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急促的敲门声响起,裴峰提着煤油灯摸着墙走到门口。
“请问您是……”裴峰贴着门问道。
“我是伊桑,裴峰,这里有个病人,很虚弱。”
裴峰推开门,几朵雪花飘了进来,伊桑头上顶着一层雪,背上背着一个穿着白色披风的人。
裴峰把那人放在点燃的壁炉旁,伊桑把门给关上,裴峰掀开他的帽子,年轻的脸非常苍白,嘴唇冻的发紫,手里紧紧的握着一个金色的十字架。
“还有心跳,人还活着。”裴峰把他的披风脱掉,检查四肢,“伊桑,能不能给我拿点雪,他的脸上和手上有点冻伤。”
“好的。”伊桑又打开门在地上捧了一团雪跑到裴峰旁边。
“伊桑,你现在先用雪搓他身上冻伤的地方,我去拿棉被给他盖上,不要把他放壁炉太近,等他的身体慢慢适应温度。”
“嗯,知道了。”
裴峰迅速跑到柜子里拿出一床棉被给他盖上。
“伊桑,能再帮我个忙么?”
“没问题。”
“一会儿我们一起揉他的身体,促进血液循环。”
“好的。”
伊桑和裴峰把手伸到被子里,先是把湿润的衣服给拿出来,然后再按摩四肢和血管密集的地方。
“发生什么了?”西妮德在楼梯上看着忙碌的两人。
“哦,来的好,西妮德,可以烧一下水么,温水,差不多38到40度。”
“我马上去。”西妮德牵起裙子朝着厨房跑去。过了差不多十多分钟,水烧好了,裴峰和伊桑把人抬起来,放在浴缸里,让身子都泡在水里。
裴峰走到药室寻找活血化瘀的中药,伊桑站靠在窗边看着外面的纷飞白雪。
“伊桑,你是在哪里发现他的?”
“山里,当时我在回收陷阱,然后看到树下躺着一个人。”
裴峰把药用纸包起来放在桌子上,看着那个金色的十字架。
“他是教会的使徒,应该是哪个大城市的教会。”
“不过,这种人怎么会来这种地方?”伊桑微微皱眉,“不会,和库博有关吧。”
“应该不会,这种事教会不会插军方的手,他没理由这样做。”
“那他来做什么,这里的小教堂可装不下这号人物。”
“不知道,等他醒来再说吧。”
我……还活着……
柔和的灯火挂在墙上,橙黄色的光映在温暖的水面,随着涟漪起伏。
好晕,只记得在寒冷中双眼一黑就没有了知觉,看来是有人救了自己,得好好谢谢那个人。
哗啦——
他从浴缸里站起来,地上放着一张浴巾和他的衣服。
穿好衣服后,慢慢地走出门,两个男人坐在沙发上聊天。
“请问,是你们救了我么?”
“不,是他救了你。”裴峰笑着指向伊桑。
“别听他的,我只是找到你了而已,是他用医术救了你。”伊桑轻轻推着裴峰的肩膀。
“总之,非常感谢你们的救命之恩。”
“不客气,你叫史蒂芬.赫特,对吧。”
“您,知道我的名字?”
“不不不,”裴峰把十字架交给了他,“这上面刻着名字。”
“谢谢……”
“对了,小伙子,你一神职人员怎么会跑到这里来?现在在打仗,一个人在外面很危险的。”伊桑凝视着史蒂芬的眼睛。
“其实我只是一个哨兵罢了,只知道目标是到切尔诺伯格去。”史蒂芬苦笑着。
“哨兵?”
“我是一位神官的下属,因为载具损毁了,所以让我去寻找附近有没有城市或者镇子可以买到载具,结果半路上遇到了雪。”
“这里可没有什么汽车可以卖给你。”
“马匹也行。”
伊桑思考了一下,说:“正好,我们小镇有一个马匹商人,你可以去找他,或者我去帮你问问。估计要等两天才会进货。”
“那太好了。”
“这样,史蒂芬,这两天你先住在我这里,”裴峰说道,“那么你说的那名神官该怎么办呢?”
“他们应该会没事的,不只是神官,还有几个同行的人,他们都是拥有很强的法术天赋的人,等马匹一到我会马上离开,绝不久留。”
清晨的光芒透过窗帘照进房间,窗外是白茫茫的一片,一夜之间,许多树都白了头。
“裴椿,起床了。”西妮德踮着脚轻声呼唤着裴椿。
裴椿揉揉眼睛,顶着一头散乱的卷发看着母亲。
“妈,有什么事吗?”
“没事,你跟我来。”西妮德神秘地说道。
“什么事?”
“你来就知道了。”西妮德轻轻地打开了门,裴椿跟着她走了出去,裴琳流着口水还在呼呼大睡。
桌上摆了五张盘子,里面放着三片面包和一个鸡蛋,每个人都有一杯热牛奶。
裴琳洗漱完后,走到楼下看到史蒂芬和父亲在饭桌上交谈。
“爸爸,他是谁?”
史蒂芬看了一下裴峰然后再望着裴琳,说:“你好,我叫史蒂芬.赫特,承蒙你父亲的救命之恩,但是这两天还需要住在你们家一下,还请见谅。”
“没事没事。”裴峰笑着。
“对了,爸,你看到妈和姐了么?我一大早起来就没见着她们了。”
咚咚咚咚……
楼上传来凌乱的脚步声。
“妈,你别拉我。”
“万一你爸走了怎么办,快点快点。”西妮德催促着。
“妈。”裴椿无奈的说着。
西妮德牵着裴椿一路小跑下来,裴椿穿着那天作为礼物的裙子,很配裴椿玫瑰灰色的头发,而且西妮德还给裴椿小小的化了点淡妆,裴椿脸颊微红,看起来很漂亮。
“爸,诶……”裴椿突然看到史蒂芬迅速地躲到了西妮德的身后。
史蒂芬看裴椿有点出神。
“咳咳,”裴峰注意到了西妮德的坏笑和史蒂芬的眼神,“史蒂芬。”
史蒂芬迅速地扭过头去慌忙地看着裴峰,坐在旁边吃着面包的裴琳听见了“咔咔咔”的关节声。
“介绍一下,这是我儿子,裴琳,那是我女儿,裴椿。那是我妻子,西妮德。”
“初次见面,请多关照!”史蒂芬没有回头,像是机械地捧读一样。
裴峰推了推眼镜,冲着西妮德挑了一下眉,西妮德伸出舌头冲裴峰扮了一副鬼脸,裴椿依然站在西妮德的后面,眼睛看着史蒂芬的背影,而裴琳已经吃完了面包和鸡蛋,正在喝着热腾腾的牛奶,在嘴上留下一圈“白胡子”。
史蒂芬在山间散步,嘴里念念有词。
“你好,我叫史蒂芬.赫特,今天早上……不行。”
“您好……她好像比我小……”
“中午好,还没好好的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史蒂芬.赫特,是一名使徒,目前……不行。”
史蒂芬捂着脸:“我该怎么说啊,好尴尬啊,今天早上我到底怎么回事啊,难道我真的不行么,连这点小事都处理不好。”
史蒂芬踢飞了脚边的一颗石子,眼前有一条细细的小溪,溪边的石头上覆盖着青苔,小溪对面有一段距离没有落叶覆盖,在落叶铺满的地面很是显眼。
这么说,这里有人来过,史蒂芬踏着小溪里的石头,脚掌稳稳地落在地上。
这里可真是阴森啊,阳光被树叶挡住,就连雪也落不到下面来,从下往上看,皑皑的白雪铺在树叶和树枝上,时不时的会滑落一点下来,地面上全是落叶,白雪像黑夜里的繁星一样点缀其中。
又走了一段距离,史蒂芬开始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判断失误,这种地方怎么会有人。
掀起缠绕,下垂的树藤,阳光突然照耀在眼前,等到眼睛适应光线,史蒂芬看见一个少女光着脚站在一条清冽的溪水里望着他。
咕咚——
史蒂芬咽了一口口水。
溪水还在不断地冲刷着裴椿微红的脚踝,微风吹拂着她的连衣裙,她低着头,双手背在身后。阳光洒在她的身上,整个人像是在散发着光芒。
史蒂芬在短暂的沉默后终于决定开口说那段没有编好的自我介绍。
“你好!”史蒂芬大声的说道。
裴椿抬起头,看着史蒂芬。
别紧张,即兴演讲而已……但是却快要听见自己的心跳,脸也开始发烫。
“我是史……”
嘭!!!
一大块雪直接落下来砸在史蒂芬的头上,笼罩着他的整个脑袋。
史蒂芬的嘴里含着冰冷的雪,还有树叶,不过幸好,这块雪成功的给自己降了温。
“哈哈哈……”裴椿捂着嘴笑了起来,看着史蒂芬的脑袋像是一个没经过雕琢的雪人的头,这滑稽的样子实在是忍不住。
“刚才,你的介绍,我记住了,”裴椿擦掉笑出来的眼泪,“史(屎)……我记住了,哈哈……”
史蒂芬彻底绝望了,他就想这样,让任何人都看不见自己的脸,默默走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