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白瑾鉴自那日在南街口故意现身,引去膺王府的注意,好让珑愔与荀原能够趁乱出城,这一引,就引了足足两日时间——他竟不知膺王殿下如此难缠,带着人紧追不舍。
为躲避追捕,白瑾鉴将一身引以为傲的轻功运到了极致,辛君承虽抓不住他,可他同样也甩不掉他们。
两日时间,两百多里,白瑾鉴从没有见过这么拼命的人……他也从没有这样被人追得狼狈逃窜过。
原来,扮猪吃老虎的人都这样可怕……
花了几日时间养好神,白瑾鉴就踏上了前往沂宁寺的路。
他得去问问阿愔,这样恐怖如斯的人物,她怎么就招惹上了?而且他牵挂着她的伤,虽然信笺上有好消息传回,但他总归不太放心,非得去看看才安心。
而当白瑾鉴赶到沂宁寺时,又过了好几日时间。
这一日晌午过后,沂宁寺后山的小山坡上,荀原仰面躺在那块与围墙齐高的大石头上,左手放在脑后枕着,右脚搭在左腿上一晃一晃,口中还叼着一根狗尾巴草,正悠闲地晒太阳?
“荀子,怎么就你一人?”
凭空一道淡淡的声音突然传来,惊得荀原一下没咬住嘴里的狗尾巴草,险些戳进了喉里。
手忙脚乱的坐起,吐掉草根,抬眼就见着对面高大的树上,白禹行脚尖踏着树梢临空而站,眼神中带着询问的意味看着自己。
“额,白堂主。”他尴尬地直笑。
“你家那位无良的主子呢?”
白瑾鉴话落的同时临空飞身过来,抱胸落定在荀原身旁。
荀原回,“哦,主子下山了,”顿了一下,补充一句,“去了岩陀岭。”
“岩陀岭?”白瑾鉴撑起手捏着眉心,似乎早就料到了会是这样的结果般,倒未露出意外的神情,只无奈道,“这么会折腾,她伤好了?”
“好得差不多了,主子说许是因为旧伤,恢复起来比较熟门熟路。”
白瑾鉴嗤笑一声,未置可否的同时也是放心不少。
“好端端跑那做什么?又看上什么宝贝,急着给青葙子的药房添材料?”
荀原摸头呵呵一笑,“是有几株草药,不过主子具体没有讲,反正是顶好的东西。”
白瑾鉴摇摇头,忽然想到一事,“我来的路上,看到山门前拴着西嵘国的马车……”
他语气一转,另辟了话头,荀原呆了一下,才回答,“确有西嵘国人在寺里,就住在西边的阁楼,是西嵘国的二公主和青家少主青奕。”
西嵘国王室、还有青家的人,都是不想见的人。
白瑾鉴隽秀的眉微皱间,荀原继续道,“原本还有月家家主,不过月家主三日前来了一下,就带着青傅以及两名护卫去了岩陀岭,没有留在寺内。”
白瑾鉴听言目光一动。
月家,西嵘王国第一世家,声威显赫,底蕴庞大,连西嵘王室都要稍逊一筹。
而青家,西嵘第二世家,青傅则是青家的老爷子,已年过六旬,擅医理,在民间自成一格的医馆——齐聚医堂里担任医师之职,颇有几分名气。
西嵘国最有势力的两大家族,为何突然之间一同去了岩陀岭这样一个弹丸之地?并且还是两家之中最具权威的人物亲自出动?如此慎重其事?
这般想着,白瑾鉴环胸敲臂的手指不自觉停下。
荀原见他面露凝色,不由徐徐说道,“听说两个月前,月家的那位天才少主——月君迁子在练功的紧要关头遭人偷袭,险些命丧当场。”
声音一顿,接着低低一叹,“习武之人在练功之时绝不可被人打扰,不然极易走火入魔——轻则气血逆流、经络受损,重则武功尽废或者当场暴毙,那月君迁子遭人偷袭的后果可想而知……
“不过好在月家人很快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并且治疗及时,加上君迁子自身的深厚内功奠基,因此才保住了半条命,只是如今还陷入昏迷当中。
“这两个月以来,月家虽然好药不断,但依旧无法根治月君迁子的伤势,听说近日甚至还有恶化的趋势,生命岌岌可危。”
白瑾鉴听到这,双眉一挑,幸灾乐祸一笑,“这不是和膺王殿下一样遭遇?”
同样的天之骄子,同样的发生意外……
白瑾鉴一想到辛君承,脑中不由得回想那两日不眠不休的“逃命生涯”……
心下一抖,脸上的一抹神气活现立马消失得无影无踪——他被追怕了,心理已然生了阴影。
忙将注意力转移别处,“月君迁子是月家唯一继承者,如今却半步黄泉,非生即死,想来月川森亲自上岩陀岭便是为他采药。”
荀原点头,“也不知他们从哪里弄到的消息,说是在岩陀岭正生长着一株正当花期的……”
一记低笑传来,白瑾鉴接过话,“玉髓花。”
……
岩陀岭,是位于沂宁寺左侧山脚最边缘,距离西嵘国边界只有百里之遥的一座庞大山岭。
在其深处有一高峰,奇陡难言,光秃秃的山壁几乎与天地垂直,为岩陀岭群峰之冠。
此山,名唤青山顶。
云天之上红霞满天,流光溢彩,站在青山顶的山头俯瞰,整个岩陀岭的风物尽收眼底,“一览众山小”之感跃然于胸。
青山顶的山巅处,珑愔背着药篓临崖而立,无限逼人的寒风沿着山崖直冲而来,吹得她黑发临空飞扬,衣袂翻飞不停。
青山顶的崖壁是出了名的料峭与险峻,崖底下烟雾缭绕。
白花花的云雾,像是那延绵不绝、浩瀚无垠的庞大海域,填满了整个山崖,丝毫看不见那云雾底下的崖底是何模样。
回忆着两年前见到的那株药草生长的大致方位,然后从发束上取下一支青玉簪子。
青玉簪横在左手腕上,两头一压,“咔嚓”一声,青玉簪两端端口神奇的衔接在一起,如同手镯一般环在了珑愔的手腕上。
摩挲着腕上的“镯子”,目光往下,寻视着崖壁上可供落脚的位置,手腕一扬,一根细长之物嗖的一下从镯子中弹射而出,牢牢地嵌入珑愔脚下的石面里,绷紧。
手扯了扯,试一下强度,珑愔身形一跃,背着药篓就这么轻飘飘地往下一跳,身影瞬间消失于山巅上。
顺着山壁直滑而下,镯子之中的细长之物仿佛能无限延伸一般随之变长。
与此同时,与青山顶紧邻,海拔相对较矮的另一座山峰上有四道身影。
那四人满身风尘仆仆的气息,此时正目瞪口呆地看着那崖壁上不断下滑的小小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