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烟花盛宴,不眠了无数人。只有身处其间的秦安远在烟花放完之后,功成身退,留下一地传说。
皇上出宫已经很久了,看完烟花第二天就御驾启程回京。
临走的时候,只给秦安远留下一块“如朕亲临”的牌子,秦安远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他拿着这块烫手的牌子到底有什么用途。思索半天不得结果,只能将牌子好好保存起来,放在除了自己谁也不知道的地方。
天下的事情有来有往,有欢喜有悲伤,这是千古不变的定律,谁也躲不过。
这边刚传来地瓜大丰收,京畿一带人民喜笑颜开的消息;那边就传来淮江流域突遇百年不变的洪涝灾害,堤坝被毁,数万亩良田一夜之间全部变成汪洋,数十万人口一夜之间流离失所,无家可归。
“院长,咱们离珠城还有多远?”
从长治县出发,一路途经十几个城镇,越往南,天气越热,气候越闷,时不时还来点小雨,且不管路有多难走,天气有多坏,秦安远一行人始终一言不发、夜以继日的往珠城的方向走。
不过现在看到道路两边被洪水肆虐过的田地、树木,恍如行尸走兽一般有气无力、毫无精神的三三两两的行人,终是有学生忍不住开口问道。
“过了这个地方,下个城就是珠城。大家再忍忍,马上就到了!”
本来还在野心勃勃的计划着新一轮的招生计划,一纸诏书竟将自己和自己的学生从安逸祥和的长治县征召到已经成了沼泽之国的珠城。
虽然内心有千般疑问,但秦安远还是和学生收拾收拾东西马不停蹄的赶了过来。
“现在不是我们同情别人的时候,就我们随身带的这点东西也只够我们撑到珠城。而且现在灾害这么严重,受饥受困的人只会更多。我们杯水车薪不仅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还有可能被灾民围堵。所以,大家都把自己的东西看好,我们一路不停,直接进城!”
有学生心善,偷偷将自己的干粮送给路边的灾民,不一会,就又有好几个灾民跟在了马车后面,秦安远一看不好,连忙嘱咐侍卫将马车赶得飞快。
其实一路上人困马乏的,马车也跑不了多久,好在灾民身体弱,跟了一会也就跟不上了。
秦安远的脸色越发的严峻。
离珠城越近的地方,不仅聚集了越来越多的灾民,竟然还有不少尸体遗弃在道路旁。没人收敛,没人看管,甚至有三三两两目露饥光的野狗在那啃食。
“呕!”有学生一阵恶心,不由的发出了呕吐之声。
两辈子加起来,这也是秦安远第一次直面死人,而且是如此惨状,不过他不能表露出来,只能强忍着不适,转过头,吩咐众人:“别到处乱看,将来之前交给你们的口罩戴好!”
空气中腐烂、恶臭的味道越来越重,城门紧闭,距离珠城还有三里多地的时候,马车就已经走不动了。到处是淤泥,众人只能弃车而行,将裤腿用布条扎的紧紧的,套上学校发的靴子,一步一挪的往前走。
“院长,怎么办,我们根本就进不去!”
家园被毁,田地被毁,遭了洪灾的人无处可去,只能往珠城里涌。刚开始还好,可是人越来越多,本就遭灾的珠城也无力承担这么多难民的吃喝拉撒,只能紧闭城门,拒绝难民入城。
尽管秦安远的速度已经很快了,但是自洪水之日算起到现在,已经过了十五天了。珠城外围已经聚集了相当多的难民,将整个珠城团团围住,根本就没办法再往前一步。
“进不去?不是进不去,而是现在这个情况,我们根本不能进!”秦安远站在一座小土堆上,思索了半晌,“难民现在情绪激动,根本无法控制,一旦紧闭的城门打开,给了他们机会,这后果根本不堪设想!”
“好在珠城的郡守还算有点良心,每日准时给城外的人施舍一点清粥,才没有让这些人狗急跳墙。”
“海生,后续的物资还有多长时间能到?”
“他们车马重,估计还要三天!”
“小雀,你知道珠城的驻军在那个方向吗?”
“知道,珠城也是我父王的封地,驻军在城北十里地,将领是跟随我父亲多年的郭淮将军。”
“如果我没记错,当时随着皇帝诏书到来的还有你父亲的令牌,有了这个,你能调动那些驻军协助我们吗?”秦安远这会缺人,缺很多人。
“可以,我现在就出发!”小胖子也知道事不宜迟,摸了摸自己随身携带的令牌,招呼兮音跟上,就头也不回的向着城北的方向走去。
“周平,你带着几个人四处转一转,找几个机灵的、能说会道、熟悉珠城周围环境、最好是有名望的人过来!就说是招人,一天两个杂面馒头!”
“文博,你现在想方设法去城墙底下转一圈,看看能不能和城里的人联络上,我们需要知道城里的情况,接下来也需要郡守的帮助!”
路上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方向,找到一块暂时安置的地方,秦安远就一个命令接一个命令的下达下去。
学生们也顾不得劳累,转身就依他的命令行事。雷厉风行。
城外突然出现了这么一群身穿青衣,束腰束袖束腿的年轻人,一下子吸引了不少目光。
要不是因为跟随圣旨而来的二十四位全副武装的侍卫一直环伺在侧,恐怕早有一些大胆的人前来骚扰,就这也止不住人们好奇的目光在秦安远身后的几个大包袱上探索。
“其他人,先把帐篷搭起来!速度快点,我们的这些东西不能湿!”
就在学生和侍卫搭帐篷的时候,周平领着两个人走了过来。
“院长!”周平先是施礼,然后侧身将后面的两个人露出来,“这位是王老丈,这位是白先生!他们两位都是离我们最近的两群人的话事者。”
秦安远抬头上下将两人打量了一番,姓王的老头微佝偻着身子,瘦骨嶙峋,但是双目之中满是沉稳,露出与他那身简陋装扮不相符的精光;另一位白先生一看就是一个读书人,有点清高,但并不倨傲,同样也是以怀疑打量的眼神看着眼前这个比他矮一个半头的男孩。
“王老丈、白先生好!”秦安远略略施了一礼,“我是秦安远,长治县侯,大宣第一技术学院院长,这次是奉旨前来帮助各位救灾、赈灾、做灾后重建工作的,这是圣旨,还请观看!”
秦安远知道自己的年龄不服人,第一时间就将随身携带的明黄的圣旨展开。
其实不看内容,光看那个无人敢用的明黄的有五爪金龙的纹样的封面,就令人深信不疑了。毕竟在这个时候,可没人敢假传圣旨,那可是要诛九族的大罪。
“见过大人!”面面相觑了一会,两人终是行礼。本以为是哪家富豪公子招募随从之类的,没想到到的却是一位钦差大臣。面上虽然不显,但两个人的兴趣明显降低了许多。
“两位先生别着急,先前说的话还算数。每人每天两个杂面馒头。如果做得好了,还有奖励!”在这个地方这个时间,金银根本就没有用,只有粮食才是王道,已经灌了好多天清米汤的人这会听见有馒头,肚子不由之主的“咕咕咕”叫了起来。
“两位要是不信的话——海生,拿两个馒头过来!”
将两个杂面馒头递到两人手里,两人这才放下戒备,紧握着馒头,说道:“大人但凡有所驱使,不敢不从!”
“大人不大人的,不敢当,你们也可以和他们一样,叫我秦院长!”秦安远搓了搓手,“是这样的,因为我们是刚到的,所以不太清楚现在难民这边是个什么情况,你们来的久了,应该明白。现在有一事要拜托你们二位,一是带着我们的学生四处走一圈,我需要知道难民的分布,周围的地势、环境;二是,我需要你们作为中人,将你们所知道的、所能信任的、能在难民中主事的人全找出来,我需要大家一起开个会,商定一下接下来的事情!”
秦安远所要求的事情并不难,两个人根本不用犹豫,也不用商量就点头答应了。
于是当着他们的面,秦安远又将自己的几个学生叫过来,如此这般那般的吩咐了一番,才让他们一起出去,开始做事情。
就在秦安远安排事情时候,第一个帐篷已经搭好了。秦安远吩咐人将那几大包袱的东西往帐篷里搬运,期间一不小心露出里面包装的笔墨纸砚等东西,这才打消了周围不断窥视的眼光。
“院长,他们真敢劫咱们的东西吗?”有学生不相信,在二十多个侍卫的保护下,还会有不长眼的敢对他们的东西下手。
“不是敢不敢的问题,狗急了跳墙,人饿疯了也会不管不顾的,让他们看看也好,知道里面不是吃的穿的,全是笔墨纸砚这种他们根本用不上的东西,咱们也不用千盯万防的,我们的时间紧任务重,可不能把精力浪费在这种小事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