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瑶闻言,抬头看向座位上把玩着一枚扇骨的无忧老人,轻声笑了出来,然后眉头微蹙,皮肤上仅有的一些细小纹路和出海风吹日晒留下的些许痕迹都慢慢褪去,除了那双摄人心魄的瑞凤眼外,脸上竟完全看不出是那个韩瑶。
无忧老人虽然阅历丰富,也听说过唐瑶千面人的外号,但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仍是在心中啧啧称奇,韩瑶一袭白衣加上现在突出的高贵清冷的气质,丝毫不像是个怀有身孕的渔家女子,她抬起清秀的眸子,看向无忧老人,用一声清脆的声音说道:“烟溪门少门主唐瑶拜见无忧谷主。”
无忧老人将扇骨放回木盒问道:“早闻千面人精通易容,却没想竟如此绝妙。两年前你师傅便派人询问过你的下落,老夫也是没想到你竟可以在我无忧谷藏身至今,今日竟然还敢登门拜访奉上扇骨,想必是有事所求?”
韩瑶轻声一叹,转身看着无忧谷内的景色:“我在无忧谷呆了两年多,这段时间是我最快乐的时光,当初乔哥救我后,便一直细心照顾我,从那时候起,我便只是韩瑶,不再是所谓的少门主,今日前来只是作为寻常人家求无忧老人一事。”
无忧谷主看着单膝跪地的韩瑶,先是赐座,而后沉默了一会道:“我有三件事问你,你如实相告。”
“你为烟溪门少门主,当初负伤流落此地,为何不来寻我帮助?”
韩瑶自嘲的笑了一声:“说来不怕谷主怪罪,我听闻无忧谷不问江湖事,民风淳朴才敢来此,却又怕求助老谷主,您会觊觎我夺来的扇骨。”
无忧老人也不多说,毕竟韩瑶的顾虑也在情理之中,而后又盯着韩瑶接着问到:“这两年来可曾以真面目示人?”
“不曾。”
“以后可愿退出江湖,不再涉足江湖事?”
韩瑶闻言微微一笑:“我从两年前,便再未动过手,日后只要无人逼我,我便绝不会出手。”
无忧老人看向木盒又问到:“何为逼你?”
“伤我郎君动我腹中孩儿。”
无忧老人闻言也是有些知晓了韩瑶的来意:“如此便好,那我就当你是寻常人家,今日前来,可是为了腹中胎儿?”
韩瑶起身便又跪拜下来说道:“我自知江湖仇家众多,当初夺扇骨又斩杀阴阳阁太多弟子,如果我的行踪被发现,无论是仇家或者师傅都无法原谅我,今日前来献上扇骨,就是求无忧谷主,日后收我孩儿为徒,若我不死,则罢了,若我不幸,还请谷主护我孩儿周全!”
无忧谷主看着韩瑶,便将木盒收了起来:“都说得九扇骨可习得不死心法,可号令天下,我却从未当真,这扇骨我本无意收下,今日收你扇骨一是为了你安心,这二是因为老夫近期刚好需要一个至宝…”无忧谷主扶起韩瑶,接着说道:“我答应护你孩儿周全,能在这江湖全身而退本就不易,你也切记珍惜。”韩瑶听后立马答应,又变回了韩瑶的模样,而后退了出去。
“老夫近期刚好需要一个至宝…”韩瑶想着无忧老人的话,却不知他要这至宝作甚。
无忧老人看着手上的扇骨,轻叹一声:“不知这枚扇骨现在发布出去究竟对还是不对…”看着远方慢慢压来的乌云,紧紧的抓着扇骨。
无忧谷所在之地虽是孤岛,却与大陆不远,所以海运也经常会有人来此贩卖蔬菜水果,加上风景优美冬暖夏凉的气候,很多人都会选择来此地居住,无忧谷走出去的很多人最后也都会选择隐居于此。
韩瑶走进一家布庄,买了些布匹准备回去做些孩子的衣服,又跑去酒楼买了份烧鸡便回到了家中,看着外面阴沉的云,每到这个时候韩瑶就会担心乔俊,“这早晨还出着太阳,这天说变就变。”想到乔俊早上走的时候没带伞,便拿着伞,到了城门口准备等着乔俊。
韩瑶正躲在城楼下,看见远处一群身穿黑白长袍的人在雨中行走,长袍应该是特殊材料所制,雨水从帽子处滑落,顺着衣服从衣角处滴落。从脚踏在稀泥上却不留脚印可以看出,这群人皆是一等一的高手,衣服后背上皆纹着一个阴阳图,特别是那头前带路的两人,一人一身白袍,剑眉星目,气宇轩昂,一人一身黑袍面色苍白,年纪约摸四五十岁的中年男子。
韩瑶认出了这些是阴阳阁的人,带路的白衣人,应该便是阁主墨笙渊,而黑衣人好像从没见过。
虽然不知道阴阳阁为何来此,但韩瑶也并不在乎,便继续低头轻转着伞,正失神间,却听得后方有个幽幽的声音传来:“铁面剑眉,帝王之相。这位想必是个大人物吧。那位黑衣男子,虽然气度不凡,但却也远不及那白衣男子。”韩瑶回头看去,一个道士手上打着幡慢慢走了过来,这道士也是看向韩瑶,眼睛微微眯了下,突然有些好奇的问到:“姑娘也不是等闲之辈吧,不知是否愿意算一卦?”
韩瑶打量了下面前的道士,然后便意味深长的道:“这位道长,我只是个寻常人家,也不必算命。这命该来的来,不该来的也不要靠近才是。”算命的闻言,也不继续说,转头便向城中走去,边走嘴中还便念叨着:“罢了罢了,这无忧谷卧虎藏龙,贫道今日也算是信了。”韩瑶没有搭理,便继续杵在原地等着乔俊。
约摸半柱香的时间,韩瑶便看见乔俊出现在了码头边,便撑着伞迎了上去,远处的乔俊看见韩瑶走过来,也是立马小跑了过来,一边跑一边喊着:“夫人!这么大的雨你怎么跑出来了,着凉了怎么办?”韩瑶从怀中取出一方手帕,便一边给乔俊擦着脸上的水,一边笑着说道:“放心,我这不是担心你,来接你回去嘛。”
“乔哥,这几日天气不好我们就不出海了,正好这几日我心神不宁的很,想你在家多陪陪我。”乔俊看着韩瑶,轻轻的牵着她的手:“好,这几天就不出门了,我在家好好陪你。”
就这样平静的过了几天,这天韩瑶夫妇上街买了点东西,回去的路上却见无忧谷内门外聚集着很多人,便凑了上去。
却看见很多江湖人士聚集于此,韩瑶便问旁边一位高大男子:“这位大哥,这么多人聚集所为何事?”
高大男子见到韩瑶过来询问,却一拍胸脯道:“你这算是问对人了,这江湖的事,问我就对了,想当年我也是狂刀门的弟子,狂刀张就是我你知道吗?”韩瑶心想,这狂刀门门主也不知能不能接下自己三招,便说道:“我就是个妇人家,这江湖的事,我什么也不知道,就是今日觉得好奇。”
高大男子倒也没有计较:“哎,你们不知道也正常,这无忧谷口的这些人啊,都是江湖上各门各派的大人物。聚集在此据说是为了一枚扇骨,据说集齐这扇骨可以得到绝世武功还可以号令天下。”韩瑶面色微变,又问道:“那这扇骨为何会突然出现在无忧谷?”
“莫不是我给的那枚,不应该啊,我的那枚前几日才交给无忧老人,这么多江湖势力,也不可能这么快赶来才对。”韩瑶在心中想中,却是有些不解。
这狂刀张便继续说道:“据无忧老人说,这扇骨是前段时间在无忧谷后山无忧泉中一位弟子捡到,打算设一夺骨会,第一名的弟子可以得到这枚扇骨。”
看着登门的各门各派,男子心中却涌上了一股优越感,仿佛这些人都与他有关似的,便又接着说道:“今天我就给你说说这江湖事,你看门口那些黑白衣服的是阴阳阁,那白衣的就是阁主,这阴阳阁主墨笙渊也是武林新秀,今年还不到而立之年,但早已名震江湖,当初在洛神城外的一座山上刚刚建立阴阳阁,城中有一小帮派叫鲸鲨帮,也没有听过这号人物,便在洛神山脚下劫路示威,结果第一天刚闹腾完,第二天早晨便看见山脚下立了个阴阳阁的牌子,这鲸鲨帮弟子便准备去拆下牌子,结果刚一动牌子,便看见牌子后面滚下来了两个人头,你们猜怎么着?”
狂刀张说到此处,却突然停了下来,看着韩瑶,做了个期待的表情,韩瑶见了,便摇了摇头,不过这次倒不是装作不知,而是这段故事,他也未曾听过,当初她退出江湖的时候,也没听过多少阴阳阁的故事。
狂刀张见了,便是嘿嘿一笑:“没想到竟然是帮主和一位护法的首级,最可怕的是帮中弟子竟无人知晓,一举成名…”
韩瑶虽然听过墨笙渊的名头,但也觉得惊奇,这鲸鲨帮虽是小帮,但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的取人首级,也是不简单。男子指了指一个老人,便又接着说道:“那边头戴斗笠的老人就是毒巫谷主古云了,一身毒攻,凡是得罪他的人都死相很惨,几年前和无忧老人打过一次,虽然输了,却也让无忧老人中毒,听说至今仍未痊愈。”说罢,便又看向一个女子年轻貌美的女子:“你看她,其实已经快五十岁的人了,那人就是未央宫主柳未央,最擅长短刃杀人无形。那边腰别双剑的,就是龙渊阁少阁主苏白,最近几年也是大出风头,几乎这几年龙渊阁大部分事都是由他出面。那边被油纸伞撑着遮阳的表示烟溪门门主…”
韩瑶听到这里,便抬头看着烟溪门门主。
“才三年,师傅却老了很多…”