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昀没有料到沧安会因为不愿妥协而毅然逃出宫外。但是叶昀却猜到沧安定然还会去安陵城的云记馄饨摊。
出宫之后的叶昀换了身寻常的月白色衣袍。夜晚的安陵城,除却市集灯火通明的烛光亮色,便是一轮明月清倚微风,周身点缀着的稀疏星光落在他澄亮的衣袍间,更添清冷的逸致。
接近宵禁的安陵城,小商贩已经开始准备收摊,陆陆续续之中原本喧闹的集市渐渐趋于平静,落入沉寂之中。
叶昀循着记忆找到了馄饨商摊,卖馄饨的少年已经在收拾摊位。周围的席位也早已虚空,“老板,来一碗馄饨。”叶昀不急不忙的将还未收下去的席位重新铺好,随手将手边的茶杯摊开,端起茶壶悠闲地倒了一杯凉茶。
“公子,实在抱歉,已经收摊了。”
叶昀点了点头,将手边的凉茶一饮而尽,“可否向小哥打听一个人?”说话间从月白的衣袖中掏出银锭。馄饨摊的小哥粗略打量了一眼,便知道是今日一共所盈利的钱还要多上几倍。却又想起了什么面上露出了惊恐之色,这样熟悉的场景,让他止不住的颤抖,猛地回过头,用着惊慌的神色极力掩饰着,“公子要找人应该去衙门。我只是一个卖馄饨的,每日来来往往姑娘那么多,怎么知道公子要找的是哪位姑娘。”
“是吗?只是方才我好像并未说明是要像你打听一位姑娘。”
叶昀勾起笑意,来回把玩着手中的银锭,抛起再接住。来回往复的动作让摊位的小哥不寒而栗,话语间也早已口不择言混乱不清,“我与她姑娘并不相熟,她只是要了碗馄饨,却发现没带钱……她要将头上的珠钗相抵,我听她是从家中逃出来的,很是可怜,也便并收下。怎么便有如此多人向我打听此事……只是真的与我无关啊,公子。”
叶昀听到此处,紧蹙着眉头,似是想起不对劲的地方,“还有谁打听过她?”
商贩有些心虚,用着微微颤抖的声音说道,“有几个不像是安陵城的人,给我很多钱向我打听,我以为是他们寻那姑娘回去的,便说那姑娘朝城西走去了……”
叶昀心下一紧,沧安的身份如此特殊更何况她在安陵王城的消息宫内都极少有人知道,又会是谁,她独自一人晃荡在危机四伏的安陵王城,其中隐藏绝非是表面的平静。
抬眼间,眼前突然晃过一阵黑影,叶昀多出了几分警觉。将银锭给了商贩,并特地嘱咐他别再将此事散播。
小贩走后,叶昀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便只好一直待在摊位原本的地方,突然响起一阵步摇晃动的泠泠声响,“喂,我就知道你会来找我的!”
叶昀抬起头,正对上沧安没心没肺的戏弄声,寂静的街道突然也因为她轻盈的笑声而变得热闹了起来。这样的沧安,是叶昀无可奈何,只能任由她任性胡闹的。
“公主不该如此任性,君上很担忧公主。”叶昀叹了一口气,紧紧悬着的心终于慢慢放下了。
沧安嘟囔着嘴,仍在气头上,“他若是还爱他的女儿,才不会将她随意许了人去。”随即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意,扯住叶昀月白的衣袖,半撒娇的问,“我想知道叶昀哥哥是不是也很担心沧安啊?”
叶昀的脸突然染上一层淡淡的红晕,在皎洁的月光下,更显得红润透亮,活脱脱是良家公子被调戏的模样。
只是这羞涩的场面并未持续太久,染上的红晕渐渐变得冰冷而惨白,在这个角度,透过月光,他看见墙背后的黑影。
适才的影子,或许并不是沧安的。在这条已经宵禁了的安陵街,还存在着另一个潜伏的危机,在悄悄注视着一切。或者说,在悄悄跟踪这个已经暴露了身份的安国小帝姬。
叶昀并不方便直接说出口,他害怕他说出来会对沧安有着直接的危险,只好走上前去,轻轻搂住沧安,贴着她的耳朵,轻声提醒,“公主别动,有人跟着。”
沧安的耳朵从根部烧红到了耳鬓边,炽热之中也徒生出了寒意。只是此刻的她并没有害怕,因为叶昀在,她就不会再害怕。
黑影却早已按捺不住,似乎是察觉到了事态的异常。也顾不得什么打草惊蛇,直接便冲向沧安而去。
叶昀眼疾手快将沧安推到一边,抽出腰间的匕首,迎上了长剑。
交锋之下,沧安竟感到意外,叶昀竟如此精通于武艺,即使比起禁军守卫,这样的武功也是丝毫不落下风,反倒是更胜一筹的。
只是如今短匕首与长剑交锋,终究是因为兵器稍稍落了下风。而对手更是武功高深莫测,更何况本就处于被动劣势之中的沧安,如何也想不通为何一个素未相识的人要对她刀剑相向。
缠斗之中,突然多出了两个黑影,将沧安从身后捉住,叶昀回头发现已然为时已晚,如今更是顾不上两面夹击的局面。
而黑影的真正目的是已经被控制住的沧安,对于其他无关之人并无心恋战。从头至尾未曾说出一句话,便携着沧安一同逃向了城北方向。
此刻的叶昀心急如焚,踏上烈马,直追而去。鞭策马鞭之时细想之下,一时想起沧安腰间的凤雀玉佩是安王为了给她十五岁庆生特地制造的,打造之人应该是极其熟悉,另外却很难想到别人会因为这样的细节认出沧安。可即便认出,又是什么原因让对方顾不得此时此地,对一国的帝姬作出如此疯狂的事情。
沧安被蒙上眼睛一路颠簸着,惊慌之中却并没有过多害怕。因为她知道,叶昀一定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而她也一定会等到他。
“以她来威胁安王有用吗?”
“安王一向最疼爱这位嫡出的小帝姬。”
“更重要的是,我的目的从来不是威胁安王,无论成功与否,她都得死,她和整个安国都要替我黎国的国域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