踩着透明地板，三人不急不缓走向高二一班。
朝夕介绍：“教室在最左边，第一个教室。”
这一层楼有八个教室，左右均分，一边四个。
教室还算多，但都空空荡荡的，没人。
一个又一个空教室，像恐怖电影的铺陈。
“滴答——”
很轻微的声音响起。
云字时抬头。
透过透明的玻璃顶看到了灰蓝的天空。
似乎没什么异常。
朝夕走到了最左边的教室外，回身说：“到了，你们快过来吧。”
教室的墙上有一扇大窗，纯玻璃的，很大，似乎这面墙除了门就是玻璃窗。
透过玻璃，可以清楚观察到教室里的任何人的任何动作。
这间教室就像是漂亮的鱼缸，而里面的人像金鱼。
——被饲养着，用来观赏。
高二一班这个“鱼缸”，坐满了人。
粗略一数，大约三四十个，有几个还有些面熟。
云字时再看一眼，想起来了。
那几个面熟的都是先前在操场里见过的疑似进化者的人。
“燕归。”云字时突然说。
燕归站在她旁边：“怎么了？”
“记得刚来学校的时候，我看到了好几个朋友，现在好些都在里面坐着。”
燕归好整以暇的在教室扫视一圈：“是挺眼熟。”
朝夕在旁边莫名笑了一声，情绪有些波动，音量提升了一些：“是吗？没想到你们已经见过我们班的同学。”
也不知道是教室太隔音还是学生太冷淡，虽然朝夕声音很大，但那群学生眼皮却眨也没眨。
每个人面前都摆着画板和画具，生硬地拿着画笔作画。
脸上则是生冷的僵硬，没什么表情。
这是正在上美术课？
“你们不是问班主任吗？”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
朝夕贴到了窗前，趴在玻璃上往教室里指了指：“看，讲台上就是班主任哦。”
云字时看了一眼。
讲台上那位更眼熟，半小时前还因为爬不上墙而挂在操场墙上迎风飘扬，现在却在讲台上当人体模特——***着上身。
不过看上去老了不少，不剩几根的白发吊在脑袋上，皮肤耷拉着，像个老腊肉。
朝夕笑说：“我最喜欢画班主任了。”
云字时看了她一眼，转身向着门口走去。
燕归被顺手扶着，不紧不慢的跟着。
“你要干嘛？”朝夕急步跟上来。
云字时转过头看她一眼：“不是教室吗？”
朝夕：“是啊。”
云字时：“进去上课啊。”
朝夕：“……………………”
“这节课是美术课？”云字时问。
朝夕估计没见过云字时这么莽的人，皱着眉咕哝：“是。”
“哦。”云字时敲了敲教室门，“那等会可以借我画纸和画笔用用？”
“……”
“咯吱——”教室门被从里面打开了。
奇怪的是，明明窗是玻璃的，地板是玻璃的，但是，门却是木制。
门被打开，云字时率先看到了班主任。
班主任已经穿上了白衬衫盖住自己的上半身，下半身则套着西装裤，一手握在门把手上，对着几个人笑了笑。
一张脸笑成了风干了的橘子皮。
“新同学？”班主任看到几人，随口说，“进来吧。”
云字时站在门外，眸光浅浅地落在教室。
教室里，除了班主任的声音之外，只有画笔与画纸摩擦的声音，所有学生似乎都对新来的人没什么兴趣。
“滴答——”
水落的声音再次响起。
云字时抬头。
乍一抬眼，便见一滩红色的液体在班主任头顶的玻璃吊顶上落成一个规则的圆形。
像块钟。
班主任微笑：“进来吧。”
.
不知哪来的风飞扬着甩进了教学楼。
云字时一边打量着教室，一边进了门。
刚踩进教室，底下的学生们忽然齐刷刷抬起了头。
像排练过千万次，抬头的角度一致，动作一致，甚至于细微的面部表情都相同。
班主任站到讲台上，对着云字时和燕归招了招手，又转头看向讲台下面：“这是我们的新同学。”
学生们缓缓勾起唇角，齐声说：“啊——新同学啊，欢迎，欢迎啊。”
这群人，性别不同，五官不像，声音大相径庭，但说话时，从语气到语调，千篇一律。
“真好。”学生们低沉沉的说，“这次可以出去两个呢。”
班主任拍拍手打断他们的谈话。
“好了好了，我们继续上课了，你们就坐在……”班主任在教室里扫了一圈，似乎想为他们找个好位置，但很快，他面带微笑的遗憾表示，“好像没有多余的位置了呢，那你们，就都坐在我旁边……”
“咔哒——”
落锁的声音突然打断了班主任。
云字时转身回望。
——教室门锁住了，身后的朝夕不知所踪。
教室里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缓缓地眨眨眼，低下了头，拿起画笔。
细碎的沙沙声响起，学生们开始画画了。
那种认真和虔诚，像是在举行某种特殊仪式。
只有角落里的一个男生突然举了举手，抬手指了指云字时。
“老师，让这位姐姐坐到我这里吧。”
——“我是来找你的，姐姐。”
这道声音与先前听到的声音很像，但最主要的是，他们的说话语调相同。
云字时朝男生的方向抬了抬眼。
一个小男生，长相温润柔和，说话语调有些怪，穿着一身黑衣，黑色的长发被一根金色的发带拢起。
他的目光死死的定在云字时身上，一跳而起，惊喜又热情。
燕归应该发现了他的眼神，动了动身子将身边人挡了个严严实实。
他抱着双臂，眯着眼看向小男生，眼里充斥着漫不经意的审视。
小男生抿了抿唇，用生气的眼光瞪他，恶狠狠的，像个狼崽子。
教室里静的可怕，头顶的滴答声更清楚。
那小男生漆黑的眼睛瞪着他看了五秒，转向班主任，再次出声：“老师。”
班主任正在脱他刚刚挂上的白衬衫，脸上挂着不情愿，但小男生的过黑的眼睛看得他发憷，内心更多的是恐惧。
云字时朝班主任掠了一眼。
“好。”班主任勾着唇角笑了笑，脸色不是特别好，“那么，这位男同学就坐在我旁边，这可是一个好位置，能保证被教室里的每个同学注视。”
“至于这位女同学，就坐过去吧。”
“不用了。”云字时淡淡地看着班主任，“我想坐在你旁边。”
班主任：“……”
他小心翼翼看了眼那小男生。
小男生垂着眼睫，似乎有些委屈：“为什么？”
小崽子还懂示弱撒娇呢。燕归笑了一声。
小男生冷着小脸，对着燕归没什么好气：“你笑什么？”
燕归微挑眉梢，笑的更开心了。
小男生冲燕归翻了个白眼。
翻完也没准备听他的回答，又可怜巴巴地问：“姐姐为什么不想跟我一起？”
云字时：“我只是想坐在讲台上，你也可以上来。”
班主任：“？？？”
小男生：“那我可以和姐姐坐在一起吗？”
云字时慵懒的撩起眼皮，语气淡淡：“随你。”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