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故意的,宫里就是俊贤王,宫外就是王贤俊,最喜欢欺负董淳青的王贤俊。自盘古开辟天地就带来的法则。
乘胜追击,他正经起来了,执起她微冷的纤手,望着弯月道:“带着信物,跟我回去,跟明昊说明一切,跟我走了好不好。”
她很尴尬,拼命低头,退缩到一颗大树旁,她宁愿靠在树干。她拼命摇头,说:“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俊很肯定,他听到的是否定的话语,他试着探讨原因,并说服她:“有什么不可以?两次了,你可没把我当色魔。我想明昊那小子也没在幽兰阁留宿过吧?”他大胆的问话让她震惊,不过他也说对,她对当今圣上是什么情意她自己也明白,不禁轻轻捏起点点裙摆。
他越靠近,董淳青越紧张,不这不只是紧张,还有心……她不停拒绝自己的感觉,只是,这根本不可以。更阻止不了他的靠近。他撩拨了一下她盖耳的长发,说:“与其在宫中过这样的生活,为什么不就势反抗,跟我一起。”他很耐心等她的答案。
“对,王贤俊,你赢了,你都说对了,但我跟你走,你将会输掉很多东西。”在他面前,她无法掩饰自己的恐慌甚至一切,“你犯禁随时会没命,你想你的命可以不要,但太妃娘娘的呢?”她并不像泼妇那样呛他,而是温柔儒雅,一句一句向他解释:“王爷自出娘胎,最忧心的没人比得上长旋太妃,此事牵连太妃娘娘旧事,一旦挖掘出来,太妃娘娘的声誉……”心对朗月,她死也不想牵连太多人。
对啊,这话当头棒喝,即使是一个让他母妃喜悦的消息,也是一个随时没命的坏消息。从长旋太妃口中所得,当年他那父皇识穿董蜀礼与宫婢旋的绵绵情意,允许画师董蜀礼归乡已经是恩赐,岂能允许他跟他娘还藕断丝连建立了盟誓?他娘这样是玩火啊!
他轻将她拥入怀,今次她不反抗,她柔声道:“王爷听淳青劝,就此罢了,那个约定的妻子已经是有夫之妇,而且兹事体大,就别再想着了。要知道,很多事情本来就身不由己。”泪染湿了他的胸襟,这时她终于发现自己不仅要拼死维护所有,俊的安危,还有,原来她已经彻彻底底跟着他的呼吸节奏去呼吸。
“必须要想办法,让明昊撤销对你的册封。”听到他这句话,她倏的离开他的怀抱站正。
“撤销?当天下的乃是圣旨,君子一言九鼎,已经时过数月,陛下岂会收回成命?”她觉得那是很遥远并且是用无可能实现的事情。“除非…除非…我回去以后犯禁或命丧,让太皇太后一宫之长把我的采女位分撤去。”
什么?俊的心此刻比自己想像中更迷乱了,眼前的她要以身试法,为的就是得一封“王族休书”?他后悔提出这个想法。这摆明要董淳青送死,宫规他比她清楚。
“我回宫后,说不成什么时候会落难,雕兰剑就请王爷代为保管。身份可以丢,命可以不要,师傅给就不能毁。”一切看出她的决断。
淳青待父身出殡后,速赶回皇宫。她在马鞍上能听到自己跌宕的心跳,深切认识到等待自己的命运是多么坎坷。
“绮襴姑姑?”宫城已是黄昏,绮襴早在幽兰阁殿内徘徊,听闻快讯小主回宫,她便来传话了。
“小主,终于等到您回来了。”绮襴看来十分着急。
“姑姑有事慢说,淳青能帮定能帮到。”她立刻放下包袱,扶着姑姑坐下详谈。
“淳小主,这次吐蕃赞普有意挑衅,说要见识见识见见皇上深宫内院的妻子,好跟他的赞磨一比高下。只是四大妃子都为他耻笑,文采倒是出众,但手无缚鸡之力,不能自保,被视为天底下最没有的女人。”绮襴非常气愤,四大妃子是左挑右选出来的。
淳青听了,沉思道:“这可是对陛下侧面耻笑。”
“太皇太后说得对,除了公主外,淳小主就是后宫里最深明大义的女子,所以……”
“所以,太皇太后决定要用我来应战?”不用绮襴说出口,淳青已经领略到个中意思。
“淳小主真是聪慧过人,但时间方面恐怕是比较紧促,就后天晚上,皇上再设宴款待吐蕃赞普,是小主您出场的时候了。”
后天晚上,这教淳青一时半刻能想出什么主意。既然是太皇太后老人家的看重,还关乎到当今天子的颜面,她能拒绝吗?
她悠悠站起来,绮襴也不敢逾规,立刻站起。她问:“姑姑,太皇太后跟太妃娘娘可安好?”
“除了皇上被受耻辱一事,太皇太后也没什么烦恼,小主跟王爷回宫,总算有救了。相信王爷现在也知道了。”绮襴如实说了。
“绮襴姑姑在此稍等候,淳青梳洗一下,陪姑姑去见太皇太后,淳青有话想跟太皇太后说说。”
身穿三彩缎衣,头插翠羽,这是她进宫以来第一次穿这套衣服。橘红、亮蓝两色的裙摆被淡黄的丝袍轻盖,不多施粉黛,只在唇上轻抹樱红,发髻虽略略挽起,但点点翠羽展示着她的不凡。绮襴姑姑心底感叹,后宫竟有此女子不为万岁爷心动!
绮襴看得目瞪口呆,见状,轻轻挪挪衣袖,举起五指在绮襴眼前挥动:“姑姑?姑姑?”
她乍然反应过来,“噢,小主请!”
莲步移驾凤仪阁外。绮襴要淳青止步候宣。进殿后,只知道殿内气氛可热着,太皇太后、长旋太妃、王爷、皇上都聚在殿内,她想:这样贸然一来,似乎不是时候。
颔首走进殿内,踩着豪华的地毯就让她局促不安。淳青收起双掌、屈膝,行礼道:“淳青参见陛下、王爷、太皇太后、太妃娘娘。”
“免礼,”虽然太皇太后为人亲和公正,但说道规矩她仍是十分讲究,“淳采女,你家父的事俊贤王已经跟我们略略说过,你刚到步,该好好在幽兰阁休息,为何匆匆赶来?”
旁边的玄帝是第一次见她把赏赐的衣饰加身。却不是华贵,而是显得落落大方,不似芸芸宫花之艳色。
“回太皇太后,关于后天晚上……请问吐蕃的赞普是否带同赞磨出席?”
“淳青,你问这个意图何在?”玄帝不明白,委托她表演一下才能,需要问这么多吗。
“回陛下,赞普有意借陛下众妻妾来刮花陛下脸皮,陛下何不将计就计?”
玄帝有些恼火,岂到她小小采女当大家的面给他“提议”?怒目道:“淳青,你是在教朕吗?”其实他是心烦意乱,赞普的侮辱让他颜面尽失,如何立威于朝中?
“皇帝侄儿,您怎么这样的表情,这样说话了?会吓坏淳采女。”俊贤王帮董淳青说话,更让他怒火中烧。双拳紧捏,青筋暴露。
“俊贤王说得很对,明昊,您是怎么了?问淳青意图何在的是您,责怪淳青的也是您,那岂不是自相矛盾了?”太皇太后言教玄帝。
“祖奶奶所言甚是,孙儿领教。”
“淳青,哀家就告诉你,赞普今次不仅带来了贡品,而且,身边只携带了一位女子,虽肤色雪白,却唇角生有一大块墨色的胎痣,劳力、歌舞、经商皆会应付,唯一不解温柔。赞普还说那女子是他的此生最爱,吐蕃当代赞磨。”
淳青歇了一口气,诚笑道:“大家都中了赞普的小计谋。其实赞普无意取笑陛下,反而在我们这片土地上宣扬他对爱的忠诚。”
“噢?淳青何以懂得?”长旋太妃问道。
“回娘娘话,吐蕃乃以黑色为丧色,有十分不祥之义。作为赞磨,母仪吐蕃,代表着整个吐蕃所有女性的形象,脸带丧色,肯定惹来不少闲话。更何况,赞普住在金碧辉煌的宫殿,历代数妻妾,可作为赞普却愿意只娶一个。这一切不是处于赞普对赞磨的独一无二的情意吗?赞普实在无意刁难,只是行动告诉陛下他的爱与诚。”
“大胆淳采女,你是说朕以权霸女子吗?”听得出,玄帝实在被羞辱至极。
淳青低眉,玄帝的话到底是不是有言外之意,她不敢猜测,她只能温柔礼道:“回陛下,淳青不敢。”她必须保持镇定,一切皆尽未知,当务之急是应把赞普带来的麻烦解决。
“那淳青,你前来就只是跟哀家讨赞磨的问题吗?”太皇太后问。
“回娘娘,本来是,但现在估计了赞普“挑衅”陛下,践踏后宫众嫔妃的目的,趁陛下也在此,是该顺便建议改变策略。”鼓起勇气,涉及外交朝政,她敢抬头面圣,无惧,“曾经,淳青说过以和为贵。今次陛下何不再和贵一次?”
“……”
“其实,每个人都会害怕失去,相信陛下这么做也是害怕失去什么”她知道玄帝作为一国之君害怕失去威严面子,她又说:“所以,赞普一句话就把陛下给惹火了。”如果是两国之间的君王联谊,她不认为踩踏了玄帝多少尊严,“但倘若陛下可以点头,承认一下没有任何妻妾比上赞磨的才能,既显得陛下胸怀宽广,也免去不少争拗。”
太皇太后听这越说得头头是道,就越觉得有理。想:她的聪慧不是尔虞我诈的四妃所能及。不,不是四妃,三妃而已!至少慧妃不会挑起无理的战争。她或许真的不适生于宫廷的料。
“你这样说,就是不肯帮朕?”玄帝皱眉,板起脸,对于她今天的话十分不满,“也罢,你本来就不把朕当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