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其实,这并不是他们第一次接吻,不过,她想这应该是最热烈的一次。
要说他们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接吻,实际上是发生在温晴休完国庆假,回到L市的第一个周末里。
那天是一个难得的好天气,晴空万里,秋风送爽,正是适合去野外骑单车的好日子。
于是在郑磊的组织下,十来个男男女女便浩浩荡荡地坐车前往据说是大学生都爱的一处风光带去骑单车了。
该风光带位于市郊,环湖而建,绕行一圈足足有十余公里。
除了优美的风景之外,还设有诸多农家乐,可以点菜,也可以自己做菜,真人CS以及KTV等等娱乐设施一应俱全,可以毫不夸张地说,简直是大学生的娱乐天堂。
所以,他们到的时候,丝毫不意外会看到其他学校的人,包括一些穿着成熟的社会人士。
好在娱乐项目众多,除了真人CS之外,其他的项目都没有出现人群扎堆的现象。
考虑到并不是所有的女生都会骑单车,比如,13栋520宿舍的,除了温晴,其他人都不会骑单车。
于是,便租了几辆双人单车。
温晴虽然会骑,但因为跟慕景非的情侣关系,郑磊非常贴心地也为他们俩租了一辆双人单车。
沈冰柠在几个女生中最高,又生得漂亮,单着的各位男生自然都愿意跟她同骑一辆车。可沈冰柠是谁啊,从来只有她反选别人,什么时候轮到他人选她了?
最后,她选择了身高优势最突出的队长同学——魏庆。
梅朵有自家男朋友在,根本不需要考虑会不会骑车的问题。至于袁荏嘛,由于其经常替协会拍摄训练及比赛的素材,又好几次用陈铎当背景模特,照片经过处理之后,深得他心,这次难得有机会一起玩,陈铎便说什么也不准她选择跟别人组队。
同行的除了篮球协会的人之外,还有文娱部部长顾芝芝以及另一个女生。
考虑到其他几个人女孩子都是骑的双人单车,作为会长的郑磊自然是要一视同仁的。
岂知,顾芝芝跟那个女生说什么也不愿意,非得自己单独骑一辆。
叶柯戏谑道:“芝芝姐,拢共就六个女生,还有两个有男朋友的,没男朋友的也选了队友,你就不能给我们这些单身人士一个表现的机会么?”
顾芝芝俏丽的脸上浮起明媚的笑,她说:“小弟弟,你芝芝姐不喜欢姐弟恋,小学妹是你的,学姐可不是。”
刘烁琛闻言,乐不可支地接上话茬:“芝芝姐,你说谁小弟弟呢?”
不知谁回了一句:“叶柯小弟弟喽。”
惹得叶柯破口大骂。
郑磊站出来训人:“说什么黄段子,都给我住口。”
到底是前一会之长,多少还是有那么一些威信在的。郑磊的话刚说完,众人就嘻嘻哈哈地哄闹开,不再开玩笑,各自开始做骑行的准备工作。
“各位,我们这边先走为快了,十里汀见。”
大概是因为沈冰柠不会骑车,所以反而对绕湖骑行的活动充满了期待,是众人中情绪最高涨的那一个,她跟魏庆拿了车后,便迫不及待地蹬着双人单车出发了。
郑磊见状,不甘落后地跟了上去,临走前还不忘对身后交代:“后面的人不要磨蹭了,快点跟上啊,尤其是情侣档,记得我们的终点是十里汀,如果找不到路,自己导航,回见了各位!”
话音未落,只见骑着山地自行车的几位男生倏地一下就超越了他,剩下的骑着双人单车的六人默契地对视一眼后,才不慌不忙地踩着单车追了出去。
慕景非与温晴是落后的三对人里唯一一对俩人都会骑单车的人,于是在他们的默契合作之下,很快就甩开了秦羽涵跟陈铎。
“美朵,狒狒,你们慢慢来,我们先走一步了。”温晴坐在慕景非背后,欢乐转身地冲着还在起步的那两对挥手告别。
慕景非微微偏过头,余光里都是温晴开怀的畅笑,心中忽然浮起逗弄的心思。
他趁着她毫无防备地与袁荏他们说话的时候,猛地加速,温晴准备不及,身子本能地撞上了身后的靠垫。
她惊魂未定,对着慕景非的腰就是一掐:“你是想吓死我啊慕景非!”
他似乎没有感受到痛感,对她的话仿若未闻,只挺直腰身往后靠了靠,语带笑意道:“坐稳了?现在,我要带你飞了!”
话音消弭之际,他迎着秋日的暖阳,昂首向前。
温晴听到风灌进了耳朵,耳边有热烈的呼啸声。她迎面望向前,阳光明媚,有些刺眼,身前这个男孩儿的轮廓却在金黄的阳光里变得更加柔和,清晰。细碎的光晕在他的发间氤氲,洇成一片汪洋,美好的无与伦比。
她看见他灰白格子衬衫的衣角,随着他奋力的加速,在温煦的秋风中翻飞,仿佛要奔到时光的洪流中,镌刻成琥珀一般的永恒。
“你抬头看云,它们正在往后退对不对?飞机划过的痕迹也渐行渐远了是不是?”慕景非的声音刹那间变得兴奋起来:“乖晴,你记住这种感觉,这就是飞的感觉。”
听着他铿锵有力的话,温晴忽然就分不清,那刺眼的,到底是阳光,还是比阳光还耀眼的他?
她想起与他初遇的那个夏天,他站在阳光里不动,却深深地刻在了她的心里,从此以后,无法割舍。
她就这样一路任由他带领自己在风和日丽中体验“飞”的感觉。
时光,好像就这样定格了下来。
也不知道骑了多久,在他们不曾意识到已经严重偏离目标点的时候,骑累的两人,终于在通往一片芦苇荡的木板桥边停了下来。
“景非,是芦苇荡啊。”温晴的声音里浸着显而易见的惊喜。
慕景非闻言,眸光微动,不露痕迹地反问她道:“你喜欢芦苇荡?”
她依旧兴奋:“对啊,芦苇荡在我心中一直都是很特别的存在,看到它,就好像看到了秋天。”
说到这里,温晴突然笑了,她转身去看慕景非,说:“你有没有看过《小兵张嘎》?嘎子每次在白洋淀坐船的时候都要经过一片芦苇荡,我当时就觉得,哇,芦苇荡真的是战争年代里最有安全感的事物了。后来学了白居易的《长恨歌》,每次背到‘浔阳江头夜送客,枫叶荻花秋瑟瑟’那句时,我就格外激动,脑海里浮现的都是嘎子与鬼子在白洋淀芦苇荡周旋的画面。小渝笑骂我的想象力太丰富,还说人家香山居士写荻花的本意是为了渲染离别气氛,被我这么一联想,离别都变得有些惊心动魄的意味了。虽然后来我知道芦荻跟芦苇不是同一种植物,但就是忍不住要将它们混为一谈。”
慕景非听完她的话,对她能把《小兵张嘎》和《长恨歌》这两者毫不相干的作品联系在一起的联想力表示自叹不如,他觉得她的确跟普通女孩子不一样,于是赞同道:“芦荻跟芦苇同属植物界,同属禾本科,在一定程度上是可以混为一谈的。”
温晴难以置信地盯着他看:“景非,你怎么可以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呢,能混为一谈的,就不是同一种事物。”
“可我说的是事实啊,”他顿了顿,微微挑动眉头,视线聚在她带着笑容的脸上,认真道:“大约是恋爱能让人变得博学?”
才不是,恋爱分明就是让人懒得思考,只想每天都跟你在一起。温晴心想。
一阵微风吹来,芦苇开始在风中翩跹起舞,芦苇花絮像蒲公英的种子一样,漫天纷飞。
他们牵手踏上木板桥,一路手拉手行至芦苇荡最深处,在木桥的尽头停住了脚步。
这一片芦苇荡无边无垠,从他们所站的位置向前眺望,仿佛荒芜世界的尽头,极具颓废之美,没有烟火气息,没有光怪陆离,只是一片繁杂的草木世界。
“哇塞!这里的风景是真的美不胜收啊。我很少能在南方看到如此辽远的画面。现在,我的心情更好啦!”温晴扶着木栏,垫脚远眺,溢美之词不断从她嘴里蹦出。
慕景非被她的情绪所感染,也学着她的样子远眺芦苇荡。他没想到他们俩误打误撞闯进的湿地,竟然会带给她如此多的感慨,于是不由地就对眼前的风景多出了几分喜爱:“嗯,我也是。”
她侧过头来看他,“景非,你知道我为什么会选择来这座城市上学么?”
他眨眨眼:“难道不是你在得知我的志愿后,毅然选择的?”
温晴愣了愣,随后反应过来:“杜成洲果然不靠谱!”慕景非没有接话,视线还停留在她的身上,似乎是在等着她接下来的话。她羞涩垂眸,不敢看他,却说道:“当时知道你的志愿之后,我花了一天的时间在网上搜索这座城市。我估分的时候其实并不理想,想要跟你在同一所学校也有些痴人说梦,但我真的很想能有机会出现在你的生活里。所以,当我在网上看到一望无际的金色麦田后,第二天,便毅然决然地改了志愿。”话到这里,她毫无预期地停了片刻。
慕景非神情复杂地望进了她的眼中,欲言又止的样子令温晴失笑起来:“我向来都知道自己不被眷顾,但是那次,是我这辈子运气最好的一次了,我终于如愿地跟你考上了同一所大学。”
“对不起。”他将她搂进怀里,“如果我早知道你在身后跑得那么辛苦,我一定会站在原地等你追来。”
“不,我要谢谢你,景非。你不知道,正是因为你在前面昂首阔步,所以我才会走得奋力,才能变得比从前更好,更优秀,是你让我找到了人生的价值。”
“乖晴,我没有你说得那么好。”
“你有!你远比我说的还要好。”
噗嗤。
也不知道二人想到了什么,竟然同时笑出了声。
温晴从慕景非的怀中退出一步,抬头仰视他,语气坚定道:“你不准跟我争,你就是那么好!我喜欢的人,怎么会不好?”
慕景非很少能看到她如此霸道的一面,虽内心很清楚自己并不完美,但听到她不容置喙的话后,心底泛起的甜就像打翻了蜜酿,那么浓,那么甘。
“乖晴,你要不要猜猜我此刻最想做什么?”他垂眸凝视她,话锋忽然一转。
温晴不疑有他,异常配合地答:“什么?”
话音未落,她只觉眼前蓦地一黑,接着唇瓣一软,陌生而又熟悉的男性气息近在咫尺的铺展开来,干燥又清冽。
像是进入一个全然陌生的秘境,时间仿佛也定格在了这一刻,温晴的大脑一片空白,只能仰着头任由慕景非予取予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