你来的?”蓦地,叶兰儿眼睛里闪着冷冷的讽刺,忽然问。
郑佩珊无可回答。
兰儿若要争,就是跟云锦争,叶章贺的确和她说过,希望她能来劝劝。她其实心中也有想法,但是……或许是时间能改变人,她的想法变了很多,再加上如今局势摆在眼前,她实在不想唯一剩下的女儿也在宫里丧命。
叶兰儿忽然一笑,说:“娘你想的也太多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也明白你顾虑着什么,你放心吧,不会的。退一步讲,我就算真有那个心,也没那个能力啊。”
就是这一笑,郑佩珊迷茫了,若不是他们误解,那就表明这个女儿已经入魔了。
郑佩珊走后,叶兰儿又是久久的独立。
直至黄昏,晚光沐照全身,叶兰儿这才微微回神。看到几步外的青儿,就问:“你一向很聪明,更是旁观者清,依你看,我还有机会吗?”
青儿抿唇不语,但那表情说明了一切。
叶兰儿懂。即使云锦真的不在了,皇后也不会是她。
贵妃,做到这一步应该算是成功吧,起码姐姐就没有做到。或许在她们叶家,妹妹总比姐姐强,这是定数。贵妃啊贵妃,也不过是个可怜的摆设,原本喧嚣热闹的后宫,忽然就冷清了,她真是有些不习惯。
“青儿,你说我是不是很可怜?从做贵妃起,就一直住在这‘冷宫’里,没有人注意我……”叶兰儿忽然自言自笑,神情有些魔魅。
“娘娘?”青儿看她情绪不对,就劝她进屋休息:“娘娘,天黑了,外头有风,咱们进去吧。”
“我要一个人静静,不用摆晚饭了。”叶兰儿推开她,转身进了房,直往里间去了。
次日清晨,云锦还在安睡,忽然听到外面有急切的嘈杂声。
正欲问,宫女从外面进来,站在帐子外说:“皇后,永福宫的小太监来了,说兰贵妃不见了。”
“不见了?”云锦听了只觉得很怪异,片刻后吩咐:“把那小太监传进来。”
宫女转身去了。
很快帐外就有了脚步响,小太监在外磕头:“奴才给皇后娘娘请安。”
隔着帐子,云锦问:“你们娘娘是怎么回事?怎么不见了?”
小太监回道:“贵妃娘娘什么时候不见的,奴才也不清楚。听说,天还没亮的时候贵妃娘娘一个人出了永福宫,在宫门口当差的侍卫看见了,娘娘没准他们跟。宫女们也都没看见。奴才们找遍了永福宫,也没发现贵妃娘娘,现在宫女太监们还在分头寻找。”
永福宫那么个清冷的地方,不说旁人,就连在那里当差的宫女太监们也觉得阴森。昨夜当值的宫女定是偷懒儿睡了,谁能想到会出事呢。
叶兰儿失踪?听小太监的话,还是自己走出去的,闹得到处都在找……
云锦正想着这件奇怪的事,宫女又进来了。
“皇后,兰贵妃找到了!”
云锦又是一愣,紧接着忍不住笑。没想到一大清早就有笑话送上门,这叶兰儿究竟在玩什么把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