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卫之谋
吕卫听完属下的回复,沉吟了许久,他手抚摸着算盘,许久以后才说道:
“我知道了,下去吧”
或许是老了,又或许是疲倦了,他摸索着算盘上的珠子,陷入了回忆中。
还年少时,他还不是相国,还不是仲父,还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大权在握的人,他只是一个普通人,一个极为普通的商人。
彼时的他普通往来于各国的普通商人一般,迎来送往,低买高卖,每日的生活除了操劳辛苦,内心还有一种欲望,在无时无刻的折磨着他。他不想一辈子就做一个商人,身份低贱的商人。他想做一件大事,一件谁都做不出的大事,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相国,成为杀伐果断,任人贤明的相国。为此他做出很大的努力,可惜,他的父亲是一位商人,他的祖父是一位商人,甚至前几代不过是普通的农人,别说是相国,便是没有品阶的小官,他也无法做,因此他满是绝望,觉得他的一生可能就是如此了,可能只能如此了。
可是,命运就在他最低谷时,发生了转机,他遇到了一个人,一个让他看到希望的人,一个让他可以实现梦想的人,一个让他可以无限接近梦想的人,那就是赵正的父亲,赵子期。
赵子期,寒云王第九子,其母是寒云国某小官之女,并不受赵正的爷爷宠爱。所以被送往季云国为质,以结两国之好。
那是赵子期还是季云国最为普通的质子,除了受尽屈辱以外,更多的则是对未来的无望和木然。
于是两个对未来无望,甚至是绝望的青年在一处酒馆相遇了,吕卫因为长年经商的缘故,所以看人很准。他看到了这位落魄青年身上不同于普通人的贵气,也推测出了他的身份,一个胆大包天却又满是野心的想法瞬间充斥着他的脑海,那野心仿佛是长在他心口的虫子一般,啃咬着他的心脏,骚动着他的内心,让他忍不住接近哪位少年,继而为他出谋划策,为他散尽钱财,为他谋取出路,为他奔波劳碌。
赵子期很感激他,这种感激在他献上季云国最美的舞女之后,越发浓重起来。诚然云姬是极为美丽的女子,她才情不俗,妩媚多姿,可与那个触手可及的遥远梦想比起来,自然是少了一些诱惑力。
所以,相比与美人,他更爱的是权势与名誉。于是他散尽家财,一半用于赵子期,一半用于珠宝和古玩,其目的便是为赵子提前铺路搭桥,为以后他归国做准备。此时赵正的爷爷最为宠爱的妃子并无子嗣,太医也说了她此生可能无法在怀上子嗣,所以她便是吕卫为赵子期挑选的归国最佳跳板,一个身份高贵,没有子嗣,且最受宠爱的女子,如果赵子期搭上这一条线,估计日后为王的可能性很大,而一旦赵子期为王,作为与他同甘共苦肝胆相照的他,又怎么可能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大权在握的肱骨之臣呢?
野心的欲望在他心中熊熊燃烧着,他仿佛看到原本的痴想渐渐触手可及。他来到寒云国,先联系上哪位宠妃的亲族,用数不尽的金钱和奇珍异宝打开了那些人贪婪而又虚荣的嘴,让他有了觐见宠妃的机会。
他为此付出的代价的确是极为惨重的,可他的收获也不少,至少那位宠妃的亲族没少在她面前替他说好话,毕竟风吹多了,话说多了,真与假又有谁能真的辨别的清呢?故而随着亲族的枕头风越吹越多,事情也越发明朗起来,于是在某一个下午,身为宠妃姐姐的夫人,说出了看似漫不经心,不过随口一提的话,实则暗藏心机,引人入套的句子。
“唉,我最近一直在为你担忧啊”
“如今我独得大王宠爱,赏赐也是后宫之中最为丰厚的,姐姐为何为我担忧呢?”
“妹妹你如今正值最为美丽的年华,自然不会担忧宠爱,可身为女子,总有年老色衰的那一日。如今你无子嗣傍身,倘若你年老色衰,大王又是着重皮相之人,若是失宠了,连个可以依靠的人都没有”
“可是,大王说,他会永生永世只爱我一人的?姐姐你莫替我担忧了”
“我怎能不替你担忧,俗话说,男人的话是最不可信的,你看后宫中被冷落的哪位妃子,那一位年轻时不是如花般美貌的女子,可如今还不是被大王丢弃在冷清的宫殿中,孤独到老。倘若你色驰而衰,恐怕以后不见得比他们好上多少”
那宠妃虽不同意姐姐的话,但到底在她的心底埋下了一根刺,而一旦有了缝隙和猜忌,吕卫他就可以趁虚而入,继而达到自己的目的。于是,在某一个下午,宠妃再一次的召见姐姐,隐晦的提起过继子嗣的事情。那宠妃的姐姐虽然因为宠妃未答应过继子嗣的事担忧了许久,见宠妃今日提起,为了不显得自己是带有目的的,所以假意提了几个可以过继的子嗣人选。
这些明面上可以过继的子嗣,宠妃的姐姐都明里暗里提点过宠妃,都不适合过继,所以,当她提及时,都被宠妃否决了。如此一一排查过去,原本的数条选择,变成了唯一的选择,那就是赵子期。
确定了人选和目标,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的的多了,宠妃在赵正的爷爷的耳畔,一直提及赵子期,说他礼贤下士,说他聪慧果决,说他贤良纯孝,反正她能用来形容人最好的词汇,她通通按在赵子期身上。
俗话说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千风万风不如耳畔的温柔风,提及的次数多了,赵正的爷爷也不免上心起来,宠妃见此,连忙表达自己想收养赵子期为养子的意图,一边是最优秀的儿子,一边是最受宠的妃子,赵正的爷爷虽不昏庸,但面对美人的哀求,还是大笔一挥,答应了她的请求。如此,赵子期正式成为宠妃的养子,如此,他的相国之路正式从梦想化为可以触及的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