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安柔在房间里禅坐,因受了石易之气,本就无心修炼的她,被突然出现在房门外敲门的良不语搅扰,很快起身开门。
门刚大开,见良不语脸上满是忧愁为难凝重之色。
认识良不语一百多年,安柔从未见他这副模样,又因太过突然,只是疑惑,不曾多想。
未等安柔问及前来所为何事,良不语先声道:“安姑娘,进去再说。”
安柔疑惑更甚,已心生些许不安,侧身站在门旁,让良不语先行。
及至良不语进了房,脸上为难之色仍未消去,回身望向安柔,却沉默不语。
安柔见良不语似有要事,却一时不语,又见其凝重神色,心中揣测定是有不好之事,且必与自己有关。
离开封地百年,与宗族早已割裂,绝与此无关,唯一能想到的,便是石易。
思至此,安柔被自己惊得后退半步,身子挨在刚掩的门上。
她不敢问,只等着良不语开口。
良不语沉默,安柔等待,如此,良久之后,良不语轻唉一声,说道:“安姑娘,有一事,不知如何对你说。”
安柔见良不语未有立即说出何事,心忧的同时,又添了焦急,问道:“与石大哥有关吗?”
良不语点头,不语。
安柔见此,身子渐感觉无力,顾不得此事,又问道:“石大哥发生了何事?”
良不语见安柔直问,心下打定主意,缓缓说道:“先生今日灭度了,不知对姑娘来说是否好事,实在不好开口。”
灭度,不是死了,但对于安柔来说,却比死更彻底,死了还入轮回,灭度便是再也没有重逢的可能。
即近小涅槃的安柔来说,深知灭度之意,她不知道是应该以欢喜,还是悲伤?
没等想清楚这个问题,便悄然落下了泪,连她感受着泪的温热,出有些意外。
似是受了这泪的刺激,安柔整个人摊坐在地上,大哭出来。
哭泣者,灵性之现象也,有一分灵性即有一分哭泣。灵性生感情,感情生哭泣。
似安柔这般,也是个多情的女子。
怎就感情如此强烈?百年光景的消磨,似无甚作用,今日不过见了一次石易一次,受了些气。
谁知道呢!或许是初见面时石易惘然的可爱模样,或许是石易数次将其护在身后,或许是石易知她想要看清园囿,或许是石易所送礼物深得她意,或许是园囿接触时的莫名悸动,或许是园囿突然被弃而生的气闷,或许是许诺陪伴其在短暂百年人生云游云云界,或许是那个骗子突然将自己抱住说带着流浪,或许是流浪如梦终空后失落。
不可尽数呀,哪怕只是一细节,无不带着他给人莫名之感,以至于无他时无一不是他。
似水流年,心有思念之人,百年也如一瞬。
思至此,哭至此,安柔身上太极图突然浮出,缓缓旋转,大放光彩。
一旁的良不语初时不知如何开口,至安柔哭泣而不知如何安慰,只能站立一旁,脸上均是忧愁为难色。
及至看到安柔太极图现,放出光彩,转忧作喜。
安柔看着突然冒出的太极,心里只顾着思念石易,一时还不知何事,看向良不语,问其缘故。
良不语道:“姑娘因先生灭度,心中抑郁尽数抒发,觉得有情,证得小涅槃矣。”
安柔也不内视检查自己的变化,直接控制着太极图飞回体内,而后说道:“借由悲而悟,这也是应喜之事?”
良不语说道:“所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人去应悲,觉悟应喜,喜忧参半,均为自然,未尝不是人悟大道时所感。”
正说间,房间突然被金光照得明亮,喜忧参半的安柔感受着这光,心中不安顿时减少许多,但多了疑惑,遂站起身开门,走至檐廊,往光源方向望去。
片刻后,良不语也出房间,来到安柔身旁不远处。
安柔看向良不语,问其缘故。
良不语脸上挂着微笑,说道:“姑娘方证得小涅槃,已能开慧眼,开了一看便知。”
安柔见良不语不说,只能调动法力汇聚至双眼处,开了慧眼,看向金色光源。
这一看才知这光不是普通的金光,而是无量道光,精纯至及,可洗净业力,涤荡人心。
在光源中心,一个身披鹤氅,长须眉尽白的老道正虚空禅坐,其下阴阳太极图正缓缓旋转。
安柔不知那人,问良不语:“那人是谁,好像是证道了?”
良不语回道:“百二十年前,先生证道后为一人授记,惊动云界,姑娘可还记得?”
安柔回想,当年这事太过震撼,而且那次授记之语,好似铭刻在心一般,清晰异常,记得提到一人名,便道:“道号虚阳的道长吗?”
良不语微笑点头,复又看向那无量光源处虚阳所在。
授记,乃人行天道的体现,亦如正法一般,以道痕铭刻入人心,故不能忘,除非人已不知有道。
安柔见良不语点头,想起授记一事,又转想到石易,心中不快,转身向房门走去。
正走一两步,忽见无量光芒隐去不见,眼角余光看到有一人离地一两尺悬浮,转头望去,却是刚证道的虚阳,此时虚阳怀中正抱着一襁褓中的婴孩。
良不语对虚阳行了一礼,虚阳微笑回之,转看向安柔。
安柔也看了眼虚阳,便注意到了虚阳怀中婴孩,那婴孩给她一种莫名亲热之感,让她望得出神,全然忘了虚阳。
虚阳微笑着安柔道:“安姑娘,贫道有一事要嘱托于你。”
没等安柔回过神问话,虚阳便将怀中婴儿双手送出,虚空缓缓飘向安柔,停在身前。
安柔看着婴儿,抱在怀中,转看向虚阳,疑问道:“这婴孩?”
虚阳道:“天尊灭度前赠我道之本源,我借以体悟大道,终成正果,这婴孩便是天尊本源所化,我知姑娘与天尊过去,故欲将此婴孩托付于你。”
安柔听了,没有答复虚阳,只看着怀中婴孩,心中百感交集,伸手一摸婴孩的脸。
刚一触碰,石易当初业海证道的经历便瞬间涌入安柔脑海,感情不受控制,紧紧地搂抱住婴孩,泪止不住地流。
等心情平复,收了泪,安柔心里打定主意,要把这婴孩当作是与石易两个人孩子,将其抚养长大。
(完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