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魂血书好像认准了简容一样,紧紧追着简容不放。
还好有於凌括、百草仙君他们在一边帮忙,不然简容恐怕就要被那些个灰色的鬼脑袋给亲上了。
“它是想要夺取你身上的力量。”百草仙君对简容说道。
“那我现在该怎么办?”简容问道,“怎样才能摆脱这个鬼东西?”
“杀了它。”百草仙君非常简洁地回答了他。
简容看着眼前的血红色,一股阴冷的感觉直接渗入到了他的心底,让他身上不由自主地起了层疙瘩。
就在他晃神的瞬间,十几个灰色的头颅就从四面八方向着他冲了过来,那玩意儿的速度极快,简容觉得自己已经避无可避了,完了,他今天就要交待在这儿了。
但是他不甘心,好不容易他拿到了半张网,现在可以下旻晴山救人了,没想到在这个节骨眼上,他居然碰上了幽魂血书,而且,那幽魂血书还想要他的命,这真是让他不甘。
他告诉自己越是危急越要冷静,之前对于幽魂血书的恐惧在此时好像已经消散殆尽,现在唯有一腔的不甘,他要活下去,他还要将半张网带到青元城呢。
简容回忆起梦中女仙教给他的运气之法,使出了纵身术,想在那些灰色的头颅将他完全包围之前逃离他现在的这个位置。
生死关头他发挥得格外的好,他感觉自己好像在这一瞬间领悟到了纵身术的精髓,那是他之前从未有过的感觉。然而,当他成功逃出了那十几个灰色头颅的包围之后,他绝望地发现,在他面前有更多的灰色头颅虎视眈眈地等着他自投罗网。
怎么办?怎么办?
简容正在飞速地思考对策,但是,那些灰色的头颅是不会给他时间,他几乎才站稳身体,那些灰色的头颅就又一次向他进攻了过来。
更糟糕的是,刚才那些他摆脱掉的那些灰色头颅此时也正从他后面追了过来,他现在前有狼后有虎,当真是进退不得。
天要亡我吗?简容无奈地想道。
他在心底深深叹了口气,现在这样,他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像多年前自己的老师说过的那样,只不过,自己到现在没也没找出当年的那个答案,不知道在地下见了自己的老师,他会不会失望呢。
简容一边想着,一边观察着那些灰色头颅的位置,想寻个缺口出逃,但是这次,那些灰色的头颅却没有给他任何的机会,四面把他包得严严实实的,像是铁了心要吃到他这块肥肉。
那些灰色头颅以极快的速度迫近他,简容根本没有路可逃,也没有任何可以对付它的武器,正当简容束手无策的时候,一道白光像是闪电一样劈开了那层灰色的影子,简容不用回头,也知道这是谁救了他。
白色的剑气生生将简容的那块位置剖开了一个缺口,简容不敢轻易回头,只是对后面人说了声“多谢。”
“趁现在离开这里。”后面的人对简容说道。
简容点点头,然后就开始朝着缺口狂奔。
於凌括跟那些灰色头颅对战了一阵子,似乎终于找到了对付他们的诀窍,一剑下去也极少落空了,他奋力斩杀着那些灰色的魂魄,出手赶紧利落,令他旁边的百草仙君也不禁对他高看一眼。
“我就说了莫要小瞧了这两个年轻人嘛。”谢匀的声音适时地响起。
百草仙君说:“废话少说,赶紧将这祸害除掉。”
谢匀却不慌不忙地说:“早先在旻晴山后崖的洞府里,这幽魂血书已经被我弄得元气大伤了,现在更是被打得七零八落,它已经扑腾不了多久了。我身上还有伤,这剩下的就交给你们两个了,你们可要速战速决。”
“你想临阵脱逃?”百草仙君质问谢匀道。
谢匀却说:“不是临阵脱逃,只是相信你们两个的实力而已,百草仙居难道对自己的身手这么没信心吗?”
“不要跟我来这套,你的激将法对我没用,赶紧将这东西解决掉,若是放走了它,那可是其害无穷。”百草仙君的口气带了几分严肃。
“那之后还要劳烦百草仙君为某疗伤了。”谢匀厚颜无耻地提出要求。
百草仙君只冷哼了一声,却没有再说什么了。
谢匀心领神会地一笑,“如此就先谢过百草仙君了。”尔后手中之刀蓦地出手,如游龙一般在血红色的雾气中吟啸而过,那些灰色的头颅纷纷闪避。
“就是现在!”谢匀对百草仙君和於凌括说道。
另两人也知晓他的意思,手中利器也在刹那间朝着那些仓皇逃窜的灰色头颅飞了过去。
一时之间,惨叫声迭起。
等到他们三人收拾完残局,已经是斜阳夕照了。谢匀将自己的刀收入鞘中,微微皱了皱眉头,对百草仙君说道:“这东西闻起来也恶心得紧。”
百草仙君不语,只是从袖中拿了一个小小的青玉瓶子出来,然后对着他们刚才大战幽魂血书的地方撒了几滴,顿时,一股好闻的松香完全覆盖住了原来的腥臭气味。
“你这又是什么好东西?”谢匀盯着百草仙君手中的青玉瓶子好奇问道。
百草仙君迅速将那个青玉瓶子收了起来,不给那人觊觎的机会,冷淡地说:“松香露而已。”
“啊,不愧是百草仙君,什么样的东西都有。”
谢匀一说好话,百草仙君顿时就警惕起来,“就算你奉承我我也不会答应你什么的。”
谢匀却满不在乎地笑着说道:“我又不做什么,百草仙君这么戒备干什么?不过,百草仙君还真是与众不同啊,喜好调制些女儿家用的驻颜草、松香露之类的,不知道的,还以为……”
本来谢匀后面想说的是“百草仙君在山上藏了个姑娘呢”,但他突然想起来这百草仙君好像之前曾有一个妹妹的,于是话到此处便止住了。
百草仙君听了谢匀的话,神色却看不出变化,只是抬起脚便往自己的住处走。
“你们回来啦。”陆放舟、狄舒他们两个早就在草堂外面等着他们了,看见他们几个,便远远地朝他们喊道。
“嗯,回来了。”谢匀说道。
“那个……幽魂血书已经除掉了吗?”陆放舟问道。
“当然除掉了,要不然,回来的就不是我而是幽魂血书了。”谢匀心情不错地调侃了一句。
“你的伤不要紧吧?”陆放舟还记着他身上有伤呢。
“不要紧,百草仙君已经答应为了救治了,以百草仙君的本事,这点伤在他眼中根本不值什么。”谢匀无所谓地挥挥手,“再去给我拿坛子酒过来,现在幽魂血书已除,正是畅饮的时候。”
“你的伤不宜饮酒。”百草仙君这时在一旁幽幽说道。
于是,正准备去拿酒的狄舒便止住了。
“无事,狄舒,你只管给我拿来就是。”谢匀只催促狄舒。
但狄舒却像根桩子一样,立在原地不动了,说:“谢前辈,百草仙君都说了,你现在身上有伤,不宜饮酒,所以就别喝了吧。”
谢匀想了片刻,说:“那好,就听百草仙君的。”
狄舒听了吗,这才放下心来。
但是谢匀的话能瞒过狄舒,却瞒不过陆放舟。陆放舟斜了谢匀一眼镜,说:“哼,我知道你心里想的是什么,待会儿我就将厨房里的那些酒都倒了,让你想去偷也偷不着。”
谢匀顿时有点头疼,这小鬼,该机灵的时候一点都不机灵,不该机灵的时候却偏偏机灵得很,真是叫人头疼,“这可是百草仙君亲自酿的酒,你说倒就倒,置他这个主人于何地啊?”
百草仙君却在一旁说道:“倒就倒了,我还犯不着为这点小事跟几个后辈计较。”
看见谢匀难受,百草仙君就觉得心里特别舒坦。
“行行行,我不喝就是了,何必如此暴殄天物呢。”受不了他们三个,谢匀终于放弃了偷酒喝的念头,然后大步迈进了草堂。
进了草堂之后,谢匀一点也不客气地独占了卧床,一边顺手拿起了一个百草仙君的古玩放在手上赏玩,一边大模大样地对百草仙君说道:“百草仙君,我的伤势好像又变重了,看来要在你这里多逗留几日了。”
百草仙君将他手里的古玩一把捞了过来,放在了一边的架子上,说:“反正这山上无酒无剑无一乐,你爱待到什么时候就待到什么时候吧。”
谢匀见他居然拿自己说过的话堵自己,于是有点意外地说:“百草仙君,这才短短一天,你嘴上功夫渐长啊。”
“那还要多谢某人不吝赐教。”百草仙君从善如流地答道。
谢匀笑着说:“客气。不过百草仙君要谢某的话,某倒是有一个小小的请求。”
这人,真的是趁火打劫、见缝插针惯了。
“你那松香露,那可不可以也赠与我一瓶?”谢匀果然还是厚脸皮地提了出来,“我常年行走江湖,身上的味道未免不大好闻,怕唐突了佳人,有了你的松香露,我就放心大胆地作为了。”
百草仙君面无表情地说:“你不是觉得松香露是女儿家才用的东西吗?难道你也要效仿那女儿家?”
谢匀说:“刚才的话只是谢某随口一说,百草仙君莫要当真。百草仙君常年居于山上,哪知道混迹江湖的苦楚,夜宿荒野、大战三日都是常事,所以这瓶松香露不如就赠给需要它的人吧。”
“你不是酒鬼吗?身上自然有酒香,还要我这松香露做什么?”百草仙君却这样说道。
谢匀想了一想,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嗯,好像你说的也对。”于是放弃向他讨要松香露的念头。
“什么酒香,酒臭还差不多。”陆放舟在一边毫不留情地说道。
谢匀说:“你年纪还小,品不出酒香也属正常。”
陆放舟却满脸不屑地说道:“呸,我在京都的时候,什么样的美酒没尝过,便是上好的樱妃酒,罕见的鱼肚儿黄,还有那东边来的夜龙光,都被我喝厌了。”
谢匀说:“唉,品酒不在其类,而是其时,你连这个都不懂,可见那些酒都白喝了。”
陆放舟说:“哼,随你怎么说,反正我喝过那些酒就是了。”
百草仙君在旁边冷冷道:“争论完了吗?争论完了就乖乖躺好。”
于是谢匀立马谨遵医嘱地照做起来。
看着百草仙君正低头检查自己的伤势,谢匀趁机问道:“百草仙君,我这伤多久才能好?”
百草仙君说:“至少一月,至多半年。”
谢匀说:“这么久?百草仙君你难道就没有什么立竿见影的奇药么?唉,要在这山上待这么久的吗,一定很无聊吧。”
“等你伤好了就赶紧滚。”百草仙君凶神恶煞地回了他一句。
等百草仙君等于闲了下来,简容和於凌括二人便向他告辞了,“那百草仙君,我们就先行下山了。”
“等一下!”
简容还以为百草仙君在这时候又反悔,不让他下山了,于是有点忐忑地转过身来,“百草仙君还有何事?”
“就是你们来一趟,弄得我旻晴山都不得安宁,以后都不准再来我旻晴山了。”百草仙君冷着脸说道。
简容愣了一下,突然明白了他的意思,于是笑着对百草仙君行了一礼,“多谢百草仙君。”
谢匀看得有趣,于是说:“好好的话不说,非要弄得拐弯抹角的,有意思么?”
“你管不着。”百草仙君瞪了他一眼,然后拂袖离开了草堂。
“三庄主果然够意思,还知道给我们留了两匹马。”旻晴山下,简容牵着那匹玉额火里行,笑着说道。
在他对面,於凌括也牵着一匹玉额火里行。
“欸,他这意思是将这玉额火里行赠予我了?”简容摸了摸马儿光洁的背脊,突然想到这个,于是开心地说道,“那我可赚大发了。”
於凌括只是不语。
“那,我们就此别过吧。”简容牵着马说道。
“嗯,就此别过。”
於凌括不是拖泥带水的人,道别之后,便利落地跨上了马背,然后绝尘而去。
简容看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和那抹在极远处烧着一样的彤云,没有什么意味的轻轻一笑,然后也纵身上了马。
从此,便是相隔天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