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府中。
赫映茹已经描眉画眼,梳妆完毕。刚刚下人来报,宫中传来消息,太子估摸着就要回府了,想到这,赫映茹喜不自胜。
“木莲,去通知太子妃了吗?”
“回侧妃,已经通知过了,太子妃现下正在正堂上等候呢”
“哼,那小蹄子呢?”
“还在厨房呢,呆到现在,钟姑姑好像差人去西院找过她了。”
“哼,钟大妈真是上心,走,去正堂,你让人去把那小蹄子也叫上吧,免得钟大妈操心~”
“是”
钟悦被一奴婢带到正堂时,只见太子妃石苏正端坐在堂上,太子妃与太子素来不和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今日太子凯旋,太子妃依然是素衣淡妆,唇上只是用那浅浅桃色胭脂微微上了些颜色,头上绾着一支素玉钗,手上没有任何装饰,一身清新雅丽,但是在今天这日子未免显得过于简陋。
“钟悦参见太子妃,太子妃吉祥。”
“钟悦?可是钟姑姑的侄女?”
“是!”
“你这……怎么如此狼狈?”太子妃皱眉。
钟悦从天不亮忙活到现在,人已经疲惫不堪,面若十分憔悴,再加上那烟熏火燎,脸上已经满是黢黑,来时钟悦想整理一番,不过那引路的婢女一通冷嘲热讽,还说耽搁不得,钟悦只好作罢,到了这堂上,钟悦心里大概有了些猜想。也只能在心里叹气,今天这场戏,怕是弄不好就伤了姑姑了。
“钟悦刚才后厨赶来,仓促失礼,望太子妃赎罪!”
“你怎么从后厨赶来?”太子妃讶异,她记得当年太子是赐下安身之处给她们的,又看了看钟悦身后的婢女,心里了然:“太子回府,按理,你也不必在这迎接,你快去梳洗一番,随你爹一起去会宾园前等候吧。”
钟悦正要谢恩
“姐姐!”一声娇声传,“钟悦这丫头,难得孝心,钟姑姑教导有方,这丫头心怀感恩太子的收留,去后厨帮忙还是这丫头主动提出来的呢,这太子回府,这丫头一心想第一时刻迎接太子,难得的孝心,姐姐~咱们呀,成全了吧。”
钟悦看着赫映茹那看似甜美的笑,见她睁眼说着不要脸的瞎话,一口老血翻腾,十几年读的书认的字都找不到合适的词唾骂这娘们!
“在这迎?和在会宾园迎,又有什么差别?太子一年没见妹妹,少点人等候,不正好妹妹和太子好好叙叙你那相思之苦!”石苏冷言冷语讽刺!
赫映茹脸色僵硬“姐姐说笑了……钟悦……”
“太子妃,太子人马快到前门啦!”一个小厮跑来禀报
钟悦心一沉,赫映茹两眼放光:“姐姐,我们得去了。”
石苏也不看她,就往前门方向走去,众人都跟上去,钟悦暗暗叫苦,木莲瞪着她用眼神威胁她跟上!众人来到前门院子等候,现已经是午时,日头正足,没一会,钟悦就留下汗水,这下整成了花猫脸,石苏对身边贴身婢女兰儿使了个眼色,兰儿悄悄掏出丝绢塞到站在身后的钟悦手里。
钟悦感激涕零,自己半夜出来的急,什么也没带,拿着这方丝绢细细擦脸,和着汗水,倒也擦了个七七八八。终于能看出些人样来。
不一会,太子人马就已经到了府门口,太子妃领众人跪下:“臣妾恭迎太子回府!”
“恭迎太子回府!”众人跟话。
“太子~”赫映茹娇滴滴喊道,双眼含春,水汪汪的眼眸眨都不眨抬头望向墨礽。一早得到消息,知道叔叔和表哥立了大功,一同来京封赏,赫映茹心里说不上的得意,看向太子媚眼如丝还夹带着些许骄傲,但是左右环顾,却不见叔叔表哥身影,赫映茹有些疑惑。
“赫郡尉被封为都统大人,已经领旨去都统府述职了。”太子看出她的疑惑,冷冷解释到,说完头也不回往府中走去。
众人纷纷起身时,钟悦始终深深低着头,听出太子心情不佳。那赫映茹还有些呆愣,她没料想太子对自己的态度,可怜她也不知道朝堂上风云莫变,太子想起赫索图正烦闷。
太子见完家人,按例前往会宾园去会见前来恭祝的谋士,门客。太子妃等人跟随其后,来到会宾园,只见府中谋士、门客约有二十来位,分站四列三排,府中所有的下人,跪在最后排等候,钟悦一眼望见了站在第一排右侧的钟德义,还有钟德惠,那二人自然也一眼看见了狼狈的钟悦,钟德义当下怒气就藏不住,钟德惠讶异瞬间就镇定下来,转过眼神不看钟悦,祈祷一切顺利结束。
众人恭祝过后,进了会宾园,太子坐在堂前,太子妃坐在太子右侧,侧妃坐在太子妃右侧,众门客两排分开在堂下落座。
“太子殿下立下军功,如今皇上又赐‘皇太子’封号,可喜可贺啊,殿下,今天,可要好好庆贺一番呐!”
众人随声附和
墨礽淡淡望向太子妃,太子妃正要开口
“殿下~臣妾早已安排妥当,接风宴早已准备好,该请的王公大臣府上,帖子已经送到,待会啊,太子和众门客稍作休整,酉时在似锦园开宴,日入时分,似锦园春光无限,微风徐徐,甚是惬意妥当。”赫映茹迫不及待抢话。一番安排说的头头是道,堂下众人不住点头,太子面色也缓和了些,看着还算满意。
府中近日大小事务安排都是姑姑在忙,她不过差人跟进了进度,这小技俩真是不要脸。钟悦被安排在园外守候,此时的她只想低调再低调,恨不能隐身,想着太子目中压根没有任何人的样子,应该能让赫映茹消停。想到这,刚想松口气。
“话说钟姑姑近几日忙里忙外尤其辛苦,殿下,您知道吗~姑姑的侄女钟悦那丫头~”赫映茹见众人皆赞赏自己的一番安排,趁热打铁,悠悠开口,钟悦此时心似乎被灌足了铅,深深的往下沉,又听得园内赫映茹开口:“那丫头可有心,所以说还是钟姑姑教的好,亲自向我请命,要为殿下准备宴席的菜肴。”说完,一副恳切地样子望着钟德惠,钟德惠此时脸色有些难看,本就被抢去一切功劳,没有发作就是想着早早结束,让赫映茹不要拿钟悦做文章。
赫映茹满意地看着面色不虞的钟德惠,得意地向外面喊道:“钟悦,进来吧~太子,我可斗胆跟您讨个赏赐,钟悦这丫头辛苦了很久了。”
钟悦深呼吸,徒劳挣扎地理了理头发,迈步踏入堂内,众人看着一狼狈不堪,着装邋遢地女子走进来,都皱起了眉头,钟悦跪下叩首行礼:“钟悦参见太子殿下。”
“哎呀~你这丫头,今日太子回府,你这丫头怎不知整理一番,这一身邋里邋遢的,多扫兴啊,殿下,您可别生气,估计是忙忘记了。”
“侧妃成全,钟悦从五更天在厨房准备宴席一直到午时,这您是知道的。”
“呵呵,是,所以我跟太子说你难得孝心。”赫映茹没想到钟悦之前逆来顺受的,这突然话说的这么直白,有些尴尬:“那你午时到迎太子,也是有一段时候的,也该马上拾掇拾掇自己啊。”
那一段时间我干嘛去了,娘们你自己不知道吗?钟悦心里暗骂,缓缓开了口:“离了厨房,想起姑姑叮嘱,太子最爱的豌豆黄梅糕,要那刚出的冰窖的冰块镇上,不得过一个时辰使用,时间仓促,钟悦下了冰窖取了冰,这刚镇上,侧妃来人通传,太子已经到了府门口,不敢耽搁片刻,便仓促赶来。”
“姑姑教的?不知道有没有姑姑做的好?”太子问钟德惠。
“是,早前我是让钟悦记下好及时提醒我的,这两天忙,太子和皇后娘娘都是最爱这豌豆黄梅糕,我竟然也给忙忘了,也是糊涂!”
赫映茹睁大眼睛,半天没反应过来,惊讶的表情一览无遗,这堂上一唱一和,赫映茹感觉自己前几个时辰见的钟悦,说的话像做梦似的。
钟悦心里不屑,别以为就你一张嘴能叭叭叭:“昨日差啊淼去找姑姑,本想提醒姑姑的,啊淼回来说姑姑一大早差人送了宴席请帖,又去了木行,准备宾客们的坐塌等等,下午还得去找花匠,泥工,修葺似锦园的花草树木,盆景摆放。想着就不打扰姑姑,自己试着做一做,斗胆献丑了。”
墨礽深深地看了眼钟德惠,太子自小没有母亲,之前皇宫里,除了父皇,就是钟德惠一手照料自己长大,这豌豆黄梅糕,也是钟德惠独创,听说是自己母亲生前最爱,自己恰好和母亲一样,不怎么喜甜,平常糕点总觉得有点腻,钟德惠便想出这法子,那豌豆黄本属消暑小食,材料简单,做法却复杂,加上精心腌制地咸梅肉,不多不少,均匀分布,再用那冬日储藏好的冰块冰镇好,一直是墨礽最爱的小食。如今搬出皇宫,钟德惠也是鞍前马后照料自己,墨礽想到这,难免有些感动。
钟德惠也不说话,谦和地微笑:“也不知道悦儿手艺如何。”
“自然是比不上姑姑的,太子殿下,弟弟啊淼已经在外等候,可否端上来一尝。”
“可!”
啊淼听见传唤,端着托盘走进堂内,众人目光都看着他手上的托盘,暗红的红木托盘,上面放着圆形的青铜碟,上面是还在冒着寒气的冰块,冰上白玉的瓷盘上整整齐齐码着嫩黄的豌豆黄,上面点缀着暗青色的梅肉,看着就让人生津解渴。
啊淼跪在堂下请了安,墨礽怔怔地看了半天,赫映茹脸色已经铁青,没想到自己弄巧成拙,给别人搭了台子,看着钟家这几个唱了一出好戏。
“钟淼?”
“是!”
“起来吧,你在外面等了多久了?”
“回殿下,啊姐取了冰块镇好糕点叮嘱我不可耽误,过了一个时辰怕影响口感,钟淼不敢耽搁,立刻赶来会宾园,约莫过了快半个时辰了。”啊淼年方十五,正在变声期,公鸭嗓让钟淼有些局促,刻意放缓地嗓音藏不住地青涩可爱。
墨礽听完,突然笑了,钟悦沉下地心突然不安地跳了下,望了望太子,看了看啊淼,不知为何,太子竟然记得啊淼的名字?无由地一丝恐惧弥漫上来。
太子,众门客都尝了糕点,赞不绝口。
“钟先生”
钟德义看了半天戏,突然被叫,连忙应答
“钟先生,你家家人越发贤惠可爱。”
“太子谬赞”钟德义高兴答话:“悦儿做这糕点手艺,还是妹妹手把手地教的,不过……悦儿在家我从未让她进过厨房,竟会主动请命去厨房帮忙,我也是第一次见,甚感欣慰啊!”
墨礽看向赫映茹,赫映茹面无血色,低头绞着手绢,墨礽冷笑一声,到了现在,自然是知道了一些事。
“钟先生是姑姑长兄,能算是我的长辈,也是府上贵客,本府上,还没有确认到那地步,今后不允许做那下人地活计!都记住了!钟悦,钟淼,你们下去好好休整,酉时随钟先生来参宴。”
钟家三人,谢了恩,赫映茹青五彩缤纷的脸色,怎么也想不到不起眼的低调的钟家竟然是块硬骨头。众人也都散了,让太子休整,回去准备赴宴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