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坪是新建的县城,原本是丘陵地带,没有高山遮挡,加上全是沙地,树木稀少,太阳从清早一直晒到傍晚,气温格外的高,现在已经是秋天了,天气依然十分燥热。
高三新学期刚开始,没完没了的模拟考试,加上炎热的天气,压得丁学慧喘不过气来。
高二分班时,丁学慧选择的是文科。
星期一至星期五,语文、数学、英语、历史、政治,每科轮流考试一次,星期六、星期天由老师讲评试卷,通过考试,找出每个同学身上不足的知识点,加以补习。
每个人都紧张备考,几十年的寒窗苦读,终于迎来了高考这一关键的时刻。
父母的渴望、老师的期盼、自己想要出人头地的愿望加在一起,像一座无形的大山,压在丁学丰慧的心里,感觉沉甸甸的,透不过气来。
丁学慧与覃永华的那点朦胧的感情,被扼杀在萌芽状态,一切都退让给了高考。覃永华决定申请回家复习,到时候只来参加高考。
覃永华临走时,丁学慧和秦晓玉结伴前前去送覃永华,船开出去好久,丁学慧还傻傻地站在那儿,依依不舍地冲覃永华挥手告别,然后呆呆地愣在原地,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秦晓玉用手在丁学慧眼前晃了晃,调侃到:“慧慧,魂儿都丢了,船已经开走了,该回学校了,要不然上课都来不及了,走吧!”
丁学慧才回过神来,‘哦’了一声,算是回应,两人一路沉默着,秦晓玉没有像往常一样和丁学慧斗嘴,丁学慧边走边回头,望了几眼江面,直到确定船真的走远了,再也看不清了。
丁学慧才沿着趸船,走过跳板,一直走到江边,再沿着江边的石阶往上走,慢吞吞地回到公路上。
送完覃永华,丁学慧和秦晓玉急急忙忙招手拦了一辆摩托车,两人赶回学校时,学校的上课铃已经响了。
从那以后,本来就内向的丁学慧,话就更少了。准确的说,是除了学习,每天晚自习前就坐在那儿发呆,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作为好友,秦晓玉时不时地提醒丁学慧:“慧慧,在想什子,快点复习功课吧!”她才又缓过神来!
夏天来临了,烈日下树叶有气无力的泛着白光,树上的知鸟不停的鸣叫,给这个炎热的夏天带来一丝烦燥。
这段时间,丁学慧忙碌而又充实。唯一的乐趣,就是宿舍那片小天地。在宿舍里,同学们十分的放松,没在有教室里面的那股严肃和沉闷,即使吃饭也堵不住姐妹们的嘴。
在吃饭的时候,同宿舍的姐妹们都聚在一起,活泼的秦晓玉,温柔的李莉,大家老是喜欢抽空磨嘴皮子,调侃着谁和谁又是一对,把莫须有的事情说得跟真的一样。
然后,她们看着一个个女生面红耳赤、目瞪口呆,姐妹们感到一阵阵轻松、惬意。有时候被调侃的女生,故意追赶着要打这些乱说话的人。
同学们心中那点心知肚明、老师却蒙在鼓里的小九九,此刻是她们忙碌生活中的一点笑料和点缀,谁也没有太当真。
经过了紧张的复习准备阶段,终于迎来了高考。高考分三天举行,第一天考语文和历史,第二天考数学和政治,第三天考英语。
当时丁学慧所在的学校是普高,不是重点,没有举办高考的资格,是统一坐校车到别的学校去考试的。在高考这座独木桥上,来自农村的他们,一个个都不敢有丝毫的大意。
考试铃响了,只听见考场上笔和纸磨擦的声音,教室里安静极了。
监考老师在教室里来回不停地踱着步,一场考试一般有两个监考老师,如果有人想作弊,很难逃出监考老师们的火眼金睛。
主要是当时通讯没有现在这么发达,最原始的传纸条的方法,在高考的时候根本派不上用场,想都别想。
丁学慧紧张忙碌的答题,根本没有注意周围的同学,她不会给别人提供答案但也绝不会抄袭,因为她知道那样做的后果,只是心无旁骛的答题,并不时的擦擦汗。
三天考试下来,也许是之前绷得太紧的缘故,丁学慧从头天下午五点一直睡到第二天早上十点,中间愣是没醒,把同宿舍的姐妹们都吓着了,姐妹们叫醒了她:”慧慧,快起来,马上就要吃是午饭了。“
丁学慧听到喊声,一惊,醒了,仿佛做了一场梦。也许是当时太累了,以至于后来许多年,我还时常梦见自己在备考和正在考试时的场景;甚至梦见自己没考好,继续复读的场景。
三天的考试终于结束了,刚好是丁学慧的生日。丁学慧略显歉疚:“晓玉,其实我想趁生日的时候,请几个好朋友一起吃顿饭,让大家放松放松,不过等考试结束了,我的生活费已经所剩无几,也没什么钱了。”
秦晓玉安慰道,“慧慧,你不用着急,要不这样,我先借给你,毕业后你再还我。”就在她们商量对策的时候,覃永华很合适宜的出现了:“慧慧,我给你安排了一个小小的生日聚会,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还约了几个我的好朋友。”
“那怎么好意思呢?应该是谁过生日谁请客。至于你的朋友嘛,你愿意请谁就请谁,反正我没意见。”本来就内向的丁学慧不善于掩饰自己,小脸红扑扑的,露出了甜蜜的笑。
“我以后就叫你华子,可以吗?”丁学慧害羞地问覃永华,没等她说完,覃永华爽快地回答:”好啊,以后就叫我华子,或者华哥也行。”
吃完饭,覃永华约丁学慧去广场溜达。凌晨十二点,覃永华变戏法似的从背后捧出来一束漂亮的玫瑰花,边递边说道:“慧慧,祝你生日快乐!“
长这么大,第一次收到这么漂亮的花,而且还是这么一大束,心里的激动无法用语言来形容??“谢谢你,华子!”
说完,丁学慧脸上,泛起了红晕,心里如小鹿般乱撞,突突地跳个不停。
席间,丁学慧和秦晓玉,覃永华和他的几个好友,大家推杯换盏,喝了啤酒。几个男生觉得喝啤酒不过瘾,又换成了白酒。
生日聚会完毕,朋友们都识趣的各自散了。丁学慧和覃永华,两人去学校附近的广场溜达了一圈。
“慧慧,要不,今天我们不回宿舍了?”覃带着探寻的语气温柔地问她,礼貌地征求她的意见。
丁学慧一时显得有些紧张,她局促不安地问:”那怎么行?在外面过夜,同学们怎么看我?不过今天确实很开心,要不然这样,我们再多玩一会儿,晚一点儿再回去?”
“好的,我一点儿睡意都没有,也不想回去呢!”覃永华依依不舍地说。
丁学慧纠结地说:“华子,我内心还是有一丝不安,一方面,我还想多呆一会儿;但是我担心玩得太晚了,呆会我回寝室,还要喊保安开门,这样合适吗?”
“只不过是多玩一会儿,有什么要紧的。反正高考已经结束了,学校也放假了,你们不过是暂时住在那里,不像以前管那么严了。”
他停顿了一会儿,观察了一下丁学慧的表情,继续说:“这有什么不合适的,当然可以晚点儿回去啊,保安也不会说什么的,实在不行,我送你回去,我胆子大,一会儿我来喊保安开门,你直接进去就行了。”
“那这样再好不过了。“丁学慧终于打消了顾虑,轻声问道:“华子,今天我看你喝了不少的酒,你还会喝白酒啊?”
”那当然,我不止会喝,我还能喝一斤多白酒呢。“覃永华炫耀道。
丁学慧大吃一惊:“啊?你能喝这么多酒?我爸也挺能喝的,年轻的时候,他能喝一斤白酒,有时高兴的时候,甚至用大碗喝酒。”
覃永华撇了撇嘴,露出一副鄙夷的神情,但只是一瞬,就又恢复了笑意。
覃永华这么简单的一个表情,丁学慧还是捕捉到了,她忽然觉得,自己和他,似乎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见丁学慧不高兴了,眼尖的覃永华提议:”你不喜欢这里么?是不是这里是有儿闷热,要不,我们换个地方呆会儿?“
说完,他用手一指:”走,我们爬到坡上面去坐会儿,也许那里有风,凉快些。“
丁学慧点了点头:”是的,这里光线昏暗,又没有风。“
她想换个环境,来掩饰内心的慌乱和不安:一方面,她想和他单独呆在一起,这种感觉让她如痴如醉;另一方面,她好像又有些怕他,总是一不小心,就撞上他那双热烈的眼神。
丁学慧一路胡思乱想,她按捺下内心的紧张情绪,跟在覃永华身后,不一会儿,就追上了他。
他们并排从从广场的花坛处,沿着台阶往上走,一直走到最高处,找了一处干净的地方,并排坐下,两人从上往下俯视整个广场。
此时,广场上的音乐喷泉,已经关闭了,跳广场舞的大爷、大妈,也早回家了。
路上的行人,渐渐地稀少了起来。
盛夏的夜,显得如此寂静。
街道上偶尔前车开过,发现出擦地面的声音,些许昏暗的路灯的光,照射出斑驳的树的影,广场周围有一种朦胧的、静谧的美。仿佛整个广场,都是覃永华和丁学慧的。
覃永华嘴角微微上翘:”慧慧,你知道吗?我们刚毕业,未来要走的路还长,一切变幻莫测,谁也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事,但是不管如何,我都会对你,做到以诚相待,不会欺骗你。“
”这就够了,华子!“丁学慧醉眼朦胧地望着覃永华,露出一脸幸福的笑。
一时间,她有些痴痴呆住了,真希望时间,就永远停留在这一刻,她的心里,被一种莫名的情愫激荡着。
两人聊了会儿天,丁学慧转瞬忘记了先前的不快。时间过得真快,凌晨一点,覃永华把丁学慧送回了宿舍。
吃饭时丁学慧象征性了喝了一点儿啤酒,脸上微微泛红,也许是从未喝过酒,也许是没经历过这种场面,她娇羞的脸上,掩饰不住的兴奋和喜悦。
多年以后,丁学慧才明白:那就是爱。当一个人在你面前,自己会故做矜持的慌忙移开自己的视线;可是当他或她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的时候,自己又会急急忙忙地努力寻找,细心感受身边流动的空气。
怪不得每次看到覃永华,丁学慧都对他装作满不在乎的表情。起初丁学慧以为自己对他真的不在意,或者不喜欢他,原来只是羞涩。
年轻时的她不懂得爱情,更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感受,还故作矜持让对方会错了意,以至于错过了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