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丞与几个县令见是韩婉都起身道:“原来是大小姐。”
韩驰朝她招了招手,被韩位林狠狠瞪了一眼。韩位林笑着看向国相道:“这便是韩某的大女儿韩婉。”
国相看着韩婉,不住地点头十分满意,夸赞道:“果然是瑶池仙女世间难寻。”
“国相谬赞了。”
国相看了一眼身旁呆楞楞的康广王,笑道:“韩小姐请入座吧。”
韩婉道:“婉儿一介女子之身,怎敢逾越礼数。”
“我看在座的诸位大人都是四昌郡的栋梁,韩爵爷的左膀右臂。如今王爷又与韩爵爷订了约定,连带着我这老人都与韩爵爷有了千丝万缕的关系,今日可算是家宴,没有许多规矩。”
韩婉再三推辞道:“在座诸位,皆我长辈,婉儿不敢造次。”
韩位林笑道:“你要不愿留也不强求你,你给席上的人都敬杯酒吧。”
韩婉应了,飘然走到主位刘玦面前,端起杯子见只有半杯,便亲自斟满酒举到刘玦面前。
刘玦见她过来立马慌了神,想起身却没站起来,只觉得百般不是,闻着眼前传来的幽香不知如何是好。只听韩婉柔声道:“今日王爷主位,请满饮此杯。”
刘玦听到她的话骨头都酥了半边,也不敢直视她,只是连连点头,接过杯来一饮而尽。接着又懊悔喝得太快,见韩婉微微一笑行了个礼又到国相旁边,举杯相邀。
国相笑呵呵地接过饮下,连声说好。
韩婉又敬韩位林,韩位林点点头饮下,道:“再给诸位大人合敬一杯,你哥哥不是长辈便不用敬了。”
韩婉看向韩驰微微眨了眨眼,从门外唤进来一个仆侍,叫他取来一盏净杯,斟满酒,举杯道:“为四昌郡的百姓敬各位大人。”
说罢韩婉举杯饮下,郡丞与县令们纷纷道:“大小姐多礼了。”也都饮尽杯中酒。
最后韩婉来到韩驰面前,道:“兄长照顾婉儿多年,虽然是兄弟姐妹,恩情全在心中铭记。只是先敬了王爷、父亲、各位大人,在这便敬你半杯吧。”
韩驰接过半杯酒笑道:“这倒让我受宠若惊。”
“诸位尽情宴饮,谈笑大事,婉儿先退下了。”
韩位林摆摆手:“无妨,你去歇息吧。”
刘玦冲韩婉笑笑,目送着她走出门。
韩位林全都看在眼里,笑着说“来,王爷请吃酒。”
刘玦这才慌忙道:“四昌侯也请。”
韩婉敬完酒后领着思月她们往房中走,不禁脸上露出笑容,听见大厅中喧闹的杂声也亲切了起来。
夜色渐深,宴席已过半,饮者们正在兴头上,把韩府请来的勾栏戏子的歌声都盖过了。
韩婉停下脚步,细细听了听知道那些戏子唱的是一出老戏,叫做《二圣传》,曾被前朝一个撰写奇事志异的的人收录在《无名氏》一书中。
讲的是:楚之王孙毋悉乃楚王次子,其母是楚王征战掠夺他国的宫女。
楚之王孙毋邶乃楚王长子,其母是楚国上大夫之女。
毋悉七岁时,王问曰“倘内困外侵,何以为之?”毋悉答“内困则安内,外侵则平之。以存亡以示国人,无不奋力以死为志,外侵则不足道,国家自安。”
王谓上大夫“以为何?”
曰“有可取处,向死而生自然一往无前。然以何使人皆如此?子可以辅国征战,善也。”
其时毋邶九岁,王问曰“天下大事,如何相处?”毋邶答“勿好高骛远,勿妄自菲薄,以仁义为国。少动兵戈,勿使尴尬。若其人妄动,当竭力而平。”
王谓上大夫“以为何?”
曰“有可取,民者,喜仁君而恶兵戈。以善为之,无不从命。于之他人,自然遵从。子可以为国之事。甚善。”
毋悉因庶子,多受轻贱。毋邶为兄则多维护。有好物俱分其半数,有好事未曾忘弟。人问之,毋邶以兄弟情谊相答。毋悉闻,不甚感激。
及楚王崩,毋邶承业,曰楚文王,其人仁德无双,民之所向。
及楚王崩,毋悉为将,曰扶风君,其人英武果决,士卒信从。
有臣子上书文王“扶风势大,存之生祸,胁王也,当除。”
文王怒“吾弟兢兢业业,一心为国,百战百胜,尔敢如此!”令人罢其官,削爵放逐。
有心腹密语扶风“主公势大,王上空仁,不可从,可代。”
扶风君怒“吾兄仁义天下,殚心竭虑,视我真挚,尔敢如此!”令人乱棍驱,削首以之。
无名氏曰“世间兄弟,离心者非少也。此二君,虽高处未失本心情义。二人共执楚,楚以仁义强盛闻名。后人亦为二人立祠,即‘二圣庙’。二圣者,仁圣武圣也。”
这出戏虽然老,但只限于楚地流传,如今楚地还有许多二圣庙,只是去供奉的人并不多。说起来这出戏讲的兄友弟恭,算是中规中矩,并没有那些战场厮杀的故事来的刺激。
韩婉听了一会,笑了笑就回房中去了。
次日晌午,韩位林在书房中揉着脑袋,看了几眼书本却觉得那密密麻麻的黑字跟蚂蚁一样爬来爬去的,散出许多虚影。
韩位林独自感叹一声人老了,放下书本叫仆人去把管家叫来。
管家来到后韩位林朝他问:“昨日你在宴席上可曾见过二小姐?”
“未曾见过。”
“那夫人呢?”
“也未曾见过。”
“当时她们都在房中?”
管家不说话了,韩位林见他开口欲言又止,神色毫不自然,问道:“你是怎么了?”
管家只好开口说:“今日早上我正好遇到一个夫人手下办事的,我曾向她打听这事,她跟我说昨日晚上二小姐一直在夫人屋中,所有人都被夫人命令不得接近。二小姐直至半夜才回自己房中,只是眼睛红肿,她们那些丫鬟都听到屋中有……有哭声……”
管家说完看韩位林皱起了眉头忙道:“老奴该死,老爷家事本不该我说的,或许是那丫鬟诓骗我,此事是她们编排夫人小姐,做不得真……还请老爷连同老奴一起责……”
韩位林打断他:“知道了,此事与你无关,叫她们不要再说了也就是了。你下去吧。”
“是,老爷。”
韩位林想着自己家事,可谓是又喜又悲,不知如何是好。
又过了一天,国相来与韩位林告辞。
“何不多留两天。”
国相谢绝了韩位林的真挚邀请,道:“并非我不肯久留,实在是康广国内事务繁杂,拖延不得。韩爵爷已尽地主之谊,如今我等只愿早归。”
韩位林笑道:“那些杂事交予他人去做就好了,您也该注意身体。你我相识多年,国相的本事,我是知道的,去做那些小事,实在是屈才。漫说一个郡国,就是大汉,相爷治理得井井有条。”
国相笑笑,道:“会有机会的。”
二人相视而笑,国相道:“自你做了四昌侯,我们每年不过在中京见一两面。只听说令正出自世家大族,乃是贤妻良母之典范,只是十几年了都无缘得见,实在可惜。”
韩位林尴尬地笑着说:“她的娘家不过是一个郡国小族,上不得台面。这几日她偶感风寒,不能出门,怠慢了国相韩某在此赔罪了。待明日国相再来,教她给国相敬酒。”
国相笑道:“韩爵爷言重了。”
二人与康广王早就约定好了,两个月后八月廿一,康广王派人迎接韩婉到康广国完婚。二人又在这里告了辞,国相便回寓馆去,与康广王准备行程。
过了几个时辰,一切都准备妥当,康广王与国相坐在车中从成野城出发朝东回康广国去。
韩位林领着儿子韩驰赶来,刘玦和国相见了下车相迎。
韩位林道:“王爷与国相是四昌贵客,请让我送出城去。”
二人几番推辞,韩位林执意要送只好任由他。
待出了成野城城门几里地后,国相道:“韩爵爷请回吧。”
韩位林道:“韩某还有公务,恕不能远送,请让我手下偏将马征代我相送。”
刘玦一看还是之前那个护送自己一行人进城的那个骑将,又不好推脱,只好相允。
马征领着手下护卫,一直送了三天把刘玦一行人送回康广国才罢了。到达时正是傍晚时分,国相留他在康广休息,马征竭力推脱,要连夜赶回四昌郡复命。
国相见他实在不留只好作罢,赏赐他与手下许多财物,马征推辞了一下最后收下,谢过了刘玦和国相后带着手下启程回四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