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上京不似旧州,干燥中带着闷热,被高楼包围的老四街好像一处世外桃源一般,显得与这现代化的城市隔绝不入,相应的大城市的快节奏生活也没有传染到这个院落,老树依然按着四季变换,铺满了绿叶,坚韧的树皮上好似篆刻这三百年的风雨,一阵沙沙声,像是诉说这他的故事。
雨从梁涛离开的第二天就开始下了起来,滴滴答答已经一周,才刚刚放晴,日头就已经炙烤了起来。曹子墨干完了薛平阳交代的事情,换了身运动服走去了训练室。
自从那天与梁涛交谈完后,曹子墨感觉人生轨迹又陷入迷茫,积蓄的感情达到了高潮爆发后,剩下的是只是一片空虚。
也许正如梁涛所说自己是个拥有强大内心的普通人,也许只是无奈妥协,生活轨迹也不会因为自己的停留而挟制不前,这该死的老天在十年前已经对自己开了最大的玩笑,现在的些许也只能苦笑着当作开胃小菜罢了。
在经历过,痛哭,沉睡,醒来,发呆,吃饭,发呆的一天后,确切的说是醒来的9个小时后,惯性的使然,曹子墨又走进了训练室。
始于于从小对力量的渴望,虽然又一次被现实否定,但习惯性的生活,曹子墨感觉还是训练室最舒服,冰冷的铁片,却能给他的心一点温暖。
一阵热身,拿起了一对杠铃,开始了今天的撸铁,对着瘦弱的肩膀,想起了小山一般的米罗,无奈的笑了笑,天赋啊。
天门的训练室有些简陋,除了一排杠铃,就剩下几根树立的铁柱,在薛平阳介绍中得知,几根铁柱的作用疑似沙袋,看着上边斑斓的拳印掌印,曹子墨悄悄的试过一掌,看着通红的手心,只能无奈的抱起了杠铃,当然训练室也不是没有先进的设备,隔壁的房间就是一处重力室,不仅需要穿戴特殊的设备,且重力式也不是曹子墨现在能够使用的。
薛平阳在院子里的躺椅上静静的休憩,一壶凉茶,足够老人呆一个下午。本身院子就没有太多事情,曹子墨的到来,让老人更加悠闲。
沉默的孩子到来并没有给院子带来什么生气儿。老爷习惯白天呆在书房,看一些旧世纪的古书,没有什么事不会叫自己;而新来的孩子,更加沉闷,除了干活,就泡在了训练室。三个人一个院落三个世界,除了每天吃饭时,好像永远不会交集。
“咚咚咚”一阵敲门声,打破了这安静的下午时光,薛平阳睁开眼感知下门前的来客,走过去开门。
高大身材不自觉散发出一股摄人的气势,慢慢悠悠如一只优雅的野兽,耸动的肌肉在阳光照射下映出一片金色的光泽。
院门前是一个坐在轮椅上的男人,花白的头发,在身后梳成了一个马尾辫,腿上抱着一只肥硕的橘猫,傍边漂浮着一个三米高的铁柱立柜。
门开了,看着眼前睡眼懵松的老人,男人微微一笑,“薛叔。”
薛平阳把洛胜都让进了院子,就起橘猫细细打量道:“小白,又肥了啊,够一锅的了。”
洛胜都笑着看着已经被吓到炸毛的宠物,“您别吓它了,立柜里是三宝鸡的腿,知道您爱吃,我让珍食坊特地留的。”
薛平阳扔下了橘猫,高兴道:“老二,还是你最孝顺,好久不来了,今晚上别走了,尝尝薛叔手艺。”
洛胜都应道,“好,薛叔,我先去见见师傅。”
看着薛平阳高兴的抱着立柜走向了厨房,洛胜都无奈的摇了摇头,老小孩,老小孩,这么大年级的人了,还是爱捉弄人,喔,老三那不着调的性格难道传自薛叔。
……
书房里,王知行翻看这一本旧世纪的古书,《周易》,据说是一次探险队在西边发现的,联邦知道他喜好这些,给他送来一份复刻版。
多年的修行让他的武道路已趋于瓶颈,坚苦的努力,也不得一丝松动,再也见不到如年轻时,实力每天肉眼可见的提升,受前人手记影响,多年来,他更注重打磨自己的内心,让早年征战的血腥味都淡了下来,变成了一个古板的老学究,熟悉的人只能在回忆理才能见到老人一丝当年的峥嵘。
轮椅悄悄飘过了门槛,腿上的橘猫已经不知道跑去了何处,看着老人佝偻这腰翻看这书籍,轮椅上的男人,有些难过。
洛胜都的到来,让王知行有些开心,虽然同在上京生活,但毕竟洛胜都工作繁忙,每月都能联系几句,托人问安,却已有几个月没来到他这了。
这是他最聪明的徒弟,也是最寄以厚望的徒弟,但10岁的那年,觉醒了念力的二徒弟,不得不对他还没有开始的武道路说声再见。
有些遗憾,但毕竟是看着长大的孩子,现在发展的也挺好,王知行也算欣慰。
洛胜都低眉道:“师傅。”
王知行放下了书,看着已经步入中年的洛胜都,“来了。”
洛胜都低声应道。房间一阵沉默。感受着老师的目光,今天的洛胜都有些不太自然。
从口袋掏出了一封折纸,放在了王知行桌前,“那个孩子的录取通知书。”
王知行并没有搭理,依旧在细细打量这洛胜都,中年的男人已经褪去了幼时的稚气,闯荡多年,练就了一身不怒而威的气势,只是那修长的眼睫毛,让他多了几分阴柔,却在星辰般的双眸的遮挡下,让人望而生畏。
当看到摆在轮椅下那双无力的腿时,王知行强势的目光,终于有了些怜惜与心疼,“听说,科学院那边又有突破,对你应该有所帮助。”
感受到老人语气的变化,洛胜都声音也不在低沉,“已经有些习惯了,也没有什么不方便的。”
而随之又是一阵沉默,见气氛不在如那么紧绷,洛胜都突然道:“老三的事。师傅”
王知行摇了摇头:“你不该告诉他的。”
在外边镇定自若的洛胜都在王知行面前仿佛一个还没有长大的孩子,急切道:“你看看他现在都成什么样子,跑去一所中学当体育老师,小时候就不着调,好不容易让您送去部队,正经了几年,受了点挫折,好像天塌下来一样,我就是看不惯。”
像是又看到以前在身下互相顶牛的二人,王知行笑着道:“你不是他,怎知道他心中所想。”
看着低声不语的洛胜都,王知行劝慰道:“聪极必伤,敏极必误,故聪与敏,可恃而不可恃也,自恃其聪与敏而不学者,自败者也。你小时候好读书,现在忙了,还看书吗。”
洛胜都默然道:“有闲暇的时间会看一会。”
王知行继续道:“在忙,也要读书。你小时候聪慧,除了和老三有些打闹,一直明事理,懂礼仪,现在身在要职,更要谨小慎微,这双腿更能警醒你自己。”
洛胜都争辩道:“可是大师兄的事,老师。”
王知行眯着的眼睛微微睁开,“有些事你接触不到,既然接触不到,不要妄想去做些什么,人贵有自知自明,世界不是你想的一样简单。好了,联邦知道我喜欢读书,又是送来一些旧世纪的古书,放在了藏书阁,你去看看吧,喜欢的可以带回去。”
“是,老师,我想去看看那个孩子。”
“不关你事,不要过问,去吧。”
“是的,老师。”
“胜都,我还在,天门无事,不必担忧。”
“嗯”
是啊,师傅你在,天门就在,可是如果你不在了呢。
洛胜都没有说出他心中所想的话,见到过师傅如煌煌大日横空与联邦,见到过大师兄磨砻淬励、横空出世。
然后高高耸起的大楼,突然就摇摇欲坠了,他不知道师傅在想什么,只是这里也是他长于斯的家,他不想就这么看着他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