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好吧?”听见耳边有声音响起,简容勉强睁开了自己的眼睛,原来他在上完药之后,十分怠倦,于是就开始倚在树干上闭目养神,而就在他闭目养神的功夫,於陵括已经来到了他身旁,看来,解决那只精明的大鸟并没有花掉他多长时间。
“已经上了药了,不碍事。”简容回於陵括道,然后便支撑身体着慢慢地站了起来。
於陵括见他脸色十分苍白,于是对他说:“你还是休息一会儿再走吧。”
简容摇摇头,“不用,这点伤还走得动。”
不过他显然高估了自己的体力,他才站起来没多久,头脑就一阵眩晕,然后身体不受自己控制地开始往下倒,他虽然在想让自己不在於陵括面前露怯,但奈何事与愿违。
於凌括毫不意外地及时扶住了他,然后也不跟他废话,直接将他放在了他刚才坐的地方。
简容深恨自己的身体经不起折腾,于是索性将眼睛闭上装死。
“你身上的衣服怎么是湿的?”於凌括将他放下之后问道。
简容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失血好像导致他的脑袋瓜也不怎么灵光了一样,他先是愣愣地看了於凌括一眼,接下来才有气无力地说道:“刚才上药的时候,冒了一身冷汗,把衣服都打湿了。”
於凌括闻言,便一声不吭地走开了。
没一会儿,他又回来了,他是抱着许多木柴回来的。
於凌括默不作声地他带回来的木柴架在了距离简容不远不近的地方,然后就开始生火。
简容最终在一片暖洋洋中睡着了。
当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他感觉自己睡了一觉之后,精神似乎好了很多。
简容看着坐在他对面正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的青年,不禁问道:“你一直坐在那儿没休息么?”
於凌括只抬头微微看了他一眼,然后就重新将头低了下去。
简容这才意识到自己这个问题问得太蠢了,於凌括怎么可能休息,要知道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正是传说中令人惧怕的迷魂林,谁会在这儿大剌剌地休息?当然,他能休息,是全仗着有於凌括在他旁边守着。
简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下半夜我来守,你先休息一会儿吧。”
於凌括只简单地“嗯”了一声,但也并没有立刻休息,还是在那儿低着头不知道想些什么。
“你睡不着?”简容大睡了一觉之后,人精神了起来话也就变得多了。
但於凌括却不是能跟他扯闲的人,他这个人就是愿意理你的时候才跟你说上几句话,不愿意理你的时候纯粹把你当成虚无之物。
於凌括见简容精神好了些之后又开始缠着他说些无聊的话,索性装哑巴。
说来也奇怪,简容也是个有自尊心的少年,要是换成别的人这样做,简容肯定是打定主意不再和那个人闲话了,但是於凌括这么做,他却一点也不觉得有突兀或者说是冒犯的感觉在里面,仿佛那个人天生就是应该如此的。
也难怪,他的天性确实如此,所以他这般做法对于他来说是非常自然的事情。
就像漠北的冰狼,它的天性注定了它不会像家养的狗崽子一样对着主人摇着尾巴撒欢。不过於凌括比漠北的冰狼还是要好一点,起码他不会随意伤人,但是之前在九曜台那里的时候,於凌括的杀人的时候露出的眼神又让简容有点心惊,他想,也许是於凌括藏住了嗜血的本性也说不定。不过,就算他血液里流淌着凶狠的因子,简容依然觉得他是个可信赖的朋友,唉,难道因为对方救过自己几次,自己就完全丧失了判断力了吗?人果然还是比较狭隘的,都愿意朝着对自己有利的方向来考虑人或事,这就是老师说的“障”了吧。
简容七想八想,想到最后自己忍不住笑了一下,于是引来了於凌括带点询问的目光。
“哦,没什么,你继续想自己的事情就行。”面对於凌括投来的目光,简容连忙说道。
火堆的热气源源不断地传到了他的身上,要是能忽略到手臂上的痛楚,他感觉这样烤着火舒坦极了。
简容侧头看了看自己左臂,这时候开始想起了他受伤之前的事情,于是他问於凌括:“之前你们都跑到哪里去了?为什么喊你们都没有人回应?张茹茹她们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
於凌括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她们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听到她的喊声之后,我就往她们那边赶过去了,但是才走了没多久,就出现了一阵浓雾,随之周围什么也看不清了,我在雾中站了一会儿,之后就听到了你的声音,于是就又转头回来了。”
再然后,於凌括就及时救下了险些丧身鸟爪的简容了。
简容想起来之前确实起过一阵奇怪的浓雾,但那浓雾没过多久就自己散去了,由于当时发生的事情有点多,于是他也没怎么在意,现在想来,那阵忽然兴起的浓雾确实大不合常理。
不过现在最要紧的还不是这个。
“那我们现在就相当于人分成了两拨了,得赶紧找到卢天烁和张茹茹他们才好。”简容对於陵括说道。
“说不定不止分成了两拨。”於凌括说道。
“这话怎么讲?”简容抬了抬眉毛问道。
“之前我朝着她们那边赶过去的时候,发现赤乌山庄的那几个人好像走的方向不对,不过这片林子情况特殊,我也不敢肯定。”於陵括如是说。
简容不解。
於凌括继续说道:“之前从我们所在的方位看过去,那棵杉树所在的位置应该位于西北边上,可是赤乌山庄的那几个人却往西南方向走了,如果不是他们收到特殊信号的话,那他们极有可能被误导了。”
简容心想,这才山脚下呢,百草仙君那个脾气古怪的老头就开始给他们制造难题,那之后的路岂不是更难走?
“不管怎么样,我们还是需要去那棵杉树那边看一看,找到了张茹茹她们,自然就知道她们之前在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简容叹了一口气,说道,“不过现在太晚了,在这林中越发难行,只能等明日一早再动身去寻她们了。”
在后半夜,简容一直没有入睡,他睁着眼睛看着地上的火光出神。
於凌括突然将一样东西递到了他的眼前,简容一看,原来是一个水袋。本来之前他身上也带着一个水袋的,不过在与那只彩色大鸟的搏斗中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正好他现在也有点渴了,于是欣然将水袋接了过来,“多谢!”
咕噜噜半袋水喝下去,他喉咙里的干渴才算是彻底地得到了解决,然后他畅快地将水袋给递了回去。
於凌括自然地将水袋又收了回来,依旧什么话也没说。
“喂,你都不用休息的吗?”简容觉得白白喝了人家的水却一句话都不说的话未免太冷淡了,于是又没话找话地说道。
於凌括对于这种没什么意义的问话一般都是直接过滤掉的。
但是简容却再接再厉,“你都不会疲惫的吗?你今天都没怎么休息吧?”
听不到於凌括的回答,简容于是锲而不舍地问道:“白天的那只彩色大鸟被你杀了吗?”
“嗯。”於凌括这才给了他一点反应。
“那它的尸体在哪儿?”
於凌括知道此时才终于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你问这个干什么?”
简容看见於凌括的眼神,于是急忙摆摆手,“不是,我不是打算又把它烤来吃了,我也不是什么东西都烤的。只是那只大鸟精明得很,还会点儿声东击西的兵法之类的,我就想看看它是不是真的成了精了。”
於凌括于是又默默地将视线收了回去。
“你还别说,这只鸟儿真是我见过最聪明的鸟儿了,只是不知道它是什么品种的,我以前从未见过这样色彩斑斓的鸟儿,它身上的羽毛比雉鸡要好看得多,如果可能的话,我也想养一只来玩玩。”简容有些艳羡地说道。
“你怎么一直都不说话呀,反正你也不休息,不如我们来说说话吧,两个人干坐着怪无聊的。”简容极力想拉於凌括下水。
他说完之后,於凌括既没答应也没反驳,于是简容就自发地当他默认了。
“有没有人说你很厉害?”简容又自顾自地说开,他自己对自己都感到有些奇怪,因为他其实并不算是一个话很多的人,但是每当他坐在於凌括旁边的时候,就总是情不自禁地想逗引他多说几句。可能人人都有一种挑战心理吧,明明知道於凌括是话很少的那种类型,就越发想让他多说几句。
当然,这是简容自己内心的想法,他才不会承认自己纯粹是无聊皮贱找抽呢。
於凌括这次倒是简单地回了他两个字,“没有。”
“怎么会呢?你的身手在同龄人当中绝对是顶尖的了,至少在我看来是这样。”简容有些惊讶地反问了一句。
於凌括只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又不说话了。
“我说的是真的,我要是能有你一半的身手,我做梦都要笑醒了。唉,可惜老天不给机会,我这辈子恐怕都只能当个江湖上的小混混了。”简容唉声叹气地说道。
“不会。”
“啊?什么?”对于於凌括刚才说的两个字,简容一时都没有反应过来。
但於凌括才不会跟他再解释一遍呢。
于是简容试探着问道:“你是说我不会一直当个江湖上的小混混吗?”
於凌括微微点了下头,算是承认了。
于是简容便乐了起来,“难不成你还会看相吗?你说我不会一直当个江湖上的小混混,那你再帮我算算,我什么时候能出人头地?”
谁料於凌括居然认真地说了一句:“别人算都不准的,这个只有你自己才算得准。”
简容笑着说:“你现在说话也像算命的了。”
笑过之后,简容又问於凌括,“你这么厉害,你的师父肯定也很厉害吧,敢问令师尊是哪位?”
於凌括沉默了一会儿,说:“我没有师父。”
这个回答倒是出乎简容的意外,不过简容在此时却发觉於凌括的脸上似乎沾染了那么一丝落寞的神情,于是识趣地不再问这个问题。
他们二人几乎彻夜未眠,只在寅时稍睡了片刻,然后就起来将夜里的火堆给完全灭掉,开始去找张茹茹他们一行人了。
简容循着昨日的方位往前走,但是走了大约一炷香功夫,他们不知怎么的又回到了那个火堆的残迹旁边。
简容皱了皱眉,暗思自己刚才走过的路线,看自己是不是走岔了。
“你走的方向没错。”简容在他耳边说道。
“我也觉得我刚才走的方位没有错,可是这样的话,那我们怎么又回到原地了呢?”简容说。
其实简容说话的同时便立刻想到了还有一种可能,“等一等,我们再走一边看看。”
于是他们又走了第二遍,果不其然又回到了那个火堆残迹旁边。
走了第二遍之后,简容这回心里多少有了些把握。
“看来,把这里叫迷魂林也是有原因的。我原先就猜测这里可能被那个百草仙君布下了阵法,没想到还真被我猜中了。”简容轻轻笑了一声,然后拿出了自己随身带着的向坤仪。
在知道这片密林被布下了阵法之后,简容一点也不慌乱,甚至还有一丝小小的庆幸,这份庆幸里头就包藏了他的一点点私心了。
也许只有在这方面,他才能强过於凌括吧。
於陵括却只是默不作声地跟在他的后面。
简容将向坤仪拿在手里,对於陵括说道:“这个向坤仪虽然用起来也还算方便,但是很多东西仍然需要自己去测,所以,等会儿我会在刚才的路径上标记几个地点,你就帮我记一下从那几出回到这里所需要的步数吧,两个人的话,花的时间就会短一些。”
除了这个,他还有另外几个东西要测的,不过他在心里已经衡量过了,那几项他自己来处理应该就可以了。
准备工作做完了之后,他就开始了周密的计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