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红英下了高铁找了出租车就往A市派出所赶,那里有她二十多年的牵挂。
狼娃子一直走来走去,双手互搓,几家媒体已经到位,民警同志在维持秩序。这种场面,不要说当事人狼娃子了,就是林嘉木也能感到其中既紧张又幸福的味道。
邢红英来到派出所,说明情况,工作人员进行过信息登记,身份确认后,带她到会客厅。
“邢女士到了,”所有人都看向声音传来的地方。只见一位身穿碎花连衣裙,加上高跟鞋的高度有一米八的女性,走了进来。
狼娃子看着走进来的邢红英,竟愣在原地,林嘉木推他一把,“快去呀。”
狼娃子慢慢向邢红英走去。再进来之前,邢红英一直告诉自己,要控制情绪,可是看到狼娃子的那一刻,眼泪如决堤之洪水,肆意横流。
“妈。”
“孩子,”孩子和妈妈有了第一次的拥抱。
在场的人都哭了,等狼娃子和邢红英情绪稍稍稳定之后,各家媒体对他们进行了采访。
狼娃子感谢了很多人,民警,媒体记者,特别感谢了林嘉木,如果不是遇见他,今天这一幕可能永远不会发生。
林嘉木带他们回到酒店,“阿姨,你们好好聊聊,我出去有些事,晚上我过来接你们去吃饭。”
“嘉木,真是太麻烦你了,谢谢你。”
“阿姨,不要这样说,这样就见外了。”
狼娃子和邢红英坐在沙发上,平静之后,狼娃子明显还有点害羞,邢红英看着狼娃子,眼睛和鼻子跟自己很像,心里开心极了。
“孩子,这些年,你受苦了。”
“妈妈,以前的事都过去了,我没有想到我还能找到妈妈,既然已经找到了妈妈,我已经很开心了。”
邢红英跟狼娃子讲了他们是如何分开的,并讲了自己二十多年来的经历,狼娃子二十多年的人生倒是没有太多事情可讲,被村民捡到之后一直由全体村民抚养,也长到了二十多岁,直到遇见林嘉木,自己的人生才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自己想要到外面看看,想要寻找自己的父母。
林嘉木带邢红英和狼娃子去吃饭,点过菜,在等上菜的间隙,狼娃子对林嘉木说,“哥,我现在有名字了,叫邢高原。”
“高原,好名字。”
“嘉木,客气的话我就不多说了,但是你对高原所做的事,阿姨真的很感激你。你们之间的事,高原都跟我说了,我知道,你是一位了不起的人,高原能够认识你真是他的一生之幸。”
“阿姨,接下来您和高原有什么打算吗?”
“我要先带高原回趟老家,二十多年了,我还没有回去过,我一个人时不敢想象老家变成了什么样子,亲人是不是还健在。之后我会带高原到上海,这些年他跟社会脱节太多,更重要的是这些年我亏欠他的太多,他失去的母爱,我要一点一点补偿给他。”看着邢高原,满眼都是母爱。
邢红英带着邢高原离开了,林嘉木已经在A市停留的时间远远超出了预期,正收拾东西,准备明天一早离开。这时手机响了,是程士谦。
“嘉木,你现在在哪?方便吗?我过去找你一趟。”从程士谦的语气中,林嘉木听出一定是有什么事情。
是的,有很重要的事情。中午吃饭时,程芸在一条新闻中看到了林嘉木的名字,并看到了林嘉木的照片。
“爸,你看,嘉木上新闻了。”程芸把手机递给程士谦,程士谦接过手机,程芸去厨房了。
程士谦翻着手机页面,突然,一个熟悉的面孔出现在页面之中,程士谦仔细辨认,“邢红英,”程士谦用手翻动一下,果然是邢红英。
程士谦一哆嗦,手机掉在沙发上,程士谦发起了呆,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一幕幕出现在了眼前。
程士谦就是那个男人,邢红英满世界找的那个男人,邢高原的父亲。
程士谦来到酒店,直接来到林嘉木的房间,林嘉木看得出,程士谦情绪很不好。
“程总,发生什么事情了?”
“嘉木,你是不是帮助了一个孩子找到了妈妈?”
“是的,”林嘉木很奇怪,程士谦怎么会对这件事有兴趣,难道?
“那孩子的妈妈是不是叫邢红英?”
“是的。”程士谦坐到沙发上,嘴唇有些发紫。
林嘉木已经猜到了其中原因。
“程总,他们已经出发去格尔木了,需要帮你联系一下吗?”程士谦摇摇手,双眼空洞。
“二十多年了,他们还在,这一次离我这么近。嘉木,这件事先不要对任何人讲,需要合适的的机会。”
这一下,林嘉木已经足以确定邢红英母子和程士谦的关系了。虽然不知当年为何程士谦没有回去找她们母子,虽然程士谦没有去追她们母子,但是从程士谦一系列的行为可以看出,他的人性并没有完全泯灭。
“嘉木,我先回去了,”程士谦扶着扶手要站起来,明显有些吃力,林嘉木拉他一把。
程士谦走了,林嘉木一个人站在房间里,想着这一切。世界那么大,毫无联系的人,有时候竟然还有这种关系。
邢红英带着儿子邢高原,又一次踏上了那片自己熟悉又陌生的土地,这里承载了自己太多的记忆,还有很多的痛苦。二十多年了,邢红英只能凭借自己的记忆去追寻那儿时的家。
邢红英来到当年的村子,村子完全变了样,之前的石头房子现在都成了平房或是二层小楼,自己家的几间小房子完全找不到了踪影。
邢红英找到村委会,工作人员一个都不认识了。当邢红英说出自己的名字时,一位中年男子用一种不敢相信的眼神看着她。
“红英,你是红英,我是乌利尔,你忘了,带你一块骑马的乌利尔。”
邢红英的眼泪流出来了,他不敢相信,站在眼前的这位就是当年经常带自己骑马的乌利尔大哥。
“乌利尔大哥,真的是你。”
“是我,红英,你可回来了,走,去家里,”说着,帮邢红英拿着东西。
二十多年前,乌利尔大哥的爸爸是这一块的管事的,没想到二十多年过去了,乌利尔大哥子承父业,也到了村委会,只是看上去不像二十多年前那么意气风发,倒显得有些老气横秋。
“爸,你看谁回来了。”一位老人从房子里走出来,邢红英一眼就认出来了,是乌利尔大叔。乌利尔看着眼前的邢红英,怎么也叫不上名字。
“大叔,是我,红英,红英呀。”
“红英,是红英,我真认不出来了,快,到屋里坐。”
几个人都到了屋里,寒暄过后,邢红英询问自己家的情况,因为他了解到有一部分居民迁走了。
乌利尔大叔湿了双眼,“红英呀,你爸妈已经不在了。”
邢红英的眼泪流了下来,心如刀绞。但是她依然忍着痛苦,“什么时间的事儿?”
“有十年了,你走之后,他们老两口身体每况愈下,终于在十年前相继倒下了。你说你当年一声不响走了,连个联系的方式都没有。”
“大叔,我爸妈的坟在哪?”
“走,我带你们去。”
“爸,我带红英去吧,你身体不好。”
“一定要去的,我答应老哥的事情,今天总算可以给他一个交代了。”
几个人在乌利尔大哥的带领下,来到一处坟地,他在一座周围干干净净的土坟前停下来,“红英,这就是大伯大妈。”
邢红英扑通一下跪了下去,“爸妈,不孝女回来看你们了,”双手捂地,趴在地上久久不愿起身。
“老哥,今天红英回来了,我总算完成了对你的承诺,”说着,大叔从衣服里掏出一个布包,“你交给我的东西,我在身上放了十年,今天我把它交给红英,总算到下边可以给你一个交代了。”
乌利尔大哥拉起邢红英,大叔将布包交到邢红英手里。
邢红英用颤抖的手打开布包,里面还有一层牛皮纸,打开牛皮纸,有一张信纸和一个存折。
邢红英打开信纸,“红英,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已经不在了,你看到这封信,说明你已经想开了,我要告诉你一个事实,你的孩子活着,我把它放到了那棱格勒附近,看到有人把它抱走了,当时对你说孩子没活,是想断了你的念头,让你好好活下去。如果你一个人带个孩子,你怎么活下去?孩子,看到这封信,去找你的孩子吧,那棱格勒。爸爸。”
“爸爸,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邢红英哭的撕心裂肺。“你们看到了吗?这就是我的孩子,我已经找到他了,这就是你们的孙子,我的孩子。”邢红英拉着邢高原,邢高原跪下来,扶着妈妈。
邢红英和儿子在这里待了三天,又到那棱格勒,带邢高原去感谢这么多年来照顾自己的村民,虽然自己的养父母在自己的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但是这里就是自己的家。
邢红英要带邢高原到上海,需要让他重新接受教育,让他有一个美好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