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子突然停下,月华看见不远处慕寒正往自己的方向走来,月华对小安子说:“去将三皇子与五皇子请去华阳宫。”
小安子退下,慕寒前来报道:“太子,一切顺利,臣暗中派去乌西国的人前来回报,乌西国几位王子已经争的头破血流,如今只要随便扶持一位就可掌控。”
月华并没有忘记当日乌西国的所作所为,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月华听到后,一语不言,只是看着远处,眼神清若流璃,居上位者喜怒不形于色,尚且此事正是预料之中。
“穆契呢?”月华听完后问到。
穆契就是沙瓦,上次沙瓦行刺慕明盛后,慕寒虽对他用刑,但并未要他性命,他还有用,自然不能轻易的死去。一盘好棋,自然要有好棋子。
这一年多来,穆契经过慕寒的训练,武艺各方面都有巨大提升。
穆契自从经过那次刑讯后,对慕寒的话说一不二,他没想过自己还能活着,还能自由,当他在一次昏迷后,睁开眼睛便看见一双清冷的眼,冷的像夜空中高高在上的星星,没有人间的味道。当他看清是靖国云容太子时,他怕极了,这个云容太子有一种让他战栗的感觉,正在他恐惧时,只听眼前的人冷冷的道:“你想活着吗?”
他自是愿意,他才十二岁,人生还没开始。他又恐惧又惊喜,还没来得及点头,又听到:“如果想活着你愿意换种方式,改变自己的命运吗?”
他看着眼前的人,他的一番话让他头脑又有些模糊,他听得出他的语气,深沉有力,又清冷无比,眼前的人在他的眼中渐渐模糊,他仿佛看见自己的命运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他要活着,还要好好活着,眼前就是一个机会。他点了点头。
还没等他回过神来,月华便离去,只有一名御医在替他整治伤口。
活着自然要付出代价,月华留他性命自然也是要考验他的。
好的棋子当然要经得起考验。
在治好了伤后,一段时间都没有人再想起他一样,除了平时送餐的一名小太监,穆契想是不是他又被放弃了。
窗外的树叶从绿变黄,地上他不知道名字的花也早已凋谢,如今怕是连花瓣都腐烂在泥土里了,穆契又看见一片叶子被风卷着,悠悠的飘到地上,就像自己一样,无法掌控自己。
正在盯着树叶发呆,一只箭矢破空而来,穿叶而过,“咻”的一声定在了离他的颈子只有一寸的窗栏上,穆契自然被吓住了,只看着箭矢射来的方向。
月华慢慢的走着,一步一步,穆契就这样看着他,心里突然升起几分激动,也许他真的可以改变自己的命运。
月华来到穆契所住的屋子里,他身后只跟着拿着弓箭的慕寒,此刻弓箭挂在身上,双手却捧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两个杯子。
月华看着他,眼前的少年脸上一副坚忍的模样,慕寒派出的人传回消息说乌西国十二王子并不受宠,他的母亲只是一个婢女。可想他能活着,也是不容易,在如此残酷的宫中能生存下来,想必心性能忍,比同年的少年要成熟的多。
月华并不多话,只对他说:“活着是要付出代价的,你要如何证明你自己配得上我留你性命。”
此刻还是叫沙瓦的少年听见月华的话,看着他一身华衣,双手负在身后,半束的墨发与发间束发用的淡黄色的流苏垂在胸前,依旧是那双星辰般的眼睛,一副严肃认真的模样。可是他的问题却难住了自己,他不敢再看月华,斜着眼睛突然看到刚才那只箭矢,鬼使神差的拔了下来,拿着那只箭矢对准自己的颈子,心里生出一种从未有过的坚定,他望着眼前比自己高出许多的月华,望着这个神容月颜的男子,相信他所说的话。
几乎就在那一瞬间他做了决定,没有什么比自己生命更珍贵的了,所以用自己的命来证明。
他拿着箭矢睁大眼睛,用力的向自己颈子上刺去,可是月华不为所动,而他身后的慕寒快速向前,一掌拍向他拿着箭矢的手,箭矢擦着从他的颈子一路滑到胸口,两个人的劲力合在一起,箭矢刚好刺入胸口,鲜血从颈子一路流着,滴在地上,红的刺眼。
月华冷冷看着他如此动作,却是一掌无情的拍向他,他无力的只能被拍飞在身后的墙上,又重重的摔在地上,“哇”的一口鲜血喷出,脑海中一片迷糊,只听见一个清冷的声音说道:“你要寻死,我也不拦着。”
慕寒听见自己的主子有些生气的说话,拿着手里的托盘放在一旁的桌上,拿起其中一只杯子,走向躺在地上的人,拔下胸口的箭矢,快速点了他身上的几处大穴,暂时止住血,又将杯子里的东西尽数灌进地上人的嘴里。
月华见到慕寒已经将药喂下,走向前去,看着地上浑身是血的人,语气更加冰冷的道:“刚刚你吃下的是‘死离’,一种毒药,服下此毒如万蚁噬心却不得立刻死去,三日后才能七窍流血而死,此毒毒在噬心之痛一天痛过一天。”
又对他道:“桌上另外一杯里面装的是‘生别’,也是毒药,可是却是‘死离’的唯一解药,‘生别’只有在‘死离’毒发两日后服用才能有效,提前服用,它就是毒药,虽不至死,但能使人五觉失常,你的考验是第二日与第三日交界的最后一个时辰内服下此药。”
“当然你还有几个选择,一是随时服下它,包括现在,二是,噬心之痛非常人能忍,一般人最多忍过一日便咬舌自尽。”沙瓦听见冰冷的声音说道,又模模糊糊的看着说话的人一挥衣袖转身离去。
此刻毒药已融进血液,渐渐的心里像蚂蚁一样慢慢爬过,他撑起身来,慢慢的走到桌前,那只杯子里面安静的躺着一颗红色药丸,就像自己流下的血液一样鲜红。
他伸手拿过药丸捏在手里,以免在规定的时间里能服下它,因为那个时候他肯定爬不起来,拿不到桌子上的药,但是此时他拿着药丸又加大了考验力度,能结束自己噬心之痛的药就在手里,要有多大的毅力与决心才能做到不吃它。
这个考验比单纯要自己的性命要难得多,沙瓦忽然想到,有时候死比活着容易的多,这虽然是他明白很久的道理,却在此时体验的最深刻。
时间就这样过去一天,噬心之痛,让沙瓦痛的昏睡又痛的继续醒来,他此刻头脑却无比清醒,他一定要熬过去,自己的命运就在这三天,就在那个清冷如雪的云容太子手里。他相信他,相信那个人会改变自己的一生。他攥着药丸的手,五根手指都深深抠进肉里,手指关节因用力过猛而青筋暴起,手掌苍白。
沙瓦感觉自己的一生从未这样长过,有时候痛久了就麻木了,此刻他蜷缩成一团,咬紧牙关,害怕痛久了会忍不住咬舌自尽,他开始怀疑,怀疑自己挺不过这关,但他更加坚定,相信只要过了这关,未来的人生一定会改变,他依旧相信,相信那个允诺自己活命的人。
此刻的他已经无力,疼痛让他失去了力气,起先痛的时候满地翻滚,现在的他已经没有了力气,他束起耳朵听着,听着房门外侍卫与禁军换岗的脚步声,四个时辰一换,他在心里计算着时间,快了,快了,只有三个时辰了。
最后的三个时辰比之前更难熬,他真的提不起一丝力气,有时不禁在心里想,要是时辰到了自己却没有力气吃下解药,该是多么可笑,熬了这么久都是一个笑话了。
他只能自我安慰自我鼓励,此时此刻,支撑他活下去的竟然还是那个人的一句诺言,他要改变自己的命运,成为强者,只有强者才能决定自己的命运当然也能决定别人的命运。
时间到了,沙瓦用尽最后的力气睁开眼睛,刺眼的光线逼得他清醒了几分,他慢慢松开手指,摊开手掌,苍白的手中躺着一颗已经变形的红色药丸,他无法做出更多思考,只能在还没有昏迷前吃下它,希望这真的是解药,在吞下药丸的那一刻,沙瓦觉得自己从未有过的轻松与解脱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