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哪怕这个威胁简单透明，暮七尘也是没有反抗之力。他接过茶抿了一口，却是有些惊讶于这杯茶的口感。很不错，火候技艺都是很到家的，称是大师也不为过。
暮廷把目光放在他握茶的手上转了一圈，却是不露声色。
暮七尘抿了口茶之后，安安分分地等着暮廷再开口。没想到这犊子就这样不显山不露水地继续和他耗，暮七尘别无他法，也是跟着沉默。
过了会儿，暮廷突然开口：“不把茶喝完吗？”
暮七尘：“……”
他幽幽抬起眸看了眼暮廷，拿起茶杯，抬首就把茶一口闷了。
暮廷立马起身，下了逐客令：“你可以走了，身上的伤我会让人带伤药给你。”说着，他又真心实意地叹了口气：“你不该这样的，刑行堂的鞭痕一时半会儿消不了的，还疼，哎——离上学没几天了啊。我要早知道了，肯定不会让他们那么没轻没重地下手罚你。”
暮七尘第一次见这么厚脸皮的人，一时哑然无语。但是在面子上，他也是千恩万谢地告了辞。
当他迈出门的那一刻，两个人都是在心里想——
总算走了。
……
暮七尘回到教室时，很明显地感觉到气氛不太对劲。
这时候刚好下课，教室里却是安静如鸡。
见到他进来了，就有一些人的目光在他，和……暮三元之间转来转去？
他看向暮三元，暮三元凉凉的目光正好也落在了他身上。他一声冷笑，就站起来了。板凳在瓷砖上滑出刺耳的声音。
他置若罔闻，大步走向暮七尘，强硬地说：“上试炼场，打一架。”
暮七尘一愣，当即想拒绝。先不说他本身就打不过，现在他身上的伤也——
楚鹿先一步挡在了他面前，“三元哥，这事九哥……”
看暮三元的样子就是张口想让楚鹿离开，但没等他打断楚鹿的话，教官就已经进来了，冷冷地看着他们这儿：“怎么，上课了不知道吗？还要我请你们回座位不成？！”
教官犀利的目光投向暮三元：“怎么，三少爷似乎有话想说，是想把我请上试炼场打一架吗？”
“……不敢。”
教官冷哼一声，又看向楚鹿和暮七尘：“那你们两个呢？”
楚鹿笑着道：“抱歉啊，杨教官。这就坐了。”他连忙拉着暮七尘也坐下了。
暮七尘敏感地意识到了不对，在教室里找暮九清，结果却没找到。一节课听得心不在焉，好不容易等下课了，立刻拉着楚鹿问道：“九哥他呢？”
楚鹿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他怎么了？”
“……九哥私下斗殴两次，两次领罚……现在伤口很严重，就请假在休息。”
伤口很严重。两次领罚。
暮七尘呼吸一窒，几乎想夺门而出去找暮九清。他不傻，知道这什么意思。如果就是这一次受罚导致的，那楚鹿也不必强调“两次”。也就是说，暮九清上一次受的伤也没有好。可是最近还在和自己对练……心底泛起一股又一股不知名的情绪，但是最后也是拼命压住，努力平稳下呼吸，问起另外一个事：
“楚鹿，你知道暮九清的母亲和家主的事吗？”
“嗯？”
暮七尘问这个问题完全出乎于楚鹿意料之外，他还以为暮七尘会抓着九哥的事不放呢。不过……“夫人和家主？”楚鹿有些摸不着头脑，“怎么突然问这个？”
“就突然想起来了，你知道他们之间的事吗？”
“差不多吧，但也都是道听途说的爱情故事了，毕竟那时候我还在不在人世都是个迷。他在脑中搜索了一会儿，整理语言后开口：“夫人名为尚凉……”
尚凉是哉安人，当年暮廷在哉安那边求学，不知道是哪天喜欢上的人，传出来的就是暮廷在追求尚凉。很多人都说那时候尚凉是受了情伤的，虽然暮廷追势猛烈而温柔，还是很经历了一段时间才抱得美人归。
他们确立关系之后，不久就结婚了。婚后一年不到，怀上了暮九清。但是暮九清出生没三年，母亲就去世了。
谈起这，楚鹿还有些唏嘘：“也不怪九哥现在性子冷淡，从小就没了母亲，看家主的样子……也不像是会照顾孩子的。”
暮七尘却是问道：“夫人的家族怎么样？”
楚鹿闻言表情一僵：“……这我还真不清楚，夫人嫁过来之后几乎是没有亲戚的……很多人都是直接把夫人当成孤儿在看。说起这个，由于当年夫人他俩的故事主要是在哉安，夫人嫁过来之后也不怎么和旁人交流，所有关于她，不同的看法很多。
“大部分人都觉得婚后家主和夫人的情感交流是很有限的，虽然有了暮九清，但……很明显的，婚后的那段日子，相比于之前，家主把更多的时间放在了暮家的事业上。
“关于此中缘由，聚焦在夫人身上的原因大的两个流派，一是夫人性子温婉贤淑端庄，在……”楚鹿咬了咬牙，想着暮七尘还小，含糊地说，“在一些事情上放不开，家主就渐渐疏远了；第二种就是夫人性子冷漠偏激抑郁，婚后和家主的矛盾越来越大……
“不过这两个点一个共同点差不多就都是，夫人在行事上是有礼节的，从这一点来看的话，夫人家庭经济应该还是很不错的。”
暮七尘又提问道：“那家主是什么时候掌权的？”
楚鹿一听这个问题，思维立马发散，立刻想到了暮七尘在想什么：“你是觉得……”他何等人精，顺着这个又想到了暮九清，“嘶……不会在想九哥和家主关系不好的原因吧？”
暮七尘也没想到楚鹿这么敏锐，但对方都猜到了也没什么好遮掩的，便点点头。
“……”楚鹿叹了口气说，“爱莫能助。”
言下之意，我也不清楚。
“没关系，早有预料。”
“啧啧，还真是伤人心啊。”
暮七尘又挑起另一个话题：“那你觉得家主他……对夫人的感情怎么样？”
楚鹿这下是真的纠结起来了，他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直到上课也没给出答案。随着教官走进教室，他轻声说：“下课说。”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