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光秘境中,秦禾与周维明都在睡觉,两人之中的秦禾做了个很美很好的梦。
他梦见他一觉醒来回到了道观,再次看见了长辈们,二爷爷还是那样喜欢逗他,六姨也是最挺爱他的,秦禾更是骑在七叔的脖子上,四叔五叔吃肉喝酒一阵欢谈,八叔的嘴角都露出了笑容,九姨捂着小嘴笑得最欢,大爷爷三爷爷坐在一块下棋品茶,笑看众人玩闹,好一副其乐融融的画面。
长辈们给秦禾做了一顿好饭,秦禾坐在最显眼的位置,六姨九姨在旁喂他,五叔逗他,骗他说酒是甜的,很好喝,秦禾半信半疑喝了一口五叔递来的酒杯,小抿了一小口,火辣辣的感觉入喉,把秦禾好一顿呛,七叔还在一旁打趣,说秦禾这么笨的小孩长大了哪个女孩子刚要他啊,秦禾还为此哭笑不得。
六岁生日、七岁生日,秦禾就这样在青台山不云观上过了一年又一年,寒来暑往,雪去燕来,秦禾在十六周岁的时候经过长辈们的介绍认识了一个姑娘,那姑娘文静含蓄,不喜言辞,长相虽不说多么出众却也不差,秦禾不知怎的觉得这姑娘很像一个他认识的人,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后来啊,秦禾与姑娘喜结连理,两个心白如纸的人凑到一块过日子,日子也清淡,没有什么波澜,结婚后一个对视也都会脸红。
次年,秦禾的妻子给秦禾生了个男娃娃,男娃娃眉眼像他,皮囊从老天爷那里占了不少便宜,而孩子的品行却像妻子多一点,温润如玉、不善言辞,秦禾一家三口在不云观继续生活,长辈教男娃识字打坐,琴棋书画,秦禾的妻子教男娃娃礼仪谈吐,也算三代同堂、其乐融融。
后来啊,男娃娃长大,许了个名字叫秦有泽。有泽大了后不愿意继续呆在小小的道观里,就一个人出去了。
就这么又过了不少年,原本暖暖的天也慢慢变了。
大爷爷和二爷爷去世了,随后是三爷爷、四叔,秦禾的长辈们一个又一个去世,终归是没有盼来四世同堂的那一天。
不云观后院的坟墓越来越多,摆了整整一排,九姨去世的时候正好赶上了年前,秦禾把九姨下葬后天适时地下起了一场雪,雪很大,足有鹅毛那么大,秦禾感觉很冷,但是九个坟墓却让他离不开脚步,那一天,他在后院呆了很久,呆到两腿发麻失去知觉,呆到发烧生病失去意识。
醒来的秦禾就生了大病,妻子一个人担负起了整个道观的工作,还要照顾着秦禾。后来秦禾终于病好了,妻子又因为劳累过度瘫在了床上,整天望着窗外就只重复说着一句话:“有泽回来没?”
有泽一去也再没有回来,这秦禾知道,但是他却从来没有对妻子说过这句话,他最多说的一句话恰巧是一句谎话,唯一的一句谎话:“会回来的,乖儿子就快会回来了,有泽他啊,会带着未过门的媳妇来看我们的,还给你买了最好的衣服。”
“真的吗?不要,我不要那么好的衣服,留着钱给人家多买点东西啊,这傻孩子。”嘴上说着不要,秦禾发现妻子的脸上却是藏不住的,她笑得很开心,比什么时候都开心,那时候秦禾才知道,妻子的病并不是积劳成疾,而是心病,没得治的。
妻子最后还是没撑到有泽回来的那一天,她离开的那一天仿佛早就预料到自己的死亡了,一反常态地没有问秦禾有泽啥时候来,也许她已经知道了秦禾在骗他,也许是已经糊涂了,忘了说了,秦禾没有问,也没有来得及问,妻子安安静静地走了,出来秦禾之外再没第二个人知道。
秦禾把结婚时妻子穿过一次的鲜艳的红色婚服再次穿在妻子的身上,看着这个脸上满是皱纹、陪伴了他大半辈子的害羞的女孩子,一时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知道,这时候说什么都已经晚了。
妻子的坟墓不在后院,而是在半山腰,那里有一株两人结婚时种下的树,如今早已经长成了参天大树,秦禾不知道这树到底是什么树,但是这树在妻子下葬的时候开花了,是一种淡黄色的花,妻子就这么被埋在了半山腰的树下,坟墓安置好了后忽起一阵大风,吹落了满树的花朵,淡黄色淹没了坟墓,坟墓都不像是坟墓了,更像是个小土堆。
淡黄色是妻子最喜欢的颜色,秦禾至今都还记得。
原先的道观有秦禾,有长辈,有妻子,有儿子,如今有秦禾,有坟墓。
秦禾一个人呆在道观之中,每天过起了三爷爷的生活,每天打坐念经,饿了就吃点,困了就睡,倒也轻松,就是有些无聊,在打坐念经之余,或者睡不着的时候会想起小时候和长辈们的日子,他结婚的时候,以及第一次见到有泽的时候,这些都可以算是秦禾最好的记忆了吧,如果可以带记忆离去秦禾肯定会选择这些的,这些都是他想带进坟墓的东西。
又是一个寒夜,窗外雨声滴答,更添了几分湿气。秦禾看着窗外,正门他一直没有关过,但是自他没关过门后就没有一个人来过。秦禾叹了口气,有些自嘲说道:“最后有泽还是没有来看我啊,他娘还挺想他的呢,好可惜啊。”
秦禾闭上了双眼,即将快要走到尽头。
白光空间之内,秦禾和周维明两人依旧在睡觉,确切的说两个人都在做梦,而且看两个人紧皱着眉头翻来覆去的样子可以看出,这并不是个好梦,就在这时,从白色的墙壁中,显现出一双眼睛,那是一双红色的眼睛,除了红色再无其他的眼睛,眼睛虚影逐渐从白色墙壁上出来,庞大的怪物慢慢显现。
那双恐怖的眼睛是属于这个巨大黑色虚影,虚影没有实体,整个一团黑雾,最中心一双红色眼睛此时看来是那么的凸出,而从它此时出现就可以看出秦禾和周维明会做噩梦并不是个偶然,更像是它早就算计好的一样。
黑影看了看秦禾与周维明,一番迟疑后走向了秦禾,因为秦禾的梦先一步走向了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