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儿洞前。
邋遢男子斜靠大石，一副懒散模样，望着不远处那位满面慈悲却眼含愤怒的女子，懒洋洋地道：“这里不适合你，哪里来回哪里去吧。”
他暗暗摇头，也不想想这里是哪儿，是你该来的地方么！
这可解阳山破儿洞，破儿洞里面的那条落胎泉，是专门为打胎来的，你的职责刚好与此相悖，来这里合适么？
肯定不合适。
邋遢男子想让女子离开。
那样他耳根就清静了，你还不至于违背“天律”，你好我好大家好……这样多好。
都已经辩了上百年了，啥时候是个头？
邋遢男子叹了口气，你不累我都累了。
“这样伤天害理的事你究竟要做到什么时候？”
女子语含愤意，“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他们虽未降世，但也是生命，你这样……就不觉得心中有愧么？”
“你想多了。”邋遢男子心累，“本仙人是助人为乐。”
“助人为乐就帮人打胎？”女子冷哼，“分明是伤天害理，损耗阴德。”
“阴德？”邋遢男子嗤笑了声：“本仙人长寿不死，怕什么损耗阴德，可笑。”
“像你这样的，早晚被人打死。”
“……”邋遢男子摆了摆手：“你赶紧走。”
既然大家理念有别，聊不到一块，不如一拍两散，你赶紧滚蛋。
“我以为你打跑了如意妖仙，占据破儿洞，是为了借助落胎泉水的神性修炼。”女子望着邋遢男子，眼神很是失望，“没想到还是跟如意妖仙做着同样的事——帮人打胎，你跟他有何区别？”
“有区别，当然有区别。”邋遢男子挑了挑眉，连忙纠正。
“什么区别？”
“他是妖，我是仙。”
“……”
女子柳眉跳了跳，“如今这世道，天机混乱，大道不明，天地倾覆，人不像人，妖不像妖，仙不像仙……妖和仙究竟有何区别？”
“还是有区别的。”
邋遢男子笑呵呵道：“本仙人有仙籍在身，是正儿八经的仙人，而那如意妖仙，虽然号称妖仙，但他注定是妖，也只能是妖。”
“仙籍没那么重要了。”
女子摇头，如今天上大战，天帝誓要掀翻了玉帝的宝座，自己上去坐一坐，西方混乱，无天黑佛祖和如来论佛，共坐十二品莲台五百年，地府更乱，鬼哭神嚎，人间妖皇也誓要将天地捅穿……乱了，一切都乱了，哪还有曾经的秩序？
天规，天律，仙籍？
形同虚设。
“我以为你来到人间，是看不惯天上事，想来避祸，没想到……”女子叹了口气，“你打跑了如意妖仙，却变成了另一个如意妖仙，我对你好生失望。”
“无愧于心就好。”邋遢男子笑呵呵，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你真的无愧于心么？”女子柳眉倒竖，心底怒意再起，“因为这落胎泉的存在，让多少生命胎死腹中——”
“胎死腹中是因为他们有着不能出世的理由。”邋遢男子摇头说道：“存在既是有理，送月，你太自以为是了。”
“存在既是有理？”
名为送月的女子皱眉，“那这些胎儿既然已经形成了，你为何不让其出世？”
“……”邋遢男子无比心累，“咱俩已经辩了上百年，谁也说服不了谁，辩不出结果的，送月，不要太执着了。”
这个女人每隔十年就来一次，没其他目的，就一个：跟他吵架。
劝他不要给那些前来求取落胎泉水的孕妇落胎泉水。
人家求上门来了，本仙人如此善良，能不给么？
“你在扼杀生命——”
“够了送月。”邋遢男子皱起眉头，正色道：“我是落胎仙人，你是送子娘娘，咱俩仙位相悖，职责对立，你感化不了我，我也说服不了你，别浪费时间了……”
送子娘娘？
暗处的苏芒几人发呆，面面相觑，敢情这两位还真是对立的。
“敢情这两位是在论……怀孕了该不该打胎？”
苏芒面色那叫一个古怪，有些哭笑不得，这两位所谓的仙人是不是……太闲了？
人家打不打胎，自己说了算，也有自己的理由，跟你俩有个屁的关系！
“这两位纯粹是职业病犯了。”苏芒暗道，一个落胎仙人，一个送子娘娘，摆明了职责对立，难道这两位是在藉此论道不成？
谁若成功说服了谁，谁的“道”就占据上风？修为精进，盖过对方一头？
苏芒感觉自己很可能猜对了，否则就论个该不该打胎的事，能辩上一百年，何必呢，还不如打上一架……打死一方，活下来的一方自然就辩赢了。
这样打嘴炮，分明就是“论道”。
“虽然这两位的道都很奇葩！”
苏芒感慨，一个帮人打胎，一个送子成道，这两位也算得上是另辟蹊径了。“为了修行，不容易啊不容易。”
他在这边感慨着，那边确实争论个没完。
“你乱用落胎泉水，伤天害理——早晚害死自己！”送子娘娘打击落胎仙人。
“你多管闲事——早晚累死你！”落胎仙人不落下风，很毒舌。
“你伤天害理……”
“你多管闲事……”
“……”
两个仙人争论不休，声音越来越大，唾沫星子乱飞，就差捋袖子打架了。
苏芒几人满头黑线，这就是仙人？原来吵起架来跟凡人也没什么区别。
“这个神话世界真的给我想的不一样，差距好大。”
苏芒自言自语，说实话他有些失望，他更希望这是一个真实纯正的神话世界，没有崩坏，没有跑偏，他想见识那些传说中神话人物的不凡风采，可现在——歪了。
也许，永难见到。
“不过……这样也好。”苏芒笑了笑，貌似安慰自己：“更好玩。”
“呼——”
落胎仙人累的大喘气，摆了摆手，一副心累到不行的样子，“不跟你吵了，都吵了一百年了，你不累我都累了。”
“该不该打胎……”落胎仙人顿了顿，道：“应该问那些怀孕的人，你我说了都不算。”
他朝苏芒几人藏身的地方挥了挥手，“都出来吧。”
苏芒几人心知瞒不过这两位仙人，也不藏着了，直接走了过来。
落胎仙人饶有兴致打量几人，漫不经心地问道：“你们都要打胎？”
苏芒：“……”
你才需要打胎，你全家都需要打胎！
老子不需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