拨打内线电话,询问前台308房间是否已经退房,答曰没有。莫小米正纠结时,门外警报大作,繁杂的脚步声从远及近,停在了门口。莫小米和陈奕对视一眼,各自裹了条被子蹦到了门口。
一捱开门,就看见几个人正卷起楼道的地毯往墙根儿堆,秦菲一脸苍白地被保安簇拥着,她一再回头解释,“我朋友就住在这个房间,我先借件衣服穿。”莫小米只好打开房门,一伙穿着保安制服的陌生男人视线极快地扫过,相互笑笑,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都披着被子,光脚,露着腿,这个情景确实很锻炼想象力。
保安头头儿拦在身前,“秦小姐,退房时会有专人来清算这些损坏物品。”秦菲不耐烦地甩手,“放心,一个子儿都少不了你们。”说完,嘭一声关上了房门。
三人无话。陈奕脖子上欲盖弥彰的红印,秦菲消失了的衣服,莫小米没法儿把这两件事情当作话题,只好无聊地把丝巾结成一个圈,双手使劲扽。这个动作让陈奕胆颤心惊,昨夜她就是这么拴着他驰骋疆场的。
大约四十分钟后,珊温闻讯前来,扔下两包衣服,然后去找前台解决损坏物品的赔偿问题。秦菲和莫小米涌进卫生间换衣服,丝毫不理会陈奕的大喊大叫,袖子短了裤口宽了,能遮羞就万幸了。
正午,万里无云,冬日的阳光惨淡淡地倾泻下来,照在每个人的脸上,更为他们的心头添了愁云。珊温自然也不能幸免,是她把张镇海从茫茫人海挑出来推到秦菲面前的,真要出什么事儿,她宁愿以谢天下。
陈奕倒是心宽的很,“吃饭去吧?折腾一夜,饿了!”秦菲拍拍浮肿的脸,心里庆幸自己并没损失什么,几件衣服罢了,陈奕这么一说,她就笑,莫小米在听到“折腾一夜”时突然凌空而至的一个暴栗,更让人当街笑翻。
挑了一家火锅,这种豪迈的气氛很容易赶走心底的不快乐。今天不算卡路里,吃饱吃好就是原则,秦菲点的内蒙小肥羊、小肥牛、羔羊肉,手切羊肉……要不是珊温制止,她会把所有肉类都划勾,让莫小米看菜单,选了一份油麦菜,陈奕盯着菜单半天,抬头问服务员,“你这儿有什么酒?”
莫小米扬手作打,“还喝!”把服务员吓得跳了老远。
珊温正想挤兑她,忽见靠窗边儿坐着一个熟人,扇扇手,让几人把头拢在一起,悄悄说,“小米,那是不是咱的仇家?”
“谁?”
“你有几个仇家?李曼莉!”珊温也学会了秦菲式的翻白眼。
秦菲一听是她,立刻为自己鬼头鬼脑的动作感到可耻,甚至故意扬着声儿,“怕什么啊?有啥话敞亮儿的说!”陈奕扭头看了看李曼莉,正跟一个中年男子谈笑风生,不时撩撩头发,风情的很。
见没人作声,秦菲踢了一脚椅子,站起来往外走。眼见她是冲着李曼莉,莫小米慌乱拦下,不由分说地扯回来,“发什么邪火啊你?”
“怎么是邪火啊?你忘了她是怎么对你的?要不是她暗地里捣鬼,咱们俩还用猫在香港没天没日?你能跟陈奕能离了婚?忘了?什么商业危机啊,都是那小婊*子的阴谋!不给她点儿颜色,以为老娘是熟透的软柿子,捏出水来了!你等着,看我的!”正说着就撸起了袖子。
珊温笑她鲁莽,你以为自己是绿林好汉,有火没处放啊!
莫小米摆弄着手里的碗筷,淡淡地说了句,“李曼莉,她算计我,但我也没让她得逞,这就算她败了吧?既然已经败了,干吗不让她败得体面一点?”
这么一说,倒显得秦菲得理不饶人,尤其是妆容欠精的情况下,声音炸乎着,连她自己也觉得像撒泼,自嘲地拍了下脸,“哎,大侠归隐山林很久了,不能轻易拔刀啊,容易招惹事非。”没人继续挤兑她,埋头苦吃,各自心怀鬼胎。
珊温几乎是掐着表在吃饭,隔一会儿就拿出手机看看,让秦菲很不爽,拍拍桌面,“喂!你别跟个总理似的,跟我们吃顿饭好像体恤民情一样,俺们可受用不起,总共也没纳过多少税。”
陈奕适时地打了个饱嗝儿,秦菲和珊温像约好了似的一起看向莫小米,笑得意味深长,好像在鄙夷她的调教有方,愣把一个矫情的小资男调理成了光膀子老爷们儿,就差剔牙嘬筷子了。
“老大,你们那片儿店铺的租金贵不贵?”陈奕问的随意,秦菲的眼睛骨碌骨碌地转,“怎么?你有心给我们投资?甭管贵不贵,稳赚不赔!我们可以发展成为夫妻店……”
陈奕苦笑一下,整个北京城就是一个拆迁工程,大方向如此,也终于落到了他头上,说不清是福还是祸。整个咖啡馆占地两层楼,交租金的感觉很不爽,要把自己赚到的大部分交到外人手里,所以他一咬牙一跺脚买下了那两层楼,几乎花光了所有积蓄。目前拆迁已经是准信儿了,但是具体的补偿政策还没公布,不管到时候赔几毛钱,但店里无比细致的装修就全部白瞎了,想到这儿,陈奕尤其心痛那面涂鸦墙,上面的故事也要随着水泥钢筋化为齑粉了。
莫小米停下筷子,有些担心,“那你打算怎么办?再找地方,重新开业?”
陈奕欲言又止,终于还是没说话,他不是擅于规划未来的人,三十多年的人生全凭一时兴起,车到山前必有路。好半天才舒了口气,“拆之前再说吧,计划赶不上变化,先决定下午的事儿,有朋友约了球赛,你们谁看?我能搞到票。”
“什么球?”
“足球啊!”陈奕俯身作了个冲撞的动作,野性极了。
秦菲撇撇嘴,表示无趣,珊温倒很兴奋,“我怎么没听说你会踢球?什么位置?”
“前锋,酷吧?”陈奕手里的筷子胡乱比划着,“没事儿就去看吧,好像有体育大学的学生要来,全是帅小伙儿。”
莫小米蹙着头,很不解,“怎么我也不知道你会踢足球?”
陈奕懒得解释,又有些恼怒不平,“你知道什么呀?我的朋友你认识几个,就带你见过老熊,你的鉴定结果就出来了,我身边尽是狐朋狗友,配不上您高雅的人格,足球这么野蛮的运动,您还是避着点儿吧,在家里插插花养养鱼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