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赛神日那天,柔儿正与小苏手挽手跟在大家后面看比赛;两位天真无暇的少女貌似认真地观看激烈刺激的比赛,却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她们对于蜂拥而来的众多美女才是真正兴趣所在:她们的发饰与发式,穿着打扮与气质,举手投足与风度都是她俩津津乐道的话题。当然她们也讨论充满暴力的比赛,还有小苏能不能加入她们团队的话语,总之,情投意合的小伙伴是无话不谈。她们正如刚刚飞出巢窠的雏鸟,面朝无垠的晴空展翅高飞,完全没有意识到一场针对她们的犯罪就要降临到自己的头上。
在她们还在一路嘀嘀咕咕,嘁嘁喳喳的时候,比赛的队伍已经来到了观者如堵的广场,她们随着人流挤到广场的边缘,就与小公主她们相隔开来了,但彼此间的言语还是可以在嘈杂的人声中辨识出来的;直到岛主与齐家的参赛队伍打出广场,一时间人潮汹涌,身边眼前都是奔走穿梭的身影,再也找不到小公主她们的人影,她们与大部队失散了。她俩是没有一丝半点的恐慌,她们可不乐意跟在那些大嚷大叫、兴奋蹦跳的观众后面去追赶比赛队伍,不,她们依旧手挽手徐徐前行,现在可不是上阵杀敌的时间,还是保持淑女的风范吧,她们可不愿意成为他人嘴里称之毫无矜持、没有仪态的野姑娘。
“你们岛上每年都这样过这种狂欢节吗?你看那些女孩跟在亢奋的游客后面瞎跑,完全不顾惜自己的形象,根本就没有些许娴雅的作风嘛。”柔儿尽力保持着优美的风貌,克制着内心狂野的做派,柔声轻语地对小苏说话。
“可不是哩。我们这里年年都要这般胡闹一番,全岛男女老少没有一个不疯疯癫癫、恣意喧闹一天;平日里那些乔模乔样的大家闺秀,在这一天从来没有不胡做妄为的;你看,那边李家的大小姐提着罗衫跑得面红耳赤,啧啧,素日里的疏懒做作在今天可就原形毕露哩;你再看右前方的张家闺女,衣衫不整、钗鬟凌乱,昔日的贤淑端庄抛到九霄云外咯。”小苏露出一副鄙夷不屑的神态,对于那些平素熟识的闺蜜指指点点,做愤慨状。
……她们就这样袅袅娉娉地边走边聊,对于周遭的嘈杂与混乱熟视无睹,因此,她们完全没有注意到身边已经集拢了一些陌生的面孔,把她们隔阻在外界的视线之外了。后面突然有两个人走到她们的身后,各掏出一块湿巾捂住她们的口鼻,手法娴熟动作迅疾,她们都没来得及反应,就已经吸入湿巾中的强力迷药昏晕过去了……
待她们悠悠醒转过来时,发现她们被捆绑在一处阴暗的密室中,透过这个不大的密室的通风口望出去,是一片黑暗模糊的建筑构造,可见这间密室是一处地下囚牢。囚牢由石头砌成,地上铺些干草,密室有一扇铁门,门上有一个一尺长半尺宽的隔断瞭望口,门右边的石壁上有一个龛洞,一盏昏黄黯淡的油灯搁在里头,正摇曳着那点吝啬的光。刚开始,她们只能模模糊糊地看见对方的身影,渐渐地,眼睛适应了这里的环境,可以相对看见对方的脸庞了;此刻小苏显然忘记了自己本身具备的实力,她又跌回到当初被海盗掳掠时的惊慌失措状态当中,暴露了自己缺乏江湖经验的短处;她正想大喊大叫起来,柔儿赶紧嘘声阻止她的鲁莽,她悄声对小苏说:
“我们无疑被仇家抑或海盗绑架了,现在敌人的情况不明,我们又给捆缚得动不了,如果我们高声嚷叫,势必引来歹徒对我们实施骚扰,那时就悔之晚矣。我们试着帮对方解掉绳索,然后再想办法出去。”
“嗯,那我先挪到你身边,请你用牙齿试着解开捆缚我双手的绳索吧。”小苏清醒过来,立即明白了她们身处的险境,积极配合柔儿的意见了。
虽说捆绑她们的绳索用的手法相当老道专业,但捆绑者却明显低估了两个姑娘的能力,没有把她们分开收押或者固定绑在一处,让她们有了可乘之机。首先,柔儿用牙齿帮小苏解开了把双手反剪在背后的绳索,然后,小苏立即解除了腿脚的束缚,就动手解开了柔儿的绳索。接下来,她们摸索密室想找到些石块或者可以用作武器的东西,但毫无收获。柔儿就拔下小苏发髻上插的一支金钗,捏在手里,然后她们移步到铁门的两侧,朝瞭望口向外部打探情况。
密室外面是一条黑魆魆的过道,朝左边的尽头有飘忽的光亮逸出,仔细谛听还有隐隐约约的声音传来,似乎那边是一道通向上面的楼梯,而声音应该就是楼上的看守者的语音了。按照小苏的算计,她们应该故意喊叫吸引看守,然后猝然出手制服,拿到武器及钥匙之类的有用东西跑路;而柔儿由于不知道看守的人数及这里的具体环境,没有贸然答应她这个看似无懈可击的想法,她建议重新搜索密室,看看有没有可供出逃的出口。
密室的结构相当简单,只有那个容纳一只猫的通风口,并没有其他复杂的诸如排水沟、换气管、天花板等构造,四堵石壁加一块石顶,还有那扇厚重牢固的铁门及通风口而已。想要依靠手里的这支金钗逃出生天,无异于白日做梦。看来唯有放手一搏,用小苏的办法硬杀出一条血路了。
就在两人准备叫喊的时候,密室外的过道忽然明亮起来,随之传来一阵醉鬼般的粗野淫笑声,她们侧耳细听。
“呃,放着俩个水灵灵的小娘们不让弟兄们出火,真不知老大是怎么想的,老子豁出去了,先弄个小妞尝尝鲜。呃,你可不要乱汇报哈。”一个酒足饭饱起**的声音响亮地在过道里回荡着。
“呃,大,大哥,老大把这两个靓妹交给我们看管时,千叮万嘱不能伤她们半根寒毛,他说是齐家特意嘱咐的,我呸!齐家仗着有几个银钱,倒对我们海蛇帮吆五喝六的。呃,老子出没风波里,把命提在裤腰上跟老大出生入死,唯老大马首是瞻,齐家算个球,哪天叫老大给他劫了。大哥,兄弟我陪你受用一回。嘻嘻。不过在上面的齐家派来的那个什么二管家如果下来干涉,我们怎么对付他?”另一个声音同样嘹亮粗旷,根本没有顾忌囚禁之人可能听见。
“怕他个鸟。除了老大,天王皇帝来老子都不鸟。”
如果他们知道关在地牢里的不是惹火的美娇娘,而是收割生命的死神,那么他们是不会那样张狂那样肆无忌惮了。可怜呀,他们死到临头,还不知道怎么一回事呢。
柔儿与小苏听到他们走进的声音,就急忙回到原先苏醒的地方,照样把绳索套在身上,仿佛还没有醒来的样子。哐啷,铁门倏然洞开,满身酒气的两个彪形大汉前后走了进来,先迈进来的那个手里提着一盏防风灯,他笑嘻嘻地把提灯往地下一放,就朝柔儿姑娘这里摸来;后面的那个就朝小苏这里扑过来,小苏一副突然清醒的样子,好像要挣扎着远离这个色鬼,摆出这么个楚楚可怜,梨花带雨的柔弱样,逗得这个淫汉欲火大炽,恨不得一口把这个千娇百媚的美妞吞进肚里。
瞄上柔儿的大汉刚刚在一双兽爪搭在柔儿的肩膀,柔儿就猝然发作,如极速的闪电一般把那支金钗插进这个倒霉蛋的脖颈的动脉,就是一个职业杀手也没能做得更漂亮了。一心扑在小苏身上的汉子,瞧出一点端倪,正要张嘴喊叫,柔儿已经快如旋风般拔出金钗,甩手射进想叫唤的汉子刚刚张开的嘴巴里。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的一瞬间,柔儿那边用膝盖顶死了动脉喷血的海盗,这边奋勇如雌虎的小苏掐住了口里含钗的家伙,这一双舞弄铁棒的双手,宛如老虎钳一般顷刻间就拗断了他的脖子。
柔儿开始搜索死尸的身子,一共搜出两柄匕首、一个火捻子、一串钥匙及一些散碎银子。小苏兀自沉浸在杀人后的后怕中,身子是一阵阵地颤抖,目光不敢瞟掠地上的尸体,个中滋味真是难受噢。
没有时间给小苏忏悔发蒙了,必需立刻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柔儿把死人的东西一股脑塞进衣兜里,给了小苏一柄匕首,拉她走出虚掩的铁门,朝光亮逸出的方向摸去……
果然,透出光明的地方是一道通向楼上的石梯,十几级的石阶尽头是一块厚重的木板盖;柔儿从盖板的缝隙向上查探,小苏木然地紧贴着柔儿的身体,还在恍惚当中,不晓得在想些什么。柔儿看到出口边摆放着一张桌子,桌脚下只有一双大脚在轻晃,没有听见交谈的声音,只有细微的饮酒及咀嚼食物的声响,知道就是那个齐家的二管家在独酌。
柔儿猛然掀开盖板,径奔那双大脚的主人而去;那是一个留着一绺山羊须的中年人,兀然看到自己囚禁的囚徒冲出地下室,当场就错愕住了,他还来不及反应,柔儿的锋刃就抵住他的咽喉了。小苏楞头呆脑地跟在柔儿后面跳出盖板,似乎梦游。柔儿一边叫管家老实一点,一边叫小苏把人质捆绑起来;小苏看见自己熟识的齐家管家,顿时燃起一股怒气,一扫刚才的萎靡,冲过来就给他一个大嘴巴,厉声咒骂道:
“狗东西,你们齐家无恶不作,坏事做尽,竟然丧尽天良绑架本小姐,老天爷会让你们这伙恶棍统统下地狱的。”
柔儿提醒她先拿绳子捆住再问话,小苏就从屋角拿到一捆绳子,但她从未绑缚过任何东西,因此竟然给打了个活结,自己却丝毫不晓得。狡猾的管家心底窃喜,表面上一副恭顺听话的模样,暗地里在打着逃跑的主意。柔儿从管家那里得知,这里是距离珍宝岛百里外的一座无名海岛,是海盗海蛇帮的一处落脚点,这处囚屋原本是海盗囚禁绑票人质的地方,而海盗老大带领一伙喽啰正在百米外的一栋别院里歇脚;他还自告奋勇要带她们前去泊船的地方,他貌似痛哭流涕地告饶并求戴罪立功,情愿当艄公送她们回珍宝岛。
两人押解着管家走出囚室,他前头带路把她们引到海盗巢穴的路去;小苏没有察觉管家的险恶用心,柔儿却隐隐感到不对头,她厉声怒喝管家怎么朝那栋别院走去,他却回答这里是去泊船处的必经之路。眼看里那栋别院越来越近,而管家的手脚早就松绑了,那根绳索只是搭在他的身上而已,根本没有起到束缚的作用。当柔儿正要管家避开别院,绕过去时,他奋力一挣甩掉了虚搭的绳索,像一只越狱成功的猎物飞窜了出去,边跑边大喊人质逃跑啦,快来人哪!
“啪”一道雪光闪过,柔儿的匕首扎进管家的后脖,这个可恶的东西再也祸害不了他人了。
别院的海盗眼线已经目睹了一切,眨眼间,里面的所有海盗都蜂拥而出,柔儿与小苏慌不择路,就往那些黑魆魆的灌木丛中窜逃,后面的叫喊声跑动声震天响,两位姑娘抛弃了斯文婉约的做派,像两头遭到猎户追逐麋鹿一样逃命,哪里荒芜僻静就往哪里钻,所幸天色已经幽暗,后面的悍匪无法观察逃跑之人留下的痕迹,而且这个岛屿荒无人烟,植被茂盛,可以藏身之处极多,几个人躲进去就如鱼入大海,踪迹全无了。两个姑娘暂时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但她们在缺少食物的野外是不能长久隐藏的,何况海盗只要找来十来条恶犬,不难驱赶出两个大活人。她们的危险将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越来越迫近,她们能逃出生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